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思想起228-懷念圖書館】

  在我們那個年代裡,圖書館是我們K書的好地方,也是我們學生約會最佳的場所。名正言順,冠冕堂皇。只需說聲要去圖書館,家家父母都不會阻攔。因是之故,圖書館簡直就成為我們的避難所。不過每次要去圖書館,時間上都得拿捏恰到好處。時機不對高朋滿座,有過向隅之苦的經歷者最知道個中之祕了。

  我讀初中時期很叛逆,每天功課有我不喜歡的,我就會藉機翹課溜之大吉。當時是個通勤學生,每天必須搭火車上學校。從松山至汐址,雖然只有三站而已。為了躲開父親的監視,總是在火車開動之後,這才匆匆的跳車逃走。可能是熟能生巧吧,每次跳車都很順利。經驗豐富十拿九穩,同學們都羨慕得不得了。離開了火車,我習慣的挾著書包往南疾走。

  大約走了三、五分鐘路程有一平交道,我就從平交道旁小路,倒回走到市立圖書館避難。那時候逃學者不止我一人,像駱駝、印度阿三、矮仔猴等都是常伴。我們同住五分埔的鐵路宿舍,雖然就讀不同學校,但都玩在一起,所以,逃學之事大家都心照不宣。每天早晨七點四十分,那位被稱做「大姐」的管理員,一定準時前來開大門讓早讀生進入。

  當鎖頭抽出鎖柱大門已開,嘩的一聲大家爭先恐後往內竄。我每天都早到,所以總是第一個進入裡面。放下書包後,立即跑步到櫃台向大姐報到。她知到我又翹課,反應是皺一皺眉頭,然後來個無奈的搖搖頭。一回生二回熟,混熟後我常到櫃檯內幫忙整理書籍,有時還客串一下館員借書給人。這時,大姐就趁機教我如何保護書籍?如何將還書歸檔?

  許多管理圖書的常識,就這樣的進入我的腦海裏。我們經常一邊忙著整理,她就一邊勸我不要翹課。個性一向叛逆的我,常被她說得啞口無言,甚至還將她當親姐姐般的尊敬。好幾次我有心改正惡習,奈何死黨一個暗號,我又莫名其妙的跟著逃學啦。當她知道我又翹課來此避難,起先她還會嘆氣表示難過,後來看我惡性難改,便再也不開口說我甚麼了。

  這天有人歸還借書,因為書面殘破不堪,我按往常習慣將它美容一番。就在工作當中,「韓非子」三個字躍入眼簾,觸動我的心緒而翻開看看。嘿!這一翻竟也翻出我的讀書興趣。從此好像開了心竅,書本讀起來竟然津津有味。為了滿足我這突發而來的讀書興趣,我在櫃檯辦好一張借書証。然後誠意的懇請大姐,幫我開列出一張該讀的書單。

  在此期間,我從三國志、儒林外史、到詩經摘要、甚至文心雕龍、我都涉獵一二。這時的我就像海綿吸水,再多的書本我都來者不拒。奇蹟出現了,不喜歡上課的我已變成全勤生。功課慢慢的追上了同學,從此再也不怕上學了。駱駝他們與我漸行漸遠,最後終於不相往來。校內舉辦的演講、作文或辯論比賽連續舉行,我以成績優異而獲得「三冠王」的綽號。

  而「三冠王」這個封號,一直陪伴著我直至初中畢業。自從我成為學校風雲人物之後,曾有一次碰見駱駝他們。似乎他們剛與別人打過架?他們個個臉上都有傷痕。當他看見是我,略略點頭便想迴避。顧念舊情,我快步走上前去與他並肩而行。我關心的勸他回頭是岸,可惜陷落已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半年後,在與宮口幫的械鬥中因傷重而不治。他老母哭得死去活來,至今印象仍然深刻。

  及長藉機取得徵選身份負笈國外,我曾跑遍許多有名的大小圖書館。只要准許入內參觀者,我都會去看他們的櫃檯作業。回國之後不久,我又找機會回去市立圖書館參觀。從其他管理員口中得知,大姐嫁給一位大學生。結婚之後因男人不軌外遇,最後走上離婚之路而獨居到老。我問起她的地址,可惜無人知道因而作罷,這可說是在我回憶裏唯一缺憾之處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