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 11月 09, 2004 11:31 pm
虹色舞台>2２ 傳說中暑假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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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劇社迎新那天看到育緯徘徊我們活動教室外面時，我嚇了一跳。
剛結束一個遊戲，教室一片鬧哄哄的，趁著休息五分鐘，我走出教室上廁所，遇見了在走廊上的他。
「你怎麼在這？」我問。
他曬的好黑，是不是有脫水過啊？我感覺他好像縮小了。
「我們吉他社活動教室在隔壁。」他笑出淘氣的虎牙，指指著隔壁教室。
「是唷，這麼巧！」我說，「我們是星期一、四活動，你們呢？」
「我們是一、三。」
「那我們每個星期會碰面囉。」
「對呀。」
雖然暑假的信和電話沒斷過，可是畢竟是快三個月沒見，談話還是略嫌生疏。
「蓓蓓，開始囉！」小啾從教室探頭出來。
「我進去囉。」我說。
「嗯。」
走進教室，小啾問我育緯怎麼會在這裡？我說他們活動教室就在隔壁。
「他追妳追到這來囉？」小啾一副什麼都知道的表情，「不愧是天蠍座，計劃周詳，城府真身啊！」
「妳想太多了啦。」我說。
「一定是的！妳等著瞧。天蠍座的人超有耐性，他會慢慢接近妳，觀察妳，然後在妳不知不覺中，一口一口把妳吃掉。」小啾誇張地說。
「不會啦！別亂說。」我說。
回到家，才發現育緯在我手機裡留言。
「夏蓓，如果妳星期三下午有空，可不可以到學生機車行樓上找我，我要拿東西給妳。」
怪了，他剛遇見我怎麼不說？到底是不乾脆還是害羞呢？
還是真如小啾所言，他正在計劃把我吃掉？
星期三下午我如約走到學生機車行，隔壁通往宿舍的樓梯大門深鎖。
我看著電鈴：2F、3F……。糟！忘記問幾樓！
我傻傻的東張西望，育緯說下課後會在樓下等我，到現在還沒看到人影。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哩？
我百無聊賴蹲下等候，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我面前。
順著球鞋膝蓋腰帶襯衫釦子脖子看上去……，哇！好高！
是阿醫。
「妳在這裡幹嘛？」他問我。
「我在等涂育緯。」
「喔……。」他似乎知道一切，「跟我來吧。」
「好。」
跟著他上三樓，他停在某一個房間門口，熟練地掀起腳墊，拿出房門鑰匙，打開房門。
「涂育緯馬上回來。妳先在這等吧。」他說，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這是誰的房間？」
「涂育緯的啊。」
我問：「你怎麼知道他住這裡？」
他走到隔壁房間，從口袋拿出鑰匙，打開房門。「因為我就住在隔壁。」
「喔，原來如此啊！」
他進房間拿了東西，轉身就要走。
「他馬上就回來了，妳先在他房裡等一下吧。」
「好。」
「我先走了。」
「bye！」
他急急地下樓，沒多久突然又跑上來。
「你又忘了東西了嗎？」我問。
「不是啦！我要請妳幫我跟小啾問好。」
「沒問題啊。」
他想了想，「還有，麻煩妳跟她說，那個減肥針啊，要定時來灸才有效喔。」
「好的，我會轉告她。」我說。
「要記得喔。」他不放心地又叮嚀一次。
「好。」
他笑了笑，放心地下樓。
我放下書包瀏覽他的房間。
兩坪大的空間裡，塞了三把吉他。扣掉衣櫥書櫃，拮据的空間僅可旋身。書櫃裡滿滿的CD唱片整齊地擺放著，反倒是教科書，孤兒似的被遺棄在角落。他的房間不大，唯一空著的一面牆，牆上竟然貼滿了我的照片和凌雪小姐的剪報。
書桌上好幾本精裝筆記本，封面精緻地壓了花。我捧起一本看，花瓣的色澤紋理清晰，是不錯的壓花作品。
我提起筆，撕了一張桌上便條紙，寫了一首詩：
【乾燥花進行曲】
「懸足的愛情們
祈盼成為永恆的乾屍
浪漫一天天風乾
甜蜜一日日凋謝
燃著回憶取暖
卻怎麼也乾不了
莖脈中的淚水」
當是初到他房間的見面禮吧。
詩才寫完，育緯就回來了。
卸下書包，脫下外套，他忙碌地說，「抱歉喔，老師比較晚下課。」
「沒關係。」我說，隨手將便條紙塞進一本筆記本裡。
「你要我來拿什麼？」
「妳的生日禮物啊。」
他蹲下，從床底撈出一個紙盒。
打開，是一串風鈴和一本壓花筆記本。
「嗯，謝謝，很精緻。」
他搔搔頭，不好意思的說，「都是我親手做的。」
「你的手很巧。」
我把風鈴拿起來端詳，叮叮叮，聲音清脆，像吉他絃聲。
「你的房裡怎麼這麼多筆記本啊？」
「是我的日記。嗯，應該算手記吧，寫歌啊，心情之類的。我的同學每次來都翻來看，這裡都快變成租書店了。」
「是唷。」
會寫日記的男生挺難得。
「有一本黃色壓花本是暑假開始寫的，我寫了好多歌在裡頭。嗯，妳可以看看。」他說，眼神閃爍。
看人家日記？我倒是沒試過。
「對了，妳渴不渴，我下去萬里香幫妳帶些飲料。」
「好呀，」我想了想，「我要一杯葡萄香檳雪泡。」
「有這種飲料？我沒聽過。」
「拜託，超好喝得好不好！每次喝都覺得幸福的想掉眼淚！」
「這麼神奇？我去買囉，妳自己找書看。」
不知道為什麼，「找書看」這三個字特別敏感。
他一走出房門，我開始瘋狂找起那「傳說中的暑假日記」。
書架、書桌、床底，我甚至翻起他的吉他和教科書，遍尋不著那本傳說日記。
明明在樓下的飲料店，他去了半小時才回來。
聽到他轉門把的聲音，我停止搜索，假裝轉著電視遙控器。
「嗨！」我故做從容地說。
什麼「嗨」呀！真做作，一聽就知道心虛。
他提了兩杯葡萄香檳雪泡，「妳剛在看電視嗎？」，伸手給了我一杯。
「嗯，對呀！」我接過，插了吸管，心虛應著。
「播什麼？」
我吸了一口，隨口應：「電影。偵探電影。」
他看看電視，「什麼劇情？」
我瞎掰：「偵探到現場搜索一些重要的證據。」
「喔，好看嗎？」
「不好看，沒找到。」
「是唷。」
沉默。
「不好意思，房裡好亂被妳看見。」
「不會啦！」
其實我也得負一部份責任。嘿嘿。
瞥見他房裡的鐘，我說，「我該走了，今天要教家教。」
「要不要我送妳？」
「不了，我自己下去。」我起身，將禮物塞進書包。
「那好吧，我該整理房間了。妳路上小心喔。」
他起身，開始疊棉被。
棉被一掀起，黃色日記赫然入目！
我找了半天的「傳說日記」！
算了，無緣！
「嗯，那拜囉！」
「再見！」他目送我離開。
樓梯才走兩階，他便追出來，「夏蓓，嗯……」
「幹嘛？」
「ㄟ……沒事。」
我擺擺手：「那我走囉。」
才兩階，他又喊住我。
「夏蓓！」
「啊？」
「下次再來玩。」
「嗯。」我點頭。
小啾來我家時發現了那串風鈴。
她搖搖風鈴，風鈴叮叮噹噹地響起。
「妳什麼時候買的啊？」她問我。
「不是買的。這是育緯送我的生日禮物，他親手做的。」我說。
「他做的。」小啾懷疑地拿起風鈴端詳，「手工很細啊。」
「是啊。」
「嗯，不愧是天蠍座的。真細心。」
小啾真是什麼都可以扯到星座。
小啾問我：「妳知道送風鈴代表什麼意思嗎？」
「不知道耶。」
「他有些話想對妳說，卻不敢當面講，所以送妳風鈴。」
我從來沒聽過這種解釋，「風鈴代表這個意思嗎？」
「育緯是一個不多話的人，對吧？」
我想了想，「是啊。」
小啾分析道：「育緯是個沉默的人，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向妳示好。他不愛講話，卻用吉他彈出他的情緒，讓妳感動﹔他不明白表示，卻點了一首歌告訴妳他的心情。他喜歡用音樂表達他內心的感受，妳聽，風鈴也是有聲音的，它也是在幫育緯傳達某種心情的唷。」
「他向妳表白了嗎？」
「沒有。」我說，「不過他好像有暗示我看他日記。」
「好蠢的追求方法。」小啾搖搖頭，「不過妳下次得把握機會，看看他到底寫些什麼。」
「看人家日記，好奇怪喔。」
「告訴妳，妳如果不看的話，他永遠不會親口告訴妳他在想什麼。要等天蠍座告白，妳得活久一點才行。」
「為什麼？」我問。
「等妳看到日記再告訴妳。」小啾賣關子。
「喔。」
下次，我一定要完成搜索任務！
虹色舞台>2３ 秘密日記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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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個星期我才想起來阿醫要我轉告小啾的事。
「他說減肥針，要定時去灸才有效。」我說。
「妳怎不早說？害我上次灸過就放心亂吃零食，最近又胖了兩公斤。」小啾扁著嘴，「距離向大哥告白的日子越來越遠了啦！」
小啾一直打算跟大哥告白。去年原本想在大哥生日那天告白的，可是在告白的前一天，小啾臨時退縮。
小啾的藉口是：「我還是等瘦一點再跟他說吧。」
今年小啾瘦了不少。可能是常被小禹消遣，加上她勤練瑜珈，又跟我一起忙話劇社的事。仔細想想，「小叮噹學姊」亂吃卻胖不了應該也有刺激到小啾。
我問：「妳今年還是打算在生日那天告白嗎？」
「我是這麼想的。我不想再像高中一樣，一等三年，所以決定在大二就直接出擊。」
「妳準備好了嗎？」
「心態是準備好了，畢竟蜜月也渡了嘛！不過如果我可以更瘦一點就好了。」小啾想了想，突然說，「陪我去找阿醫吧！我得加快減肥計劃了。下個月大哥就生日了。」
「好。」
我們去中醫社社辦找阿醫，社員說他回去宿舍了。我帶小啾去阿醫住的地方，沒想到還沒上樓，在他家樓下就碰到他。
「HI！小啾，夏蓓。」他還是一身馬褂，一副隨時要去行醫濟世的模樣。
小啾說明要來繼續灸減肥針的目的，阿醫指指樓梯，邀我們上樓。
「走吧！我宿舍裡有針。」
小啾不加思索地上樓，我卻猶豫了一下。
「快上來啊，妳在想什麼？」小啾催我。
「育緯就住在阿醫隔壁。」我小聲地說。
「那更好啊！妳的搜索任務還沒完成呢！」小啾說，「別忘了那本秘密日記啊。」
說的也是。我便隨著他們上樓。
阿醫在前頭邊爬樓梯邊說：「今天晚上涂育緯要在社團發表新歌，現在正在房間苦練。」
「是唷。他會寫歌啊？」小啾說。
「他會寫，寫得還不賴呢。」
踏上樓梯，還不到三樓，就聽到一陣鬧哄哄的鼓譟聲。
「她來過囉？那你們有沒有……？嘿嘿」
「沒有啦別亂說！」
「厚！少在那裝正經啦！」
「夏蓓才不會這麼隨便咧！」
走到他的房門口，正好聽到我的名字。
「涂育緯在嗎？」看他滿房黑壓壓的人頭，阿醫問。
「涂育緯，有女生找你喔喔喔！」
「別鬼叫！」育緯撥開人群，探出頭來，「誰啊？」
「是我！」我對他微笑。
他看到我來很驚訝，一時無法回神，整個人木在那裡。
房裡的人群開始騷動，「阿醫，那誰啊？」
阿醫閃過一抹神秘的微笑，「牆上那個。」
大家往牆看看去，看看照片，又看看我。
「喔……原來她就是夏蓓喔！」
「那個外星妹！」
「噓……小聲點啦！」
大夥陷入一片討論，育緯仍然僵著。
「嘿！聽說你今天要表演創作歌曲喔？加油喔！」
他搔搔頭，「ㄟ……對……對呀。」
阿醫看不下去，「涂育緯，你不請她進去坐喔？」
「對喔。請……請進。」
我舉步維艱地跨過多雙散落的球鞋，不甚安穩地站在一小方乾淨的地墊上。
所謂的「乾淨」，是指地墊上沒有書、筆、餅乾屑、飲料罐和臭襪子。
剛塞滿七、八個臭男生的房間和受到核彈攻擊沒兩樣。
不過，說也奇怪，不到五分鐘，滿室的人群都不約而同「有事」消失了。
連阿醫也不見了，只剩我和育緯。
我們又保持了幾分鐘的尷尬。
「對了，妳渴不渴，我下去萬里香幫妳帶些飲料。」
還是老話。
「好啊。我要喝香檳雪泡。」
聽到我允許他走出房門，他如釋重負地笑了。
喀擦。
房門才關，我熟練地掀起棉被，啊哈！不費吹灰之地的找到那本「傳說中的暑假日記」。
可是我寧可沒看。
雖然心中隱隱感覺他對我的好感，但未證實前，至少可以裝傻，但現在，白紙黑字真實地映入眼簾，想裝傻也難。
隨手一翻就是我的照片，仰角俯角側臉背影一應俱全。也不知道他哪拍的照片。可能是跟其他社長要來的吧？因為連我當了別人合照的路人甲照片都有。
可見天蠍座的細心。
或者說是城府深？
每一頁，他記滿了我在研習營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包括我問易微算命的事：
「她在走廊跟學長說了好久的話，笑得甜蜜。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學長時常耍神秘，不知道夏蓓會不會是下一個被學長的胡說欺騙的人。」
學長？
我想起來了，易微和育緯都是哲學系的。
我想起易微跟我說的那句預言：
「他將在這個夏天出現，在妳的生日之前。」
我的生日都過去兩個多月了，他指的那個男生到底是誰？已經出現了嗎？
不可能是指那個猴子男吧？拜託別嚇我！
這個夏天，我遇到了好多人：大哥、阿醫、奇佑、育緯……。易微只告訴我會在生日前遇到「那個人」，並沒有告訴我「那個人」有什麼可以讓我辨認的特色。大哥是小啾喜歡的對象，阿醫看來又對小啾有意思，奇佑在營隊結束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面了。
會不會是育緯？
我在我生日前認識他，跟他在整個暑假魚雁往返。
會不會就是他？
他人很好，溫柔有才華。不過這種用日記示愛的方式，倒是很不坦率。
而且還是暗示我去看，不是親手交給我的。
嘖嘖嘖！這樣的表白方式可真不乾脆。
不過是蠻有創意的啦。
又匆匆看了幾篇日記，卻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
該死！幹嘛這次我找到日記，他就這麼早回來啊！
我手忙腳亂地把日記塞回棉被下，優雅地轉動電視遙控器。
「妳又在看電影啊？」
「對呀！」我接過飲料，「你這次買得很快嘛！」
「因為我上次喝過之後覺得好好喝，就每天都去買，老闆一看到我就知道我要買香檳雪泡啦。」
「對吧？喝的要命！究極美味！」
「究極美味！」他附和我說。
「妳剛在看什麼電影？」
「科幻片。」我又開始瞎掰。
「那劇情哩？」
「嗯，探險太空船發現一顆新的星球，上面有一些秘密寶藏。」
「好像很有趣。寶藏找到了嗎？」
「還沒，只找到一半的藏寶圖。」
「是喔？那另一半呢？」
我看了他一眼：「有一個人知道，但他不說。」
他避開我眼神，想了一會，「也許他想獨吞吧？」
果然是天蠍座！夠陰險！
我起身告辭：「我該走了，下次換我請你喝飲料。」
「好。」
我背起書包，跨過剛重重障礙，好不容易搆到房門：「拜囉。」
「嗯，再見。」欲言又止，他說。
我踏出房門，走了幾步，又折回來，恰巧他也走到門口。
「我要跟你說，晚上加油。」
「嗯，謝謝。」他低頭，有些靦腆。
「拜囉。」我又告別一次，腳步輕快地下樓。
突然想起他其中一篇日記，寫到我請他幫我跟奇佑拍照的事：
「縱使我千百個不願意，我還是幫她了。我記得鏡頭中夏蓓的笑容，這笑容，是夏蓓這四天來最亮的。我的鼻頭有濃濃的酸意湧上……。」
忽然五味雜陳起來，好像做了什麼傷害他的事。
也想起奇佑。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總之，看人家的日記，真的，好怪！
虹色舞台>2４ 暗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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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啾，妳真不夠意思，那天竟然放我和育緯獨處。很尷尬妳知不知道？」我跟小啾抱怨。
「哎唷！是阿醫要我配合的嘛！他要幫我埋耳針，順便讓你們有獨處的機會啊。再說如果不是我們先閃，妳又怎麼能看到那本日記呢？」小啾轉轉眼珠，「他除了觀察妳，有沒有寫出什麼『喜歡』的字眼？」
我想了想，「沒有耶。」
「我早說過，他們天蠍座是暗戀王，打死不會講的啦！他們這麼悶騷，搞曖昧和暗戀別人最拿手了。被天蠍愛上的人就別想逃脫，因為他們很專情也很固執。」小啾一舉揭開天蠍座的偽裝的面紗，「不過啊，他們看起來雖然神秘，說穿了不過是不擅言詞和心不在焉。」
「真的嗎？」我說，畢竟我對星座不是很熟悉。
「不信？我問妳，妳看完日記之後幾天，他有沒有跟妳表示什麼？」
我想了想，那天之後在學校看見育緯，他都會有意無意的躲我。總是在路上遠遠的看見他，越走越近時他卻拐彎消失了。
「怪了，他躲什麼啊？好彆扭喔。」小啾說。
「算了，這樣也好。因為碰了面我也不知要說些什麼。」
他沒有親口告白，我也不是不知情，這樣半上不下的關係，如鯁在喉，吞不下也吐不出來地難受。
他這樣躲我，不如他的日記坦率！
小啾說：「我還是喜歡乾脆一點的男生。」
我也覺得乾脆一點好些。
幾天後，我在社團信箱裡收到一捲錄音帶。
社團信箱在學校郵局右邊的走道上。靠牆的白色木櫃，整齊地規劃了一個個信箱。方便學校公告以及其他社團的交流。通常只有社長有鑰匙。我開了信箱，拿到了這捲奇怪的錄音帶。
「這誰放的？」身旁的小啾問。
我將錄音帶翻來翻去檢查，「不知道耶，沒有署名。」
「該不會是聽了三秒內會爆炸的什麼恐怖行動指示吧？」小啾又在幻想。
「不會啦！最近我們社團只接一些公益演出，防火逃生宣導還有環保的行動劇之類的，不可能惹到什麼單位啦！」
小啾催我：「我們趕快拿去社辦聽。」
在按下音響的撥放鍵之後，我愣住了。
「給我一雙手，可以注入我源源的勇氣﹔
給我一雙手，可以覆蓋我暖暖的幸福﹔
給我一雙手，在我沉默時爬梳我的髮絲﹔
給我一雙手，在我淚流時撫觸我的雙頰……」
是我寫給他的信，他把它譜成曲了！
這應該是那天發表會的現場演唱，因為還有不時穿插的鼓掌和碎語聲。
好感動！
聽到自己的寫文字被譜成曲的感覺真奇妙，好像自己的孩子受了隆重的打扮，加上音符的文字，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了。
還不只這一首。我之前隨手寫在便條給他的詩，那首【乾燥花進行曲】也譜成了曲，還有他暑假時寫給我的那首歌：
【笑眼看妳說謊的樣子】
「遠遠看妳在飛翔，靜靜記憶妳翅膀的弧度
遠遠看妳在思考，靜靜記憶妳睫毛的弧度
笑眼看妳說謊的樣子 笑眼看妳說謊的樣子
我的過去是一張白紙，打算將妳填滿我的全部
我的愛情是一張白紙，打算將妳填滿我的全部
笑眼看妳說謊的樣子 笑眼看妳說謊的樣子
張開口吐不出愛，只能在夢中山盟海誓。
闔上眼卻看見愛，山盟海誓只能在夢中。
笑眼看妳說謊的樣子 笑眼看妳說謊的樣子
……」
「他真的很用心耶！」小啾說。
「嗯。」我還深陷在感動裡。
小啾說：「打電話給他。」
「這樣好嗎？」我有點遲疑。
「他都丟『真情錄音帶』了，妳還不趕快逼他告白？」
小啾果然是行動派，馬上拿起我手機撥打育緯的電話。
我來不及阻止她，電話已經傳來「喂」的聲音。
我硬著頭皮接電話：「育緯嗎？我是夏蓓。」
「呃！夏蓓？」
可能是我第一次打給他，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收到你的錄音帶了，謝謝。」
他傻笑，「那，喜歡嗎？」
「嗯，很棒。」
「喜歡就好。」
……。
我等著他告白。
……。
又一次陷入沉默。
「育緯，你喜歡怎樣的女生？」
「像凌雪那樣的。」
奇怪？我像嗎？
「哪樣？」
「嗯，潔淨、聰明、慧黠，還有活潑的。」
「你是說，像我這樣的嗎？」我試探性的問。
他不說話。
算了，我不想逼他了。
「哈哈，我開玩笑的啦。早點睡吧。」
「嗯。」
套話失敗！
電話裡的他很害羞矜持，錄音帶裡的他還是繼續為我唱著歌。
「……給我一雙手，在我不安時包裹我的掌心﹔
給我一雙手，在我氣餒時拍拍我的肩頭﹔
給我一雙手，在我夢魘時撫平我的眉心﹔
給我一雙手，讓我可以緊握著走入夢鄉﹔
給我一雙手，讓我可以紅燈時溫暖他凍僵的十指……」
育緯，你會是我需要的那雙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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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劇社迎新那天看到育緯徘徊我們活動教室外面時，我嚇了一跳。
剛結束一個遊戲，教室一片鬧哄哄的，趁著休息五分鐘，我走出教室上廁所，遇見了在走廊上的他。
「你怎麼在這？」我問。
他曬的好黑，是不是有脫水過啊？我感覺他好像縮小了。
「我們吉他社活動教室在隔壁。」他笑出淘氣的虎牙，指指著隔壁教室。
「是唷，這麼巧！」我說，「我們是星期一、四活動，你們呢？」
「我們是一、三。」
「那我們每個星期會碰面囉。」
「對呀。」
雖然暑假的信和電話沒斷過，可是畢竟是快三個月沒見，談話還是略嫌生疏。
「蓓蓓，開始囉！」小啾從教室探頭出來。
「我進去囉。」我說。
「嗯。」
走進教室，小啾問我育緯怎麼會在這裡？我說他們活動教室就在隔壁。
「他追妳追到這來囉？」小啾一副什麼都知道的表情，「不愧是天蠍座，計劃周詳，城府真身啊！」
「妳想太多了啦。」我說。
「一定是的！妳等著瞧。天蠍座的人超有耐性，他會慢慢接近妳，觀察妳，然後在妳不知不覺中，一口一口把妳吃掉。」小啾誇張地說。
「不會啦！別亂說。」我說。
回到家，才發現育緯在我手機裡留言。
「夏蓓，如果妳星期三下午有空，可不可以到學生機車行樓上找我，我要拿東西給妳。」
怪了，他剛遇見我怎麼不說？到底是不乾脆還是害羞呢？
還是真如小啾所言，他正在計劃把我吃掉？
星期三下午我如約走到學生機車行，隔壁通往宿舍的樓梯大門深鎖。
我看著電鈴：2F、3F……。糟！忘記問幾樓！
我傻傻的東張西望，育緯說下課後會在樓下等我，到現在還沒看到人影。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哩？
我百無聊賴蹲下等候，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我面前。
順著球鞋膝蓋腰帶襯衫釦子脖子看上去……，哇！好高！
是阿醫。
「妳在這裡幹嘛？」他問我。
「我在等涂育緯。」
「喔……。」他似乎知道一切，「跟我來吧。」
「好。」
跟著他上三樓，他停在某一個房間門口，熟練地掀起腳墊，拿出房門鑰匙，打開房門。
「涂育緯馬上回來。妳先在這等吧。」他說，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這是誰的房間？」
「涂育緯的啊。」
我問：「你怎麼知道他住這裡？」
他走到隔壁房間，從口袋拿出鑰匙，打開房門。「因為我就住在隔壁。」
「喔，原來如此啊！」
他進房間拿了東西，轉身就要走。
「他馬上就回來了，妳先在他房裡等一下吧。」
「好。」
「我先走了。」
「bye！」
他急急地下樓，沒多久突然又跑上來。
「你又忘了東西了嗎？」我問。
「不是啦！我要請妳幫我跟小啾問好。」
「沒問題啊。」
他想了想，「還有，麻煩妳跟她說，那個減肥針啊，要定時來灸才有效喔。」
「好的，我會轉告她。」我說。
「要記得喔。」他不放心地又叮嚀一次。
「好。」
他笑了笑，放心地下樓。
我放下書包瀏覽他的房間。
兩坪大的空間裡，塞了三把吉他。扣掉衣櫥書櫃，拮据的空間僅可旋身。書櫃裡滿滿的CD唱片整齊地擺放著，反倒是教科書，孤兒似的被遺棄在角落。他的房間不大，唯一空著的一面牆，牆上竟然貼滿了我的照片和凌雪小姐的剪報。
書桌上好幾本精裝筆記本，封面精緻地壓了花。我捧起一本看，花瓣的色澤紋理清晰，是不錯的壓花作品。
我提起筆，撕了一張桌上便條紙，寫了一首詩：
【乾燥花進行曲】
「懸足的愛情們
祈盼成為永恆的乾屍
浪漫一天天風乾
甜蜜一日日凋謝
燃著回憶取暖
卻怎麼也乾不了
莖脈中的淚水」
當是初到他房間的見面禮吧。
詩才寫完，育緯就回來了。
卸下書包，脫下外套，他忙碌地說，「抱歉喔，老師比較晚下課。」
「沒關係。」我說，隨手將便條紙塞進一本筆記本裡。
「你要我來拿什麼？」
「妳的生日禮物啊。」
他蹲下，從床底撈出一個紙盒。
打開，是一串風鈴和一本壓花筆記本。
「嗯，謝謝，很精緻。」
他搔搔頭，不好意思的說，「都是我親手做的。」
「你的手很巧。」
我把風鈴拿起來端詳，叮叮叮，聲音清脆，像吉他絃聲。
「你的房裡怎麼這麼多筆記本啊？」
「是我的日記。嗯，應該算手記吧，寫歌啊，心情之類的。我的同學每次來都翻來看，這裡都快變成租書店了。」
「是唷。」
會寫日記的男生挺難得。
「有一本黃色壓花本是暑假開始寫的，我寫了好多歌在裡頭。嗯，妳可以看看。」他說，眼神閃爍。
看人家日記？我倒是沒試過。
「對了，妳渴不渴，我下去萬里香幫妳帶些飲料。」
「好呀，」我想了想，「我要一杯葡萄香檳雪泡。」
「有這種飲料？我沒聽過。」
「拜託，超好喝得好不好！每次喝都覺得幸福的想掉眼淚！」
「這麼神奇？我去買囉，妳自己找書看。」
不知道為什麼，「找書看」這三個字特別敏感。
他一走出房門，我開始瘋狂找起那「傳說中的暑假日記」。
書架、書桌、床底，我甚至翻起他的吉他和教科書，遍尋不著那本傳說日記。
明明在樓下的飲料店，他去了半小時才回來。
聽到他轉門把的聲音，我停止搜索，假裝轉著電視遙控器。
「嗨！」我故做從容地說。
什麼「嗨」呀！真做作，一聽就知道心虛。
他提了兩杯葡萄香檳雪泡，「妳剛在看電視嗎？」，伸手給了我一杯。
「嗯，對呀！」我接過，插了吸管，心虛應著。
「播什麼？」
我吸了一口，隨口應：「電影。偵探電影。」
他看看電視，「什麼劇情？」
我瞎掰：「偵探到現場搜索一些重要的證據。」
「喔，好看嗎？」
「不好看，沒找到。」
「是唷。」
沉默。
「不好意思，房裡好亂被妳看見。」
「不會啦！」
其實我也得負一部份責任。嘿嘿。
瞥見他房裡的鐘，我說，「我該走了，今天要教家教。」
「要不要我送妳？」
「不了，我自己下去。」我起身，將禮物塞進書包。
「那好吧，我該整理房間了。妳路上小心喔。」
他起身，開始疊棉被。
棉被一掀起，黃色日記赫然入目！
我找了半天的「傳說日記」！
算了，無緣！
「嗯，那拜囉！」
「再見！」他目送我離開。
樓梯才走兩階，他便追出來，「夏蓓，嗯……」
「幹嘛？」
「ㄟ……沒事。」
我擺擺手：「那我走囉。」
才兩階，他又喊住我。
「夏蓓！」
「啊？」
「下次再來玩。」
「嗯。」我點頭。
小啾來我家時發現了那串風鈴。
她搖搖風鈴，風鈴叮叮噹噹地響起。
「妳什麼時候買的啊？」她問我。
「不是買的。這是育緯送我的生日禮物，他親手做的。」我說。
「他做的。」小啾懷疑地拿起風鈴端詳，「手工很細啊。」
「是啊。」
「嗯，不愧是天蠍座的。真細心。」
小啾真是什麼都可以扯到星座。
小啾問我：「妳知道送風鈴代表什麼意思嗎？」
「不知道耶。」
「他有些話想對妳說，卻不敢當面講，所以送妳風鈴。」
我從來沒聽過這種解釋，「風鈴代表這個意思嗎？」
「育緯是一個不多話的人，對吧？」
我想了想，「是啊。」
小啾分析道：「育緯是個沉默的人，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向妳示好。他不愛講話，卻用吉他彈出他的情緒，讓妳感動﹔他不明白表示，卻點了一首歌告訴妳他的心情。他喜歡用音樂表達他內心的感受，妳聽，風鈴也是有聲音的，它也是在幫育緯傳達某種心情的唷。」
「他向妳表白了嗎？」
「沒有。」我說，「不過他好像有暗示我看他日記。」
「好蠢的追求方法。」小啾搖搖頭，「不過妳下次得把握機會，看看他到底寫些什麼。」
「看人家日記，好奇怪喔。」
「告訴妳，妳如果不看的話，他永遠不會親口告訴妳他在想什麼。要等天蠍座告白，妳得活久一點才行。」
「為什麼？」我問。
「等妳看到日記再告訴妳。」小啾賣關子。
「喔。」
下次，我一定要完成搜索任務！
虹色舞台>2３ 秘密日記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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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個星期我才想起來阿醫要我轉告小啾的事。
「他說減肥針，要定時去灸才有效。」我說。
「妳怎不早說？害我上次灸過就放心亂吃零食，最近又胖了兩公斤。」小啾扁著嘴，「距離向大哥告白的日子越來越遠了啦！」
小啾一直打算跟大哥告白。去年原本想在大哥生日那天告白的，可是在告白的前一天，小啾臨時退縮。
小啾的藉口是：「我還是等瘦一點再跟他說吧。」
今年小啾瘦了不少。可能是常被小禹消遣，加上她勤練瑜珈，又跟我一起忙話劇社的事。仔細想想，「小叮噹學姊」亂吃卻胖不了應該也有刺激到小啾。
我問：「妳今年還是打算在生日那天告白嗎？」
「我是這麼想的。我不想再像高中一樣，一等三年，所以決定在大二就直接出擊。」
「妳準備好了嗎？」
「心態是準備好了，畢竟蜜月也渡了嘛！不過如果我可以更瘦一點就好了。」小啾想了想，突然說，「陪我去找阿醫吧！我得加快減肥計劃了。下個月大哥就生日了。」
「好。」
我們去中醫社社辦找阿醫，社員說他回去宿舍了。我帶小啾去阿醫住的地方，沒想到還沒上樓，在他家樓下就碰到他。
「HI！小啾，夏蓓。」他還是一身馬褂，一副隨時要去行醫濟世的模樣。
小啾說明要來繼續灸減肥針的目的，阿醫指指樓梯，邀我們上樓。
「走吧！我宿舍裡有針。」
小啾不加思索地上樓，我卻猶豫了一下。
「快上來啊，妳在想什麼？」小啾催我。
「育緯就住在阿醫隔壁。」我小聲地說。
「那更好啊！妳的搜索任務還沒完成呢！」小啾說，「別忘了那本秘密日記啊。」
說的也是。我便隨著他們上樓。
阿醫在前頭邊爬樓梯邊說：「今天晚上涂育緯要在社團發表新歌，現在正在房間苦練。」
「是唷。他會寫歌啊？」小啾說。
「他會寫，寫得還不賴呢。」
踏上樓梯，還不到三樓，就聽到一陣鬧哄哄的鼓譟聲。
「她來過囉？那你們有沒有……？嘿嘿」
「沒有啦別亂說！」
「厚！少在那裝正經啦！」
「夏蓓才不會這麼隨便咧！」
走到他的房門口，正好聽到我的名字。
「涂育緯在嗎？」看他滿房黑壓壓的人頭，阿醫問。
「涂育緯，有女生找你喔喔喔！」
「別鬼叫！」育緯撥開人群，探出頭來，「誰啊？」
「是我！」我對他微笑。
他看到我來很驚訝，一時無法回神，整個人木在那裡。
房裡的人群開始騷動，「阿醫，那誰啊？」
阿醫閃過一抹神秘的微笑，「牆上那個。」
大家往牆看看去，看看照片，又看看我。
「喔……原來她就是夏蓓喔！」
「那個外星妹！」
「噓……小聲點啦！」
大夥陷入一片討論，育緯仍然僵著。
「嘿！聽說你今天要表演創作歌曲喔？加油喔！」
他搔搔頭，「ㄟ……對……對呀。」
阿醫看不下去，「涂育緯，你不請她進去坐喔？」
「對喔。請……請進。」
我舉步維艱地跨過多雙散落的球鞋，不甚安穩地站在一小方乾淨的地墊上。
所謂的「乾淨」，是指地墊上沒有書、筆、餅乾屑、飲料罐和臭襪子。
剛塞滿七、八個臭男生的房間和受到核彈攻擊沒兩樣。
不過，說也奇怪，不到五分鐘，滿室的人群都不約而同「有事」消失了。
連阿醫也不見了，只剩我和育緯。
我們又保持了幾分鐘的尷尬。
「對了，妳渴不渴，我下去萬里香幫妳帶些飲料。」
還是老話。
「好啊。我要喝香檳雪泡。」
聽到我允許他走出房門，他如釋重負地笑了。
喀擦。
房門才關，我熟練地掀起棉被，啊哈！不費吹灰之地的找到那本「傳說中的暑假日記」。
可是我寧可沒看。
雖然心中隱隱感覺他對我的好感，但未證實前，至少可以裝傻，但現在，白紙黑字真實地映入眼簾，想裝傻也難。
隨手一翻就是我的照片，仰角俯角側臉背影一應俱全。也不知道他哪拍的照片。可能是跟其他社長要來的吧？因為連我當了別人合照的路人甲照片都有。
可見天蠍座的細心。
或者說是城府深？
每一頁，他記滿了我在研習營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包括我問易微算命的事：
「她在走廊跟學長說了好久的話，笑得甜蜜。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學長時常耍神秘，不知道夏蓓會不會是下一個被學長的胡說欺騙的人。」
學長？
我想起來了，易微和育緯都是哲學系的。
我想起易微跟我說的那句預言：
「他將在這個夏天出現，在妳的生日之前。」
我的生日都過去兩個多月了，他指的那個男生到底是誰？已經出現了嗎？
不可能是指那個猴子男吧？拜託別嚇我！
這個夏天，我遇到了好多人：大哥、阿醫、奇佑、育緯……。易微只告訴我會在生日前遇到「那個人」，並沒有告訴我「那個人」有什麼可以讓我辨認的特色。大哥是小啾喜歡的對象，阿醫看來又對小啾有意思，奇佑在營隊結束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面了。
會不會是育緯？
我在我生日前認識他，跟他在整個暑假魚雁往返。
會不會就是他？
他人很好，溫柔有才華。不過這種用日記示愛的方式，倒是很不坦率。
而且還是暗示我去看，不是親手交給我的。
嘖嘖嘖！這樣的表白方式可真不乾脆。
不過是蠻有創意的啦。
又匆匆看了幾篇日記，卻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
該死！幹嘛這次我找到日記，他就這麼早回來啊！
我手忙腳亂地把日記塞回棉被下，優雅地轉動電視遙控器。
「妳又在看電影啊？」
「對呀！」我接過飲料，「你這次買得很快嘛！」
「因為我上次喝過之後覺得好好喝，就每天都去買，老闆一看到我就知道我要買香檳雪泡啦。」
「對吧？喝的要命！究極美味！」
「究極美味！」他附和我說。
「妳剛在看什麼電影？」
「科幻片。」我又開始瞎掰。
「那劇情哩？」
「嗯，探險太空船發現一顆新的星球，上面有一些秘密寶藏。」
「好像很有趣。寶藏找到了嗎？」
「還沒，只找到一半的藏寶圖。」
「是喔？那另一半呢？」
我看了他一眼：「有一個人知道，但他不說。」
他避開我眼神，想了一會，「也許他想獨吞吧？」
果然是天蠍座！夠陰險！
我起身告辭：「我該走了，下次換我請你喝飲料。」
「好。」
我背起書包，跨過剛重重障礙，好不容易搆到房門：「拜囉。」
「嗯，再見。」欲言又止，他說。
我踏出房門，走了幾步，又折回來，恰巧他也走到門口。
「我要跟你說，晚上加油。」
「嗯，謝謝。」他低頭，有些靦腆。
「拜囉。」我又告別一次，腳步輕快地下樓。
突然想起他其中一篇日記，寫到我請他幫我跟奇佑拍照的事：
「縱使我千百個不願意，我還是幫她了。我記得鏡頭中夏蓓的笑容，這笑容，是夏蓓這四天來最亮的。我的鼻頭有濃濃的酸意湧上……。」
忽然五味雜陳起來，好像做了什麼傷害他的事。
也想起奇佑。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總之，看人家的日記，真的，好怪！
虹色舞台>2４ 暗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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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啾，妳真不夠意思，那天竟然放我和育緯獨處。很尷尬妳知不知道？」我跟小啾抱怨。
「哎唷！是阿醫要我配合的嘛！他要幫我埋耳針，順便讓你們有獨處的機會啊。再說如果不是我們先閃，妳又怎麼能看到那本日記呢？」小啾轉轉眼珠，「他除了觀察妳，有沒有寫出什麼『喜歡』的字眼？」
我想了想，「沒有耶。」
「我早說過，他們天蠍座是暗戀王，打死不會講的啦！他們這麼悶騷，搞曖昧和暗戀別人最拿手了。被天蠍愛上的人就別想逃脫，因為他們很專情也很固執。」小啾一舉揭開天蠍座的偽裝的面紗，「不過啊，他們看起來雖然神秘，說穿了不過是不擅言詞和心不在焉。」
「真的嗎？」我說，畢竟我對星座不是很熟悉。
「不信？我問妳，妳看完日記之後幾天，他有沒有跟妳表示什麼？」
我想了想，那天之後在學校看見育緯，他都會有意無意的躲我。總是在路上遠遠的看見他，越走越近時他卻拐彎消失了。
「怪了，他躲什麼啊？好彆扭喔。」小啾說。
「算了，這樣也好。因為碰了面我也不知要說些什麼。」
他沒有親口告白，我也不是不知情，這樣半上不下的關係，如鯁在喉，吞不下也吐不出來地難受。
他這樣躲我，不如他的日記坦率！
小啾說：「我還是喜歡乾脆一點的男生。」
我也覺得乾脆一點好些。
幾天後，我在社團信箱裡收到一捲錄音帶。
社團信箱在學校郵局右邊的走道上。靠牆的白色木櫃，整齊地規劃了一個個信箱。方便學校公告以及其他社團的交流。通常只有社長有鑰匙。我開了信箱，拿到了這捲奇怪的錄音帶。
「這誰放的？」身旁的小啾問。
我將錄音帶翻來翻去檢查，「不知道耶，沒有署名。」
「該不會是聽了三秒內會爆炸的什麼恐怖行動指示吧？」小啾又在幻想。
「不會啦！最近我們社團只接一些公益演出，防火逃生宣導還有環保的行動劇之類的，不可能惹到什麼單位啦！」
小啾催我：「我們趕快拿去社辦聽。」
在按下音響的撥放鍵之後，我愣住了。
「給我一雙手，可以注入我源源的勇氣﹔
給我一雙手，可以覆蓋我暖暖的幸福﹔
給我一雙手，在我沉默時爬梳我的髮絲﹔
給我一雙手，在我淚流時撫觸我的雙頰……」
是我寫給他的信，他把它譜成曲了！
這應該是那天發表會的現場演唱，因為還有不時穿插的鼓掌和碎語聲。
好感動！
聽到自己的寫文字被譜成曲的感覺真奇妙，好像自己的孩子受了隆重的打扮，加上音符的文字，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了。
還不只這一首。我之前隨手寫在便條給他的詩，那首【乾燥花進行曲】也譜成了曲，還有他暑假時寫給我的那首歌：
【笑眼看妳說謊的樣子】
「遠遠看妳在飛翔，靜靜記憶妳翅膀的弧度
遠遠看妳在思考，靜靜記憶妳睫毛的弧度
笑眼看妳說謊的樣子 笑眼看妳說謊的樣子
我的過去是一張白紙，打算將妳填滿我的全部
我的愛情是一張白紙，打算將妳填滿我的全部
笑眼看妳說謊的樣子 笑眼看妳說謊的樣子
張開口吐不出愛，只能在夢中山盟海誓。
闔上眼卻看見愛，山盟海誓只能在夢中。
笑眼看妳說謊的樣子 笑眼看妳說謊的樣子
……」
「他真的很用心耶！」小啾說。
「嗯。」我還深陷在感動裡。
小啾說：「打電話給他。」
「這樣好嗎？」我有點遲疑。
「他都丟『真情錄音帶』了，妳還不趕快逼他告白？」
小啾果然是行動派，馬上拿起我手機撥打育緯的電話。
我來不及阻止她，電話已經傳來「喂」的聲音。
我硬著頭皮接電話：「育緯嗎？我是夏蓓。」
「呃！夏蓓？」
可能是我第一次打給他，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收到你的錄音帶了，謝謝。」
他傻笑，「那，喜歡嗎？」
「嗯，很棒。」
「喜歡就好。」
……。
我等著他告白。
……。
又一次陷入沉默。
「育緯，你喜歡怎樣的女生？」
「像凌雪那樣的。」
奇怪？我像嗎？
「哪樣？」
「嗯，潔淨、聰明、慧黠，還有活潑的。」
「你是說，像我這樣的嗎？」我試探性的問。
他不說話。
算了，我不想逼他了。
「哈哈，我開玩笑的啦。早點睡吧。」
「嗯。」
套話失敗！
電話裡的他很害羞矜持，錄音帶裡的他還是繼續為我唱著歌。
「……給我一雙手，在我不安時包裹我的掌心﹔
給我一雙手，在我氣餒時拍拍我的肩頭﹔
給我一雙手，在我夢魘時撫平我的眉心﹔
給我一雙手，讓我可以緊握著走入夢鄉﹔
給我一雙手，讓我可以紅燈時溫暖他凍僵的十指……」
育緯，你會是我需要的那雙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