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10月 06, 2021 9:13 am
總得從夢裡尋個光─侍親記(5之4)
1月24日
對父親事，若事事都以煩苦的概念來處事，將來即使非父親事而產生的困憂，亦會如是觀，則何日得清淨。
下午
醫院突來電，讓我緊張，原來只是換床位。父親昨日拔除管子，要觀察5日才可到普通病房。
雖然父親可不受插管之苦，然又得煩惱請看護，甚至將來種種如過去煩人之事。
請不請外籍看護?
半點不由人呀!只能隨波。
22:21
寫LINE給仲介所黃小姐:
「楊老師說，早上11點要來接阿蒂，是否?
另當時承接日我曾簽一張公文，希望阿蒂離開我家時，你們也應給我一張公文(即離職證明)。
麻煩妳了。」
隨後仲介黃小姐來LINE說明:
「林先生:
全部手續我們都會按照政府相關規定處理。首先我們會請您簽「薪資結算表」，表示外籍看護薪水已跟雇主結清了。還請您簽「轉出同意書」以示同意外籍看護轉出。其後7~10天會傳給您勞工局核發的轉出證明單。您一個月後會接到勞委會寄的廢止聘僱許可函文件。我們仲介是特許行業，沒把相關事情處理好會被勞委會處罰的，所以請您放心。」
1月25日
佛與魔的鬥爭
拔管前後的父親判若兩人，今天一見，甚覺奇異。其氣色精神之好，真不敢想像，護理師說:
「你父親還滔滔不絕講他以前出國旅遊的事情。」
父親病況好轉，我的心情是複雜的，每想到父親好了，然後吵著要回家住，而那些煩擾的事仍得繼續，包括他的任性、錢的問題?我又得張羅一切，恐懼陡然竄溢。
生命到底是如何?
一時，腦海泛起他們。
他們照顧其老父多年，最後老父病了不送醫而逝。我當時感到不可思議；可是，現在總能了解他們的心情。然如這樣做不會被人說嗎?可是，為什麼都我承擔?
俱往之之念閃閃掠掠竟然。
父質疑一件大案的影片之真實性；由於你有不同看法乃和他辯，於是對父親之懷疑不滿。
父親側臥在床上，你走過去對父親說要挑戰他，跟他打架，父親豪不客氣的應允。兩人走到走廊打起來。此時心中擔心父年老，若將其誤打死會如何?如何面對媒體、輿論。
當時已有友人來，想找一本書及石頭。石頭你最熟悉，包含所撿的台東玉，你都清楚放置處，至該處，卻屢尋不得。急，友人去賭博。
有甚麼信念走下去，沒有。順其自然吧!這些都會過去的。煩時，讀些佛書，祂會讓心靈較為平靜，即使短時間的平靜也有助益。我不想生活被父親這些事綁牢，應該把心思轉移到其他一些事。遊戲人間吧!這也是一種態度，一種方法，否則弓弦太緊易斷，無助於事。
1月26日
參觀幾間護理之家。
有兩間已滿床，甚至排了半年都無法進去。這讓人著急，萬一出院而找不到護理之家，怎麼辦?且又在過年，有些過年期間又不接轉進者，每天得跟這些煩、恐懼搏鬥。
讀《漂流》一書，作者獨自在海上漂流，每天得安撫恐懼，能不借鏡，以得心靈之平和。
還好，一路有妻陪伴，像今天去看護理之家，兩人問，互相做伴，總比一個人做要有力量。
妻一向較樂觀，因而也被她傳達到這份樂觀，才能繼續走下去；然而，我的經常性悲觀，也會影響妻，有時她沒想到的悲觀，被我一說，她也悲觀起來。
1月28日 下午
身體不舒服時，最怕事來。下午，大嫂來電:
「聽講多桑安怎?」
「妳做甚麼媳婦!阿爸住加護病房30幾工了，妳這陣才在問!」
他們的漠不關心又喚起內心的恐懼─經濟壓力。
今天仲介說過年期間，看護費是雙倍的，也就是一天4000元。頓覺驚懼。
怕錢不夠，妻說，頂多賣房子。
天意如何，能算得全?
繼續讀《漂流》一書，作者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困難，總有辦法解決。雖然我這年紀的人不一定百分之百相信，但畢竟也是個鼓勵。
1月29日
父親轉普通病房。
因他久住加護病房，沒運動，全身肌肉幾乎全消失了，只剩皮包骨。
1月31日 下午
看護說，你父親常叫你的名字，對喜歡的人會說話，不喜歡的，即使是親人，也不說話。
又說:「你老父最近常常自言自語，如叫你母親，趕快把農具款款好，趕快上工。都講過去的，腦筋已空轉。」
看護指著我問父親:「他是誰?」父用國語叫出我名字，也知道二媳婦。隔床看護說: 「你老父常叫人家吃水果(囈語)，剛才他微笑說主持人怎樣怎樣。」
(四)
1
你父親轉醫院兼辦的護理之家。
與護理之家簽約時說，以後你父親將不再插管、氣切及電擊，即簽下放棄急救，原因是父親已老，不忍其受苦及你也累了。對爺，非爺。
2
「阿公一直流淚!」你兒子與媳婦看他們的阿公後回來如是說。
3
你父親哭喪著臉，說要回家，又說手痠。你對他說，你還用管子灌食，誰會用，且也不能再吃止痛藥了，因為會再胃穿孔。
他還想到阿蒂，你說她離開了。
護理師說: 「你父親一直問醫生，他的病會不會好。」
4
探父。
你父親說好想回家。
5
護理中心一早來電，說你父親將胃造簍管拔掉。妻將父親送醫院急診室，然插不回去，只得換鼻胃管。
6
雙手各被套上網套，縛在床欄，右腳也是。護理師說，父親右腳常跨出護欄，危險，所以縛著。這讓你想起簽入住契約時有寫這類的保護條款。
你父親說，這哪能住，要回家。
你說誰照顧你，他說他可以自己煮，還有腳踏車。你說你能走嗎?他說可以(現在瘦得皮包骨，連站都無法)。
問你幾點，你說3點，他說上午還是下午。
他還要200元，你放在他枕頭下，他連說好。他說都沒喝水，你說看護員都從鼻胃管灌水的。
後來護理師叫你用棉花棒沾水在他嘴唇，護理師說他久未食，不能喝。你跟護理師說，能否餵他食物，答說晚上試著吃蒸蛋。
或許目前這樣，父親與你，皆勉強可過日子。
你的腳又麻又凍，你年近七旬，也算老人了。
7
有時你想，讓父親住護理之家，他又常想回家，你的心會痛。昨天想，把他帶回家自己照顧；然想起過往請別人都累，自己照顧怎可能，尤其在你身子不舒服時，更令你心有餘而力不足。於是你找理由以減輕內疚，諸如父親不只你這兒子，會有如今之景況，其因果他自己也要負。
護理長說父親有時意識混亂，而這也成為你將父親安置在那兒的藉口。畢竟你得藉故:他現今說話別當真。如此以減輕你的內疚，否則你內心掙扎。
8
近2次探父，皆處昏睡狀態。搖其身，無所反應，久而稍睜眼，瞇矇中只應了一聲，隨即再闔上眼。
你看隔床老者有護理人員餵食，問護理長，她說先前有餵你父親，然所吃不多，甚且不吃。你說穿鼻胃管不舒服，他說不這樣做會營養不良。
護理長說這一兩天，你父親都沒下床坐，痰多，有抽痰。你想，若在家，恐無法如此便利。如是想，安置父親於此應是對的呀!如是思之，心較安。
9
你父親手、腳不再被縛；然雙手抖，說會凍，因為蓋薄被。問冷否，又說不會，你看別床的人也只穿短袖。
他問你:
「你母Y去兜位啦!」。
你母已逝10年。
又聽父親說:
「安怎找攏找袂到。」
10
你與父對望，無言。你父親的手又被縛在床欄，因為會拔鼻胃管及尿布。
你只問他手痠否，他說現在不會。你與妻站約5分鐘，父親就叫你們離開。你們去佛堂禮過佛後回來，你從門外看他，他精神好的東張西望的看護理師做事。
11
騎機車寄放在公共場所，欲返來卻慌忙找便利超商之出口車票，後來在上衣口袋找到。忽然碰到藝石社一位新社員，不知其名，告訴我他在大寮找石。
每天要開車出去吃飯覺得煩，口袋有一塊沒吃完的七層粿，吃了卻怕血糖高。
12
做了好多的夢，最後一個是帶小兒吃餐點，人稍多。櫃檯上，有許多熱水壺，然大部分已空了，小兒拿了一個還有熱水的。然後我到餐桌上坐，小兒來，旁邊櫃子上面有3個奶嘴。
似乎小兒8~9歲時的奶嘴，是韓國帶回來的。
13
3個人騎車競爭似的，騎著騎著，我似主人的，在不遠處有僕人打點好迎接我。
其他忘了。
14
你父親的雙腳又被套上布圈縛在床欄。
問你有否用較貴的藥給他，你點頭。他說以後不要了，這樣活著痛苦，不知甚麼時候才走。
又問你甚麼是癡呆症，你答沒有記憶力。他說那樣才好，沒有煩惱。
他又問你出家的弟弟不知怎麼樣，要他好好唸經，看能不能幫他早走。
15
(1).有二次戰爭時軍隊，我參與其中，分兩排班介紹炸彈，在皮鞋裡，一顆看好了，沒怎樣。我那排的掉在地上，嚇死我了，前面人出去，我在最後，嚇得驚醒。一運動衣，阿瑞他班上穿。(晨4:00記)
(2).記錄遺失
(3).騎腳踏車參加聚餐，放在小徑旁，怕堵到別人，就改停在樹林旁。
(4).黃昏時，和大兒子、小兒子(12、13歲時)到丘陵小徑玩。他們糗我，我哈啦。我還要趕去打網球。大兒子騎一臺腳踏車在後，小兒讓我用腳踏車載，他屁股疼，原來沒後架。我想如何載他，讓他不疼。(晨6:40記)。
16
有親戚來堂叔家，其夫婦外出，家只留一小孩。至中午未歸，需招待客人，我急。後來有人提議到後壁溪碾米廠旁之一辦桌人家，要4桌。
出現人物:父親，三叔公，堂弟文清，二叔，瑞一家人。文清在他家，也有人在我家等，堂妹卻赤裸。本來我該算飯錢，後來一直忙，忙到未去。出現了30多人，熱鬧而怪異的夢，地點在山中老家。
17
一堆人一窩蜂的衝到佛堂念佛，佛堂擠滿人，大哥也著僧服在僧人群裡。
18
你父親坐在輪椅上，要推去洗澡。
說想回兒時老家，又說很痛苦，也讓你們痛苦，說假如不用灌食的，早就死了。再叮嚀，不要買三多奶蛋白的營養品了。
洗過澡，又說要幫他禱求趕快死。
你說生死是天公伯的事。
關於死，你對父親以往的觀察，他是害怕的，畢竟這是求生的本能。這陣，他卻屢屢示意活得不耐煩，一心想死以求解脫。
你父親現在沒有身體的不舒服，氣色好。但這裡連以前喜歡聽的收音機都沒有，有的只是一張床，一張小桌子擺放的杯子、面紙之類的，床頭套袋裡許多棉花棒，其他一無所有。
19
護理長說你父親尿得不順，並問父親要不要插導尿管，說明插尿管，每月養護費要多1000元，父親說那就不用了。
你對護理長說，這罐奶粉吃完就不再買了，她一臉錯愕。
20
你一早往跳蚤市場逛，雖然你內心已一再的告訴自己，不要再向外追求了。
買以為喜歡的東西，最後也不見得快樂。大部分的東西一回到家就隨處擺，甚至買回來一看並非當初看到的那種感覺，或者是贗品，還會嘔氣呢!可是你還是撿了一顆小瑪瑙。明知不是很好，你還是有那個衝動的買了。似習慣性、無意識的買。你想用買物品來麻醉自己。錢很有用，可是一直被壓抑，久了還是會反彈。那是因為你父親需要用錢所帶給你的壓抑。
你要不要再去看父親，昨天才去，那是一周循例看他一次。
有一次，你入佛堂，一位也住護理之家的尼師父在念經。你該告訴父親常念佛的，是的，你已經不只一次的告訴他。可是每次來，總說想死也死不了。
你父親是頸椎長骨刺，壓迫到神經，雙手經常感到如針般的刺痛難熬，手術後又復發。除了吃醫生開的止痛藥又私自買加強的，後來因為止痛藥吃久了，胃穿孔手術以至於今天的模樣。
你逃避。
該再去見父親嗎?你該做甚麼，兩眼相對無言。你該再安撫他，說些甚麼?你一再聽他的抱怨，聽了以後呢?
你再請外籍看護嗎?供外籍看護的飲食，就能讓人焦頭爛額。不能吃豬肉，為了買何種食物而頭痛，外籍看護會生病，也得載，她的匯款，她的交友，她想向你借錢，你答不答應?
父子分住，父親窮極無聊時，就暗地加錢請看護推他到很遠的地方。這些讓你想來就害怕，萬一出事該怎麼辦，對外籍看護、對父親該如何說?
父親常生病，每次載他就醫就頭痛，那次摔斷大腿骨，就得請復康巴士，來回時間久，你父親總不耐煩。或者要從床上抱起來坐輪椅或上車，腰部承受不了，哪堪用力。自顧不暇，父親習慣住自己的家，要接他到你家方便照顧，抵死不肯。是有一次住你家，你曾對他說，抽菸要到外面，傷了他的自尊心嗎?若接父親回去，這些問題該如何解決?
住護理之家當然不習慣，每次去探他。只能聽他抱怨，聽久了，也會煩，你該再去看他嗎?在傳統孝道與現實情況下，你該怎麼辦?接他回家，萬一有一天，多疾的你，在身心俱疲，受不了的情況下，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你在迷惘中一天一天過。
1月24日
對父親事，若事事都以煩苦的概念來處事，將來即使非父親事而產生的困憂，亦會如是觀，則何日得清淨。
下午
醫院突來電，讓我緊張，原來只是換床位。父親昨日拔除管子，要觀察5日才可到普通病房。
雖然父親可不受插管之苦，然又得煩惱請看護，甚至將來種種如過去煩人之事。
請不請外籍看護?
半點不由人呀!只能隨波。
22:21
寫LINE給仲介所黃小姐:
「楊老師說，早上11點要來接阿蒂，是否?
另當時承接日我曾簽一張公文，希望阿蒂離開我家時，你們也應給我一張公文(即離職證明)。
麻煩妳了。」
隨後仲介黃小姐來LINE說明:
「林先生:
全部手續我們都會按照政府相關規定處理。首先我們會請您簽「薪資結算表」，表示外籍看護薪水已跟雇主結清了。還請您簽「轉出同意書」以示同意外籍看護轉出。其後7~10天會傳給您勞工局核發的轉出證明單。您一個月後會接到勞委會寄的廢止聘僱許可函文件。我們仲介是特許行業，沒把相關事情處理好會被勞委會處罰的，所以請您放心。」
1月25日
佛與魔的鬥爭
拔管前後的父親判若兩人，今天一見，甚覺奇異。其氣色精神之好，真不敢想像，護理師說:
「你父親還滔滔不絕講他以前出國旅遊的事情。」
父親病況好轉，我的心情是複雜的，每想到父親好了，然後吵著要回家住，而那些煩擾的事仍得繼續，包括他的任性、錢的問題?我又得張羅一切，恐懼陡然竄溢。
生命到底是如何?
一時，腦海泛起他們。
他們照顧其老父多年，最後老父病了不送醫而逝。我當時感到不可思議；可是，現在總能了解他們的心情。然如這樣做不會被人說嗎?可是，為什麼都我承擔?
俱往之之念閃閃掠掠竟然。
父質疑一件大案的影片之真實性；由於你有不同看法乃和他辯，於是對父親之懷疑不滿。
父親側臥在床上，你走過去對父親說要挑戰他，跟他打架，父親豪不客氣的應允。兩人走到走廊打起來。此時心中擔心父年老，若將其誤打死會如何?如何面對媒體、輿論。
當時已有友人來，想找一本書及石頭。石頭你最熟悉，包含所撿的台東玉，你都清楚放置處，至該處，卻屢尋不得。急，友人去賭博。
有甚麼信念走下去，沒有。順其自然吧!這些都會過去的。煩時，讀些佛書，祂會讓心靈較為平靜，即使短時間的平靜也有助益。我不想生活被父親這些事綁牢，應該把心思轉移到其他一些事。遊戲人間吧!這也是一種態度，一種方法，否則弓弦太緊易斷，無助於事。
1月26日
參觀幾間護理之家。
有兩間已滿床，甚至排了半年都無法進去。這讓人著急，萬一出院而找不到護理之家，怎麼辦?且又在過年，有些過年期間又不接轉進者，每天得跟這些煩、恐懼搏鬥。
讀《漂流》一書，作者獨自在海上漂流，每天得安撫恐懼，能不借鏡，以得心靈之平和。
還好，一路有妻陪伴，像今天去看護理之家，兩人問，互相做伴，總比一個人做要有力量。
妻一向較樂觀，因而也被她傳達到這份樂觀，才能繼續走下去；然而，我的經常性悲觀，也會影響妻，有時她沒想到的悲觀，被我一說，她也悲觀起來。
1月28日 下午
身體不舒服時，最怕事來。下午，大嫂來電:
「聽講多桑安怎?」
「妳做甚麼媳婦!阿爸住加護病房30幾工了，妳這陣才在問!」
他們的漠不關心又喚起內心的恐懼─經濟壓力。
今天仲介說過年期間，看護費是雙倍的，也就是一天4000元。頓覺驚懼。
怕錢不夠，妻說，頂多賣房子。
天意如何，能算得全?
繼續讀《漂流》一書，作者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困難，總有辦法解決。雖然我這年紀的人不一定百分之百相信，但畢竟也是個鼓勵。
1月29日
父親轉普通病房。
因他久住加護病房，沒運動，全身肌肉幾乎全消失了，只剩皮包骨。
1月31日 下午
看護說，你父親常叫你的名字，對喜歡的人會說話，不喜歡的，即使是親人，也不說話。
又說:「你老父最近常常自言自語，如叫你母親，趕快把農具款款好，趕快上工。都講過去的，腦筋已空轉。」
看護指著我問父親:「他是誰?」父用國語叫出我名字，也知道二媳婦。隔床看護說: 「你老父常叫人家吃水果(囈語)，剛才他微笑說主持人怎樣怎樣。」
(四)
1
你父親轉醫院兼辦的護理之家。
與護理之家簽約時說，以後你父親將不再插管、氣切及電擊，即簽下放棄急救，原因是父親已老，不忍其受苦及你也累了。對爺，非爺。
2
「阿公一直流淚!」你兒子與媳婦看他們的阿公後回來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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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親哭喪著臉，說要回家，又說手痠。你對他說，你還用管子灌食，誰會用，且也不能再吃止痛藥了，因為會再胃穿孔。
他還想到阿蒂，你說她離開了。
護理師說: 「你父親一直問醫生，他的病會不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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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父。
你父親說好想回家。
5
護理中心一早來電，說你父親將胃造簍管拔掉。妻將父親送醫院急診室，然插不回去，只得換鼻胃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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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各被套上網套，縛在床欄，右腳也是。護理師說，父親右腳常跨出護欄，危險，所以縛著。這讓你想起簽入住契約時有寫這類的保護條款。
你父親說，這哪能住，要回家。
你說誰照顧你，他說他可以自己煮，還有腳踏車。你說你能走嗎?他說可以(現在瘦得皮包骨，連站都無法)。
問你幾點，你說3點，他說上午還是下午。
他還要200元，你放在他枕頭下，他連說好。他說都沒喝水，你說看護員都從鼻胃管灌水的。
後來護理師叫你用棉花棒沾水在他嘴唇，護理師說他久未食，不能喝。你跟護理師說，能否餵他食物，答說晚上試著吃蒸蛋。
或許目前這樣，父親與你，皆勉強可過日子。
你的腳又麻又凍，你年近七旬，也算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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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你想，讓父親住護理之家，他又常想回家，你的心會痛。昨天想，把他帶回家自己照顧；然想起過往請別人都累，自己照顧怎可能，尤其在你身子不舒服時，更令你心有餘而力不足。於是你找理由以減輕內疚，諸如父親不只你這兒子，會有如今之景況，其因果他自己也要負。
護理長說父親有時意識混亂，而這也成為你將父親安置在那兒的藉口。畢竟你得藉故:他現今說話別當真。如此以減輕你的內疚，否則你內心掙扎。
8
近2次探父，皆處昏睡狀態。搖其身，無所反應，久而稍睜眼，瞇矇中只應了一聲，隨即再闔上眼。
你看隔床老者有護理人員餵食，問護理長，她說先前有餵你父親，然所吃不多，甚且不吃。你說穿鼻胃管不舒服，他說不這樣做會營養不良。
護理長說這一兩天，你父親都沒下床坐，痰多，有抽痰。你想，若在家，恐無法如此便利。如是想，安置父親於此應是對的呀!如是思之，心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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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親手、腳不再被縛；然雙手抖，說會凍，因為蓋薄被。問冷否，又說不會，你看別床的人也只穿短袖。
他問你:
「你母Y去兜位啦!」。
你母已逝10年。
又聽父親說:
「安怎找攏找袂到。」
10
你與父對望，無言。你父親的手又被縛在床欄，因為會拔鼻胃管及尿布。
你只問他手痠否，他說現在不會。你與妻站約5分鐘，父親就叫你們離開。你們去佛堂禮過佛後回來，你從門外看他，他精神好的東張西望的看護理師做事。
11
騎機車寄放在公共場所，欲返來卻慌忙找便利超商之出口車票，後來在上衣口袋找到。忽然碰到藝石社一位新社員，不知其名，告訴我他在大寮找石。
每天要開車出去吃飯覺得煩，口袋有一塊沒吃完的七層粿，吃了卻怕血糖高。
12
做了好多的夢，最後一個是帶小兒吃餐點，人稍多。櫃檯上，有許多熱水壺，然大部分已空了，小兒拿了一個還有熱水的。然後我到餐桌上坐，小兒來，旁邊櫃子上面有3個奶嘴。
似乎小兒8~9歲時的奶嘴，是韓國帶回來的。
13
3個人騎車競爭似的，騎著騎著，我似主人的，在不遠處有僕人打點好迎接我。
其他忘了。
14
你父親的雙腳又被套上布圈縛在床欄。
問你有否用較貴的藥給他，你點頭。他說以後不要了，這樣活著痛苦，不知甚麼時候才走。
又問你甚麼是癡呆症，你答沒有記憶力。他說那樣才好，沒有煩惱。
他又問你出家的弟弟不知怎麼樣，要他好好唸經，看能不能幫他早走。
15
(1).有二次戰爭時軍隊，我參與其中，分兩排班介紹炸彈，在皮鞋裡，一顆看好了，沒怎樣。我那排的掉在地上，嚇死我了，前面人出去，我在最後，嚇得驚醒。一運動衣，阿瑞他班上穿。(晨4:00記)
(2).記錄遺失
(3).騎腳踏車參加聚餐，放在小徑旁，怕堵到別人，就改停在樹林旁。
(4).黃昏時，和大兒子、小兒子(12、13歲時)到丘陵小徑玩。他們糗我，我哈啦。我還要趕去打網球。大兒子騎一臺腳踏車在後，小兒讓我用腳踏車載，他屁股疼，原來沒後架。我想如何載他，讓他不疼。(晨6:40記)。
16
有親戚來堂叔家，其夫婦外出，家只留一小孩。至中午未歸，需招待客人，我急。後來有人提議到後壁溪碾米廠旁之一辦桌人家，要4桌。
出現人物:父親，三叔公，堂弟文清，二叔，瑞一家人。文清在他家，也有人在我家等，堂妹卻赤裸。本來我該算飯錢，後來一直忙，忙到未去。出現了30多人，熱鬧而怪異的夢，地點在山中老家。
17
一堆人一窩蜂的衝到佛堂念佛，佛堂擠滿人，大哥也著僧服在僧人群裡。
18
你父親坐在輪椅上，要推去洗澡。
說想回兒時老家，又說很痛苦，也讓你們痛苦，說假如不用灌食的，早就死了。再叮嚀，不要買三多奶蛋白的營養品了。
洗過澡，又說要幫他禱求趕快死。
你說生死是天公伯的事。
關於死，你對父親以往的觀察，他是害怕的，畢竟這是求生的本能。這陣，他卻屢屢示意活得不耐煩，一心想死以求解脫。
你父親現在沒有身體的不舒服，氣色好。但這裡連以前喜歡聽的收音機都沒有，有的只是一張床，一張小桌子擺放的杯子、面紙之類的，床頭套袋裡許多棉花棒，其他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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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理長說你父親尿得不順，並問父親要不要插導尿管，說明插尿管，每月養護費要多1000元，父親說那就不用了。
你對護理長說，這罐奶粉吃完就不再買了，她一臉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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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早往跳蚤市場逛，雖然你內心已一再的告訴自己，不要再向外追求了。
買以為喜歡的東西，最後也不見得快樂。大部分的東西一回到家就隨處擺，甚至買回來一看並非當初看到的那種感覺，或者是贗品，還會嘔氣呢!可是你還是撿了一顆小瑪瑙。明知不是很好，你還是有那個衝動的買了。似習慣性、無意識的買。你想用買物品來麻醉自己。錢很有用，可是一直被壓抑，久了還是會反彈。那是因為你父親需要用錢所帶給你的壓抑。
你要不要再去看父親，昨天才去，那是一周循例看他一次。
有一次，你入佛堂，一位也住護理之家的尼師父在念經。你該告訴父親常念佛的，是的，你已經不只一次的告訴他。可是每次來，總說想死也死不了。
你父親是頸椎長骨刺，壓迫到神經，雙手經常感到如針般的刺痛難熬，手術後又復發。除了吃醫生開的止痛藥又私自買加強的，後來因為止痛藥吃久了，胃穿孔手術以至於今天的模樣。
你逃避。
該再去見父親嗎?你該做甚麼，兩眼相對無言。你該再安撫他，說些甚麼?你一再聽他的抱怨，聽了以後呢?
你再請外籍看護嗎?供外籍看護的飲食，就能讓人焦頭爛額。不能吃豬肉，為了買何種食物而頭痛，外籍看護會生病，也得載，她的匯款，她的交友，她想向你借錢，你答不答應?
父子分住，父親窮極無聊時，就暗地加錢請看護推他到很遠的地方。這些讓你想來就害怕，萬一出事該怎麼辦，對外籍看護、對父親該如何說?
父親常生病，每次載他就醫就頭痛，那次摔斷大腿骨，就得請復康巴士，來回時間久，你父親總不耐煩。或者要從床上抱起來坐輪椅或上車，腰部承受不了，哪堪用力。自顧不暇，父親習慣住自己的家，要接他到你家方便照顧，抵死不肯。是有一次住你家，你曾對他說，抽菸要到外面，傷了他的自尊心嗎?若接父親回去，這些問題該如何解決?
住護理之家當然不習慣，每次去探他。只能聽他抱怨，聽久了，也會煩，你該再去看他嗎?在傳統孝道與現實情況下，你該怎麼辦?接他回家，萬一有一天，多疾的你，在身心俱疲，受不了的情況下，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你在迷惘中一天一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