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日記摘錄』

  從小我就喜歡收集花花綠綠的郵票,每次見到別人丟棄的信封,我都會珍惜的將它撿起來,剪下信封角落上的郵票,然後泡水漂洗下來,待其陰乾之後插入集郵册內收藏起來。遇上空閒時間,或者挨揍不如意之時,我會一個人帶著收集的郵票簿,躲到一旁無人之處,仔細翻閱欣賞收藏之郵票,瞬間所有的不如意之情緒,全都拋諸九霄雲外。隨著年齡之增長,我對於集郵之嗜好從未放棄。

  然而,有段時間因為功課繁忙而停擺,可是壓力一過便又再度出發。退伍返鄉投入職場,在廣播電台工作期間,收到許多聽眾來信,信封上五顏六色的郵票喚醒了我,於是收集郵票之興趣更為深入。可惜這些收集之信封,一次無情之
淹水,全部付諸東流一封不剩。待至出社會進入貿易行業,收集範圍更加廣闊起來。如今我已退休,這個嗜好依然陪伴在我身邊。

  小時候我最喜歡跟在老祖母身後,祖孫倆窩在那廣闊的空地上,栽花種草和樂融融。七歲左右,我已能夠辨識許多花草,並還幫助老祖母照顧盆栽。甚麼植物如何栽種?盆泥如何調配與更換?該扦插該播種與如何繁殖?林林總總,瑣瑣碎碎之雜事,無所不知無所不學。左鄰右舍稱讚我的機靈巧手,一直都讓老祖母引以為傲。然而就在老祖母仙逝之後,我再也沒去碰觸過那些盆栽了。

  這一日閒著無事做,突然發現牆腳爆生一棵野葡萄。一時心血來潮,我便將它移植到盆子裏。因為我經常出國奔波,沒有時間去照料它。等到我再度與它相見,它已變成一棵大樹。蔓莖匍伏纏繞,枝葉扶疏綠意盎然,爬滿那座廢棄已久的曬衣架上,此刻它正努力的放花結果。夏日放假返台,已有顆顆紫紅飽滿果汁之野葡萄可吃矣。而這些野葡萄,竟然陪伴著我渡過半個月的長假。

  我與父母親一樣,喜歡吃客家水蘿蔔之纇的泡菜。成家之後,每次買回之生蘿蔔刨下的外皮,我都會吩咐老妻將它用鹽巴拋軟放入餐櫥內,任由它去發酵成為泡菜。這種生醃之蘿蔔皮雖然軟化,但吃進嘴裏依然口感生脆。輕輕咀嚼呱呱有聲,咀嚼滿嘴清香滿嘴,微微辛辣裡帶點甜味非常下飯。母親喜歡將它泡醬油,加入少許味精滋味特殊。我則喜歡吃其原味,卡滋卡滋滿嘴逸趣橫生滋味欣然。

  有時候胃口不佳,只要餐桌上有它就沒事了。此外,我也有著喜歡吃食生醃嫩薑之習慣,這也是來自母親的所好。早年家窮母親懷孕之時,竟然開口說她想吃醃薑。鄉下家家於生薑成熟時期,大都會醃些嫩薑存放,以備過菜荒時期當配菜。聽說姨婆家醃存很多,遂自告奮勇前去要些回來。返家途中,陣陣醃薑香味氤氳在鼻端,小手忍不住偷掰一小片入嘴嚐味。

  客家俗話說:「入口之薑,越嚼越香。」於是小守無法控制,一小片又一小片的掰著吃它。沿途一小片一小片的入嘴,覺得其滋味不錯,於是再掰一片又掰一片,越吃越順嘴,就在不知不覺之中,養成了我嗜食醃薑之習慣了。那次姨婆給我的是兩大比醃薑,卻讓我在途中吃完一比,回到家中不敢實報。後來姨婆來家小坐,無意中談到上回醃薑之事,我貪嘴偷吃之事遂引爆出來。

  母親聽了非常憤怒,狠狠的挨了母親一頓狠揍之後,再也不敢隨便偷吃東西啦。稍頃,無事去溪畔消遣,一個人躺臥在溪畔的草埔上,仰望天際浮雲心事洶湧,很容易讓人想起過往的歲月瑣事。這一日散步到熟悉的溪畔,見到草埔依舊綠意盎然,遂也找塊平坦之處躺臥,無所是事的望著天空。天上浮雲依然飄逸逍遙,但是所想心事已經截然不同。

  我翻個身再眺望遠處山景,可不是嗎,過去蒼翠籠楤已被一片蒼黃所取代。暗思人心不古,欣賞之心情黯然消失無蹤。從前曾經有人對我說:「我們的生活,永遠隨著時間一直的在變化。」從遠古至現在,人類在造物者與歲月之精工雕琢之下,人類本質也大大的引起變化。此時不免讓我興起比較之心理,暗將童年與少年,青年與中年,以及與現在,做個詳細的比較。

  就在這種毫無意義的比較之下,愕然發現其間變化之大超乎想像。而那種變化,竟然是讓我無法用筆墨來形容它。原來長久以來在我的生活之中,竟然會與每個成長的階段息息相關。而在那漫長的各個成長階段裡,都已有了很大的改變。然而,因為在改變進程裡只有些微寸進,導致我本身無所警覺。待至某日我幡然覺悟,此時之我已滿頭白髮垂垂老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