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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或許就在某日,有人突然向您問起,您的癖好是啥麼?相信九成以上之人,聽此問題之後會當場愣住無以回答。接著就是開口嗯嗯啊啊,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我也有過這種經驗,可是在外國人生意的談判桌上,我會毫不思索的回答:「My hobby is stamp collecting!」

我會如此果決的回答,那是因為我與集郵有著深深的緣牽。說起我的癖好,那就得讓我話說從頭:某日,家父遺留一本「雷公炮藥」在眠櫃上。我因好奇翻開看看,裡面的插畫與密密麻麻的藥名引起我的興趣。

當時七歲子之我,文字認識粗淺,可是奇蹟似的,我竟讀完了全本藥書。從此以後,便也養成我的拈花惹草怪癖。而這怪癖至今未輟,反而越老玩得越是起勁。這個故事或許與集郵無關,但請耐心的看下去。

其次,就癖好是起因於老祖母房間裡的一個大砂壺。這把砂壺之壺身精巧可愛彩釉均勻,老祖母將它當花盆栽盆景。我跟在她身邊進進出出,嘴裏總有許多的「為甚麼?」問得老人家心煩。這日,有位專收古董的商人到我家。

他知道我家古物不少,因此常來找祖父談天說地,順便做點交易。祖父這人愛現寶,一會兒拿本古書絕版釣其胃口,一下又會不停的追問價錢,意思好像有貨要賣似的。老人家的舉動與問題,經常把那商人弄得啼笑皆非。或許是愛屋及烏吧?他對我可是好得不得了。

我常問他一些古怪問題,他都能夠為我解答,因此我就對他另眼看待。這天他老兄又來盤桓,家裏沒大人,於是我引導他去幫我查看那個砂壺。我問這是啥麼東西?他沉吟好一會沒答,但他自手提包內拿出一本圖鑑比對。對了老半天他才告訴我說:「那是古人的夜壺。」

聽了答案讓我愣了好久,從此對這只砂壺不再好奇了。不過因為這把砂壺的啟發,我却深深的愛上了「集郵之癖」。當初是那古董商巴結我,他知道我是老祖父最疼愛的金孫,若想與我祖父做成生意,就須先與我通融好才有機會。

於是他百般的巴結我,而其巴結的方式很簡單,每回過來探望老祖父之時,順帶便會送我幾枚郵票,於是我就這樣的被收服了。記得剛開始,他問我最喜歡啥麼動物?我回答說我喜歡水牛和黃牛。下回他來我家,就會帶些水牛和黃牛的郵票送我。就在等候我祖父的空閒時間裡,他會講一些郵票上的故事給我聽。

由於他口才便給,每次所說的故事雖然簡短,但我都會被他的郵票故事吸引帶入幻境裏。久而久之,在其耳濡目染之下,我就跳入集郵的陷阱裡面,遊走不輟乃至無法自拔。隨著時日漸進,我的集郵嗜好越陷越深。說來還真是個湊巧,當時大陸撤退來台的國軍,為了穩定軍心而有表演康樂隊之派出。

我們學校內駐有一個部隊,所以,時常會有康樂隊來此表演勞軍。這些康樂隊都睡在大禮堂,我也常去看他們的彩排訓練。康樂隊有位小提琴手,他很喜歡和我談話。原因是我小小年紀,似乎肚子裡懂得不少東西。

兩人一見面就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在話題中提到了集郵的嗜好。原來他也喜歡集郵,兩人臭味相投越聊越為投機,於是兩人開始交換郵票各取所好。每次交換我都佔便宜,所以,我的集郵嗜好越陷越深,甚至達到無法自拔之地步。

從商之後,我經常利用台灣郵票與客戶套感情,生意越做越順利,這都該歸功於用郵票做公關換得的成果。退休之後我的集郵興趣依然不減,並還經常翻譯一些國外郵刊內之文章,PO上集郵網站與郵友們分享,日積月累從未間斷。

我的努力博得許多讚美,甚至因此而洋洋自得咧。偶而我還會向中華郵政之刊物投稿,換得些稿費供我孫兒們當零用錢。因是之故,我在他們心目中永遠是個無所不能的阿公。也正因為如此,我就對集郵之嗜好更是深愛不渝。

民國四十年(1951),個人在苗栗山村就讀小學。當時國民政府剛遷台灣不久,為了宣導政令安撫民心,派出許多文宣康樂隊下鄕。山村接納一組康樂團體,村長暫時將他們,安頓在學校禮堂邊的三間空房子。

當年部隊的口號是:「軍民一家,互不干擾」,還有「軍愛民,民敬軍」,故有許多軍隊或文宣團體,僅借駐於偏僻的廟宇或學校,即便是等待整補,官兵們也都愛惜羽毛,決不外出騷擾民間。

康樂隊中有位小提琴手,人兒長相白淨斯文。因其個性平易近人,所以,許多學生經常圍繞其左右,欣賞他的琴技,我也是其中之一。小提琴手琴藝不錯外,他還有兩大冊郵票非常吸引人。我有接觸過郵票,所以更喜歡雨他聊天。

每當他坐在鳳凰木樹下觀賞郵票時,旁邊就會聚集許多學生,在他耳邊聒噪著,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得了!只有我一人靜靜不譁。這天他心血來潮,竟從集郵冊內抽出兩枚郵票送我。當時我受寵若驚,說不出半句話來。

旁邊的同學們見我獲得餽贈,個個眼裡羨慕得不得了。這兩枚郵票我視若拱珍,如有同學借看,我總會一再的叮嚀他小心。小孩子愛現,我不時的拿出它們典寶。就在我到處炫燿之時,這兩枚郵票被偷了。

大約半年之久,一想到它們就心痛如絞。幸好在郵局服務的表哥,知道我的郵票遺失過程,同情的從抽屜內,取出許多舊郵票給我。此外,他還教我如何從信封上,割取郵票和漂洗郵票,以及如何存冊收藏,這才撫平我那受傷的童心。

及長踏入社會,因為投身貿易行業,所以與外郵接觸機會增加,於是我又陷足郵海無法自拔。由於集郵關係,藉著郵品交流讓我受盡好處。在許多場合裏,我常藉著郵票脫離困窘,就連森嚴的海關也讓我進出自如。

值得一提的是在1988年,我在荷蘭阿姆斯特丹機場,與索羅門郵總長雷格泰勒先生(Reg Taylor)巧遇。當時兩人都在等候飛機,準備前往倫敦洽公。一路上,兩人談到集郵而談論不輟。因為有了這段邂逅,兩人遂結下一段深厚的郵誼。時至今日,彼此之間依然魚雁往來不斷。[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