週四 12月 02, 2004 11:09 pm
約商──Four-Leaf-Clover
日子過得真快。轉眼間，秋天將至。我是該高興於夏天在炎熱小房間寫稿的日子就要結束，還是應該懊惱於這個夏季依然少產的稿子呢？
「歡迎光臨“非人間”。」
「嗨，約商。」我有氣無力的打著招呼。
「一個月不見了，大作家。怎麼？生病了？」
早上十點，客人不多。我依舊坐在窗邊的位子，而約商也仍坐在我的對面。
「沒有。天氣熱嘛。」可是，如果沒記錯，今天……
「今天２７°Ｃ。」
唉，他倒毫不留情的戳破我的謊言。
「我以為妳不會再來了。」
約商……那是……戲謔？我看錯了吧……
「嘿嘿……是喔。」
其實我也這麼以為。後來想了一想，都快三十的人了，還裝什麼清純啊？不過，我還是驚愕於小說中心機深沉的男主角，竟會坐在我的對面。而這種尷尬的時候……就只能乾笑──尷尬的傻笑──了。
「怎麼無精打采的？遇到瓶頸了？」
「瓶頸？」唉，以我一個月至多寫三篇小說的速度來看，一個月大概有二十多天在瓶頸吧。「算是吧。」至今還沒餓死，也許算是奇蹟。問我怎麼能活著？那……可說不得。
「對了……，你去過唐朝，那你到過“未來”嗎？」
「其實……，我是跳著旅行的，而非從古到今的順序。所去的時空，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我有些驚訝。因為這跟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我確實到過這時代所謂的“未來”。不過那時採用的紀元，讓我不太清楚那是幾年後的事。」
「妳知道Four-Leaf-Clover嗎？」
「嗯。」聽到這名字，我有精神多了。Four-Leaf-Clover──四葉苜蓿，也稱幸運草──那是十年前一部小說。當時的銷售成績，可是讓世界各地的人傻眼呢。小說中探討的議題滿嚴肅的，但佐以類似愛情小說的劇情，比“純文學”能擁有更廣大的讀者，也更發人深省。
「那算是我的“啟蒙恩師”呢。」因為Four-Leaf-Clover，堅定了我從事寫作的決心。而從我執筆的那天起，我就想寫出那樣深受大眾喜愛，卻又極富內涵的作品。
Four-Leaf-Clover在當時，被喻為“理想中的小說”。
老實說，最吸引我的，是序。序是作者寫的一首詩，如今我還會背呢。
四瓣 宣示著妳的 不羈。
獨特 又怎能稱之 幸運？
稀有 不過是孤單的 代詞。
四顆心 注定妳的 多愁 善感，
也注定妳的 早凋。
──縱妳有四顆心，
柔弱的葉 又怎載得動
這許多夢想 許多期望？
我不知道她寫的好不好。我不是詩人，也不會評詩。但這首詩，確實給我很大的震撼。
「作者苜蓿，被譽為文壇中的幸運草。但就在大家引領期盼她的第二部著作時，她卻……死了。」唉，天妒英才？
約商笑容可掬的看著我。今天他看起來可明朗多了。
「妳知道她的生平嗎？」
「我──」當然知道四個字硬生生又被吞了回去。我竟然……「不知道。」
「苜蓿她……原也不屬於這個時代。她屬於未來，但未來……卻不屬於她。能想像嗎？那時街上沒有書店，更別說圖書館了。一般人能接觸的……，只有教科書。」
這會兒，我可是屏氣凝神的準備當個好聽眾呢。
「在未來，我是苜蓿的大學同學。那時上大學的人也不少，但卻幾乎沒有所謂的“學術自由”可言。國家並非沒有藏書，但禁止一般民眾借出或翻閱。能看到那些書籍的人，實屬少數。但苜蓿……卻是其中一員。」
「Four-Leaf-Clover是苜蓿大學時代的作品。在未來，我可能是她唯一的讀者……」
約商真懂得吊我胃口。話只說一半，逼得我不得不發問了。
「你說苜蓿能看到那些書？」
「嗯。她的爸爸是圖書管理員。但在苜蓿高中時，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因此苜蓿曾替他管理過一陣子的圖書。」
「這工作……應該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吧？」
「圖書管理員是世襲的。」
「世襲？！」太離奇了……
「而圖書管理員這個家族……被稱為Four-Leaf-Clover。他們一生中不得發表任何著作。」
「那作業呢？」
「除了抄寫跟計算外，他們不用寫作業。」
真好……嗎？我想，應該沒有人羨慕他們的“特權”吧。
「那她怎麼敢拿小說給你看？」
「也許是因為她覺得我不像“一般人”吧。她在大學時就已兼任圖書管理員了。她爸爸死得很早──也許該說……所有的Four-Leaf-Clover都不長壽。他們的平均壽命約是五十；而未來，世上一般人的平均壽命是一百。」
「我問過她：『妳相信時空旅行嗎？』」
「那她怎麼說？」
「她說：『我相信。世界上許多似乎不可能的事，其實是可能發生的。』」
「不過她的下一句話卻令我十分驚訝。她說：『你能帶我離開這個時空嗎？』」
「那……那你怎麼說？不過……她又怎麼會這麼問？」
約商又笑了，別有深意。
「也許是因為她爸爸的遺言吧──苜蓿，去追求妳想要的吧。別讓自己……留下任何遺憾。」
「我告訴她：『我從未試過如此。而時空旅行的過程，也不見得是妳能承受的。』不過……她很堅決。」
「所以你就帶她來到這裡？」
「是啊……時空旅行後，她的身體極為虛弱。幸運的是她的Four-Leaf-Clover大受歡迎。她走的時候，沒有遺憾……」
「我曾問過她：『妳後悔嗎？在這裡，妳僅活到二十五歲。』她告訴我：『我的夢想已經達成了，又有什麼值得我後悔呢？縱然在未來能活到五十，卻不及在這裡的三年有意義。』」
「Four-Leaf-Clover……Four-Leaf-Clover……」苜蓿確實是Four-Leaf-Clover啊……
「思泉，妳對寫作的熱誠……有多少？」
日子過得真快。轉眼間，秋天將至。我是該高興於夏天在炎熱小房間寫稿的日子就要結束，還是應該懊惱於這個夏季依然少產的稿子呢？
「歡迎光臨“非人間”。」
「嗨，約商。」我有氣無力的打著招呼。
「一個月不見了，大作家。怎麼？生病了？」
早上十點，客人不多。我依舊坐在窗邊的位子，而約商也仍坐在我的對面。
「沒有。天氣熱嘛。」可是，如果沒記錯，今天……
「今天２７°Ｃ。」
唉，他倒毫不留情的戳破我的謊言。
「我以為妳不會再來了。」
約商……那是……戲謔？我看錯了吧……
「嘿嘿……是喔。」
其實我也這麼以為。後來想了一想，都快三十的人了，還裝什麼清純啊？不過，我還是驚愕於小說中心機深沉的男主角，竟會坐在我的對面。而這種尷尬的時候……就只能乾笑──尷尬的傻笑──了。
「怎麼無精打采的？遇到瓶頸了？」
「瓶頸？」唉，以我一個月至多寫三篇小說的速度來看，一個月大概有二十多天在瓶頸吧。「算是吧。」至今還沒餓死，也許算是奇蹟。問我怎麼能活著？那……可說不得。
「對了……，你去過唐朝，那你到過“未來”嗎？」
「其實……，我是跳著旅行的，而非從古到今的順序。所去的時空，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我有些驚訝。因為這跟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我確實到過這時代所謂的“未來”。不過那時採用的紀元，讓我不太清楚那是幾年後的事。」
「妳知道Four-Leaf-Clover嗎？」
「嗯。」聽到這名字，我有精神多了。Four-Leaf-Clover──四葉苜蓿，也稱幸運草──那是十年前一部小說。當時的銷售成績，可是讓世界各地的人傻眼呢。小說中探討的議題滿嚴肅的，但佐以類似愛情小說的劇情，比“純文學”能擁有更廣大的讀者，也更發人深省。
「那算是我的“啟蒙恩師”呢。」因為Four-Leaf-Clover，堅定了我從事寫作的決心。而從我執筆的那天起，我就想寫出那樣深受大眾喜愛，卻又極富內涵的作品。
Four-Leaf-Clover在當時，被喻為“理想中的小說”。
老實說，最吸引我的，是序。序是作者寫的一首詩，如今我還會背呢。
四瓣 宣示著妳的 不羈。
獨特 又怎能稱之 幸運？
稀有 不過是孤單的 代詞。
四顆心 注定妳的 多愁 善感，
也注定妳的 早凋。
──縱妳有四顆心，
柔弱的葉 又怎載得動
這許多夢想 許多期望？
我不知道她寫的好不好。我不是詩人，也不會評詩。但這首詩，確實給我很大的震撼。
「作者苜蓿，被譽為文壇中的幸運草。但就在大家引領期盼她的第二部著作時，她卻……死了。」唉，天妒英才？
約商笑容可掬的看著我。今天他看起來可明朗多了。
「妳知道她的生平嗎？」
「我──」當然知道四個字硬生生又被吞了回去。我竟然……「不知道。」
「苜蓿她……原也不屬於這個時代。她屬於未來，但未來……卻不屬於她。能想像嗎？那時街上沒有書店，更別說圖書館了。一般人能接觸的……，只有教科書。」
這會兒，我可是屏氣凝神的準備當個好聽眾呢。
「在未來，我是苜蓿的大學同學。那時上大學的人也不少，但卻幾乎沒有所謂的“學術自由”可言。國家並非沒有藏書，但禁止一般民眾借出或翻閱。能看到那些書籍的人，實屬少數。但苜蓿……卻是其中一員。」
「Four-Leaf-Clover是苜蓿大學時代的作品。在未來，我可能是她唯一的讀者……」
約商真懂得吊我胃口。話只說一半，逼得我不得不發問了。
「你說苜蓿能看到那些書？」
「嗯。她的爸爸是圖書管理員。但在苜蓿高中時，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因此苜蓿曾替他管理過一陣子的圖書。」
「這工作……應該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吧？」
「圖書管理員是世襲的。」
「世襲？！」太離奇了……
「而圖書管理員這個家族……被稱為Four-Leaf-Clover。他們一生中不得發表任何著作。」
「那作業呢？」
「除了抄寫跟計算外，他們不用寫作業。」
真好……嗎？我想，應該沒有人羨慕他們的“特權”吧。
「那她怎麼敢拿小說給你看？」
「也許是因為她覺得我不像“一般人”吧。她在大學時就已兼任圖書管理員了。她爸爸死得很早──也許該說……所有的Four-Leaf-Clover都不長壽。他們的平均壽命約是五十；而未來，世上一般人的平均壽命是一百。」
「我問過她：『妳相信時空旅行嗎？』」
「那她怎麼說？」
「她說：『我相信。世界上許多似乎不可能的事，其實是可能發生的。』」
「不過她的下一句話卻令我十分驚訝。她說：『你能帶我離開這個時空嗎？』」
「那……那你怎麼說？不過……她又怎麼會這麼問？」
約商又笑了，別有深意。
「也許是因為她爸爸的遺言吧──苜蓿，去追求妳想要的吧。別讓自己……留下任何遺憾。」
「我告訴她：『我從未試過如此。而時空旅行的過程，也不見得是妳能承受的。』不過……她很堅決。」
「所以你就帶她來到這裡？」
「是啊……時空旅行後，她的身體極為虛弱。幸運的是她的Four-Leaf-Clover大受歡迎。她走的時候，沒有遺憾……」
「我曾問過她：『妳後悔嗎？在這裡，妳僅活到二十五歲。』她告訴我：『我的夢想已經達成了，又有什麼值得我後悔呢？縱然在未來能活到五十，卻不及在這裡的三年有意義。』」
「Four-Leaf-Clover……Four-Leaf-Clover……」苜蓿確實是Four-Leaf-Clover啊……
「思泉，妳對寫作的熱誠……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