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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丁粄」是客家人用來祝賀添丁之粿粄,它與紅龜粄形狀相似,龜蓋上塗紅表示吉祥的意思。說得更簡單些,它與寧波年糕很相近啦。這種粄於神桌上擺數天之後,硬梆梆的,牙口好的人也會咬得很辛苦。

我們吃的時候,多半是煎熟撒些鹽水,軟糯爽口非常好吃。從前吃過「紅蟳米糕」之後,以為它就是天下絕味。等到另日我在朋友家,吃過他家的「紅蟳炒新丁粄」,整個腦海之記憶,重新做了一個360度的大轉變。

我個人的感覺認為,「紅蟳炒新丁粄」鮮軟甜滑之口感,絕不輸給「紅蟳米糕」,甚至還過之而無不及咧。這天陰雨綿綿,梅雨未至雨已下得欲罷不能。地面上溼答答的令人討厭,無論在家或外出都很無聊。

正當我在感覺無聊之際,住在楓樹坑的文卿,突然來電話要我過去一趟。原因他在電話中沒說清楚,但僅記得他說:「你過來就知道啦…...。」聽其口氣似乎會有不錯的遭遇哦。

聽完電話放好聽筒,觀望窗外雨勢已有稍歇之現象,於是打起一把紙傘出門去啦。閒步慢蹚前去文卿家裏,才不過廿餘分鐘之路程,讓我滿鞋滿褲腳都濺滿泥巴。走進他家三合院之前,我在石階上刮完鞋底泥土,這才收傘進入他家的晒穀場。

我不經意的抬眼望見他家堂匾上,掛著一塊乾淨清新的八仙彩,一片喜氣洋洋,任我想破腦袋就是不知他家有啥喜事來著?文卿個性一向保守,如此張揚還算是頭遭。我心正在嘀咕之時,文卿已站在門首,揚手嘿聲的向我打招呼。

我將紙傘放入收水桶內,整理一下衣服,然後才踏步進入客廳。落座剛妥,甜茶已來,只好先喝一口再說。這會兒,我放眼巡視客廳,但見神桌上的紅燭閃亮,兩埒「新丁粄」高堆著,在燭光照耀下,粄面閃閃生光。

文卿沒讓我多問,親自開口說他家長媳添丁啦!可喜可賀,入門多年的長媳一舉得男,怪不得今天的場面,捨得擺出那麼的闊綽。過去談到他的長媳,他總是擺著一付苦瓜臉給我看。這下添丁如願以償,死黨們也都替他高興不已。

午餐滿桌十分豐盛,大魚大肉自不待言。新摘豌豆清炒,甜脆爽口銷路不錯。黃澄澄油亮亮的閹雞肉,大塊大塊裝滿特大的盤內擺放於桌心,一聲「請用」還未說完,大夥已開始動筷挾肉啦。我挾一塊翅膀,沾點桔子醬入口,一股清馨直貫腦門。酸甜恰好,入口清爽。

主人舉杯敬客,大夥立即推杯回敬。昔日死黨齊聚一堂,從前糗事出籠關也關不住,嘩嘩啦啦說個不停。如今個個都已是祖父級人物,在餐桌上猶然笑鬧不休。我的酒量僅一杯達頂,三巡一過隨即下桌飲茶。

此時文卿自廚房端出一盤,紅灔搶眼的新味上桌。遠遠飄來一陣香氣,走進一看卻看不出內幕。基於好奇我再度回座,拿起瓷碗舀兩匙入碗。順便在盤內翻動一下,這才看清楚它是新丁粄辣炒紅蟳。此味尚屬新猷初見,立即挖一小匙嚐味。

天啊!美味美味真是美味!新丁粄飽吸紅蟳之鮮,入口味蕾大開,舌頭也跟著忙碌起來。它不停的翻動,搭配著牙齒的咀嚼,清香華潤帶著辣味,讓人捨不得一口吞下腹肚。我吃了一碗又一碗,腹肚飽實,這才依依不捨的放下碗筷。我急於學習這道美食,跑進廚房詢問大嫂如何作法?

她輕笑一聲告訴我說,胡來一筆何足掛齒。說完她便將做法敎我如下,文卿嫂說:「找幾隻約七、八兩重之紅蟳母,這種重量之母蟳殼硬黃飽,最適合用來與新丁粄同炒。其作法先將蟳脫蓋去鰓,處裡乾淨後剁塊備用。

接著,熱鍋將佐料蔥薑蒜辣椒入鍋爆香,再放入豆瓣醬蠔油與冰糖同炒。待其全部融合之後,才將過好油之蟳塊入鍋同炒。」她又說:「由於新丁粄容易炒糊,蟳塊很容易炒老,所以火候必須掌握得宜,方可炒出好吃的辣味紅蟳新丁粄」。

聽完文卿嫂的說明之後,我興緻沖沖回家想表演一下。在我家下廚試作之時,因為火候功夫拿捏的不準確,所以我炒出來的作品,不是炒得太糊就是太硬,有時還弄得滿鍋黏膩一塌糊塗。

雖然老妻說我多次,我仍不死心的一再試炒。皇天果然不負苦心人,終於讓我炒出一道,非常成功的「辣味紅蟳炒新丁粄」。這道美食老少咸宜,可是因為我的三高窮追不捨,所以,我很久沒嚐到這道美食啦!

「秋天冬天最是吃粄子的好時機……。」這句話是母親生前的口頭禪。每屆秋收完畢,間作之蘿蔔細嫩挺拔。母親喜歡用它來醃水菜吃。不論是「金鉤」或「雪蔔」,她都能按時加以利用,而那些經過母親巧手做成的醃蘿蔔、或蘿蔔乾、或蘿蔔錢等等,怎麼吃都覺得回味無窮。

「水菜」與泡菜相似,將整條蘿蔔剖成四片,經過太陽曬軟粗鹽醃過,然後讓它發酵,三、五天過後就可食用。酸脆甜辣兼並,口感之脆嘎嘎令人難忘。尤其水菜在口中傳出的脆聲,正是秋天最佳的詮釋。小時候經常胃口不佳,但只要有兩片水菜配飯,三兩碗白飯瞬間落肚清潔溜溜。

母親最拿手的絕活是蒸蘿蔔糕,只要新蘿蔔一出場,她就會蒸幾籠給大家過過癮。媽媽的蘿蔔糕配方獨到,蒸熟不黏布,好切好煎口感超棒,左鄰右舍吃過一次,便會念念不忘。

蒸蘿蔔糕的重要部份是磨米漿,從前只用石磨費時又費力,如今只用電動馬達,瞬間便可磨細完工。不過根據饕家所言:石磨米漿蒸出的蘿蔔糕,口感扎實而有嚼勁。電動馬達磨出之米漿,蒸熟後有點糜爛軟弱的口感。

然因石磨早已被淘汰了,所以,大家只好遷就於馬達磨出的米漿了。其實,磨米漿只是蒸蘿蔔糕的部份工作罷了。米漿抬回家之後,母親開始忙著刨刷蘿蔔絲備用。我在一旁當跑腿,母親性子急躁想到啥就要啥,她經常的誤下口令,害得我白跑了好幾趟。不過,一想到有蘿蔔糕可吃,再大的埋怨也就消失無形了。

母親的誤下口令似乎習慣成自然,一會兒叫我去大姑家拿粄布,下子又要我去二姑家拿蝦米,在完工上蒸之前,我都忙得像隻無頭蒼蠅,半刻也別想休息。蘿蔔絲準備好大鍋水也熱得夠火,母親站在灶頭上,忙著將蝦米與豬油先行下鍋爆香。待那香味飄滿廚房,蘿蔔絲倒入大鍋內翻炒,待其稍稍透明起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