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當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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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記憶,如同刺青。

  好的刺青﹑壞的刺青,在肌膚上火辣辣的烙印,儘管令人刻骨銘心,然而,卻又不是揮之不去……

  微弱的光從窗簾間的縫隙透進,穿過昏暗而凌亂的房間打在佳宜的臉上,而她也因此被吵醒,但仍慵懶的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即使那道光芒刺得她有些許目眩。

  失戀後的,第十七天。

  伸出手想看時間,卻發現原本戴在左腕的對錶早已被自己拿下,僅管手機只放在離床舖三公尺遠的書桌上,但那並無法使早已心死的佳宜從床上爬起去取它,因為,那裡面並沒有他傳來的訊息,甚至是來電,她沒有去確定,但她心知肚明,從他關上……喔不,甩上這房間的門走出去的那一刻開始,她們已成為了陌生人,儘管依然一樣遊走在這個城市,他是他,她是她,而她,被他給甩了,徹徹底底的。
  『叩叩!』有人敲響了佳宜的房門,這裡是佳宜在外面的租屋,但這房間裡已經沒有昔日的歡笑聲,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的死寂,還有不同以往的凌亂景色。
  「……。」躺在床上,佳宜並不想動,甚至於連說句話應個門都提不起力氣。
  『王小姐~王小姐在嗎?』門外傳來一名中年婦人的聲音,是房東太太。
  「……在!不好意思等我一下。」佳宜應了聲,同時也發現自己聲音嘶啞的很恐怖,也對,上次起床喝水已經忘了是什麼時候。
  將書桌上那杯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水一乾而盡之後,佳宜將門打開一條縫將頭探了出來,畢竟實在不好意思讓房東太太看到自己將租來的房間弄的一團糟,而看到佳宜的房東太太則是嚇了一跳,記得上次看到佳宜也不過才是約莫半個月前的事情,怎麼半個月來人看起來消瘦不少甚至於面容憔悴了許多。
  『王小姐!妳還好嗎?』
  「蛤?呃……我沒事~謝謝關心~」佳宜這才想起來,因為急著開門忘了先照鏡子,畢竟現在的她看起來真的很恐怖。
  「咳!不說這個了,怎麼了嗎?」佳宜試著引開這個話題,畢竟她實在不想提及這件事情,傷口,依然隱隱作痛。
  『哦~我是來提醒妳這個月的房租該繳了~其實我應該前幾天就來了,只是這幾天看妳房間的燈都暗著,以為妳並不在~』房東太太說完,發現佳宜原本憔悴的面容更憔悴了,嚇的房東太太不知所措,只好再補上一句。
  『有什麼困難是嗎?!沒關係的!我可以下個月再來跟妳收,只是妳如果真的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都可以說!能幫的上忙的地方我盡量!』佳宜笑了,打從心底覺得房東太太真的是個好人!
  「謝謝!我下個月一定會把這個月積欠的全部補給妳!」告別了房東太太後,佳宜把門關上後,再次陷入沉思,然後便縮在房門旁的角落開始啜泣。

  這裡的房租,一直都是他給的。

  佳宜的男友……喔不,前男友並不是個很好的人,甚至所有人對他的風評都不好,愛玩﹑花心﹑花言巧語﹑常泡夜店,但愛情是盲目的,佳宜愛上的便是這個風評差到家的男人,為了他,佳宜甚至跟家裡切斷關係,只為了和他在一起,相信他曾承諾她的他會養她,佳宜甚至連工作都沒找,只是一心一意的陪在他的身旁,並且對他的愛深信不疑。直到十七天前他告訴她,他只是玩玩而已。留下了沒人付房租的房間,還有一無所有的她,王佳宜。



  佳宜簡單的整理一下房間﹑沖洗一下後套了件乾淨的襯衫以及牛仔褲就要出門,打開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打開的房門,正要把門帶上走出去時,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她走回房間,在亂成一團的書桌上找到被壓在最下層的髮夾,稍稍的夾起前方瀏海,然後拍了自己臉頰兩下,就像是要與過去告別一般……

  放髮,一直是他最喜歡的造型。

  霓虹爛燦的店面﹑人來人往的大街,一種這城市特有的氣味在空氣中蔓延,這裡沒有白天﹑沒有黑夜,有人大白天便爛醉路邊﹑也有人在黑夜挑燈敲鍵,曾經聽別人說過"沒有複雜的環境,有的最多是複雜的人性。"走個三條街,時不時便能看見穿著清涼的辣妹站在暗巷前抽菸,偶而幾個男人上前,那辣妹將人帶進暗巷後便走出暗巷繼續抽菸,那男人呢?不知道,也許等等看幾個小時後吧?佳宜對這樣的環境並沒有多大的興趣,甚至可以說是不怎麼喜歡這樣的環境,但出身單純的她當初便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來這個城市,現在身無分文的她不要說回到故鄉拉下臉來道歉,她甚至連基本生活下去的錢都沒有,但此刻的她已下定決心,等到找到工作,賺了錢後還了房租,等租約一到期,她便離開這個城市。
  佳宜走出門時,外面已是黑夜,但她的眼前仍然亮成一片,不在乎幾點,在這裡,人們並不需要時間,因為不管幾點都是一樣,但是這城市再繁華都與她無關,她只要能找到工作就好。下定了決心,佳宜從眼前的第一間快炒店開始找起。
  
  『不好意思~我們這裡已經不缺人手囉~啊!三桌加點一份豬肉炒飯!』穿著圍裙的男生一邊翻著炒鍋一邊回答佳宜。
  『妳知道我沒有什麼時間嗎?如果說我有要找人我自然就會在門口貼招人了!不好意思妳請回吧!唉!那個!七桌要加一份牛肉炒麵外帶!』有著啤酒肚跟滿臉鬍渣的中年男子一邊向著內場叫餐一邊打發佳宜
  『嗯?找工作嗎?參考看看?也許裡面有人正好哈妳這型…..』「不……不用了!」在找的過程中甚至還被正在路邊抽菸的辣妹上前搭話,佳宜二話不說應付一下趕緊走掉。
  看樣子,似乎是找不太到呢……

  心灰意冷的佳宜在路邊找了個乾淨的台階坐下,探了一口氣,怎麼會在這麼大的一個城市連個小小的工作都找不到呢?或許,打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相信他,甚至跟著他出來吧……
  佳宜想著想著,忽然一個情緒上來眼淚就要落下,告訴自己不能哭,她把頭抬了起來,意外發現在自己的正前方有一間看起來十分顯眼的店面,它沒有過多的裝飾,像是其他店面基本配備的霓虹,甚至連招牌都是用壞了一半而且時不時會閃爍的舊式燈管,上面大大的寫著四個字"記憶當舖"而且連字體都像是小孩子一般的塗鴉,在四周都是裝飾浮誇的店面比較起來,這間店相對十分顯眼,但在這條街上徘徊過不下數十次,佳宜卻是第一次注意到它。

  「不如,進去看看吧?」佳宜心想,並且擦了擦不小心流下的眼淚。

  跟著好奇的腳步,佳宜走了進去,發現裡面沒有多餘的擺設,幾張小桌子﹑幾張小椅子,外加一個簡陋的櫃檯,而其中只有一名中年婦人闔著眼坐在其中的一張小椅子上。
  「那個……不好意思?」佳宜試探性的出了聲,婦人張了開眼睛,儘管看起來並沒有在生氣,但她的眼神卻像是要把人看透了一般,銳利而具有壓迫感。
  『妳好……來當東西?』婦人開口,看來她就是這間店的老闆娘,其聲音並不如外表那般具有壓迫感,反而十分的柔和,令人有種說不出來的放鬆。
  「喔不……我是來找工作的,請問這裡還有缺人嗎?」佳宜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的問。
  『一般而言是不收人,不過貌似妳看起來有許多的難言之隱呢。』就像完完全全看透了佳宜一般,老闆娘慢慢的開口,順便給了佳宜一個微笑,『說來聽聽吧?』
  不知道是老闆娘給人一種十分放鬆的感覺還是怎樣,佳宜那在眼眶裡打轉已久的淚水瞬間潰堤,並且將到這裡以來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傾訴給眼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然後才驚覺,原來,到了這裡也快滿一年了。
  『所以,妳的租約只剩兩個月,把剩下的房租付完,妳就要離開這裡了,是嗎?』
  「嗯……我知道這要求很胡來,但是可以讓我只在這裡做兩個月嗎?我需要有錢把剩下的房租繳完……」
  『可以,但是我只讓妳做一個月。』
  「一個月?」
  『一個月後,我會給妳妳兩個月房租的錢外加一些車錢,帶著那些錢離開這裡吧!』
  「這……」
  『嗯?有什麼困擾嗎?』
  「妳對我這麼好,我怕我無法報答妳,更何況這對妳一點好處都沒有。」
  『告訴我妳的名字。』
  「嗯?王佳宜,老王的王﹑佳人的佳﹑宜蘭的宜。」
  『這就夠了,妳是我第一個下屬,明天準時上班!』

  那天,佳宜哭到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但她永遠記得,老闆娘最後給自己的那個,溫暖人心的微笑。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了,從佳宜開始上班後,這間店還沒有過半個客人,佳宜每天的工作就是來了之後開始跟老闆娘聊天,她覺得這樣拿錢實在是十分說不過去,而老闆娘卻只是笑笑的說很開心,她終於有個人可以陪她講講話了,然後,在佳宜做滿一個月的前一個禮拜,終於有客人上門了,那是個一進門就哭成淚人兒的女人,而佳宜,也看到了令她難以忘記的一幕。
  那女人只是從老闆娘的手中接過一疊鈔票,看到這一幕佳宜才想起來這裡其實是間當鋪,然後兩人開始聊天,由於這情況十分的弔詭,佳宜放下手邊的其他事情,躲在櫃台後開始偷聽,卻發現她們聊天的內容不過只是聽那女人哭訴她前幾天跟她前男友分手。
  『……那麼,睡一下吧。願,妳在下個黎明失憶。』彷彿咒語一般,那女人在聽完老闆娘的話後馬上在椅子上睡著,連稍微打盹一下都沒有,直接就這樣睡著了。
  『佳宜!』
  「啊?!喔喔~怎麼了?」佳宜還在為眼前的景象感到不可思議,直到老闆娘叫她才回神過來。
  『等等她醒來之後把她送出店門口吧!我先休息一下~』老闆娘說完後便在空的小椅子上打起盹來了……

  三天後,佳宜在路上遇到了前幾天的客人,不,應該說被前幾天的客人找上了。
  『小姐!』
  「嗯?啊!妳不是前幾天的客人嗎?」
  『對啊!原來妳還記得!』
  「還好啦~怎麼了嗎?跟前男友現在還好嗎?我告訴妳,我也是前陣子才失戀的過來人,只要熬過去了就沒事了!」佳宜這段話說的有點逞強。
  『嗯?前男友?我還沒有交往過啊。』
  「咦?」
  『我是要說妳記得我在去到你們店裡之前去過什麼地方嗎?』
  「我不清楚唉,怎麼了?」
  『是這樣的,我錢包好像掉了,但我卻完全想不起來這之前去過哪些地方,做過哪些事情,這樣吧,我再找看看,謝謝妳囉~』
  說完,女人慢慢的走掉,卻留下了,在心中掀起萬丈波瀾的佳宜。

  晚上,到了店裡,老闆娘老樣子的坐在小椅子上打盹,佳宜忍不住好奇心的坐到老闆娘的對面。
  「老闆娘~」
  『啊?喔~妳來了啊佳宜,怎麼了嗎?』
  「我想問些事情。」
  『哦?這麼難得,妳問吧。』
  「我們這裡當的是什麼?」
  『招牌上不都寫著?記憶啊。』老闆娘皺起眉頭。
  「......人的記憶是可以典當的?」佳宜一臉不可置信。
  『記憶,如同刺青。好的刺青﹑壞的刺青,在肌膚上火辣辣的烙印,儘管令人刻骨銘心,然而,卻又不是揮之不去。』老闆娘雙眼直視佳宜,而佳宜感到自己就像要被看透了一般。
  「.......」
  『我有方法可以把人的記憶消除掉,就只看妳相不相信。』老闆娘攤了攤手,微笑。
  「那為什麼還要給人錢呢?幫人家把記憶消除掉後?」佳宜疑惑。
  『人生突然空白了一段後,日子其實是很難過下去的,給錢,其實不過就只是心裡的安慰罷了。』
  「老闆娘。」
  「後天,是我們約好的日子。」
  『哦哦~這麼快嗎?其實還挺捨不得的......』
  「我可以再加一個無理的要求嗎?」
  『嗯,妳說吧。』



  『咣噹噹!咣噹噹!』火車駛過隧道,到了不同於大城市,寧靜而清幽的地方,那是位在台灣東半部的一個小村莊,這裡的日子一成不變的安靜,但今天卻十分不同以往。
  佳宜回來了,一聽到這個消息,遠在村莊另一頭的佳宜母親馬上衝到火車站緊緊抱住佳宜,而當初和她翻臉的佳宜爸爸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人回來就好。
  但是弔詭的是,每當有人問起佳宜,過去的一年去過哪些地方,經歷過哪些事情,佳宜不管再怎麼想,就算想破了頭也毫無頭緒,村子裡的大夫也說她是失憶。
  『嘿!佳宜!』
  「嗯?」
  『所以妳這過去一年來做了什麼妳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也不清楚......但......」
  『但?』
  「每當有人提其過去的那一年,就算什麼都想不起來,心裡頭還是會有一種,暖暖的﹑暖暖的感覺......」


  記憶,如同刺青。

  好的刺青﹑壞的刺青,在肌膚上火辣辣的烙印,儘管令人刻骨銘心,然而,卻又不是揮之不去……

  『妳真的確定要這麼做嗎?』
  「嗯。」
  『…..』
  「怎麼了嗎?」
  『還是有點捨不得呢......』
  「老闆娘,這陣子以來,謝謝妳的照顧。」
  『傻傻的,到了現在還在跟我客氣。』
  「呵呵~誰叫老闆娘人那麼好呢~」
  『就知道甜言蜜語。』
  「呵~(呵欠)」
  『想睡了?』
  「嗯。」
  『好,那麼,就晚安囉......』

  願,妳在下個黎明失憶。
記憶 刺青 失憶
不錯的小說引子
如何等量包裝完成一篇吸睛作品
可以再斟酌再整理
就從佳宜的失戀與房東的互動以及找工作等等鋪陳
重新解構吧
童話跟都市產生碰撞
文章結構略為鬆散
若讀者能在腦海中填充一下
此文也不失為有意思的短篇
同樣的素材在不同作者的手下
自有不同的走向
如我是此文的作者
或最終會讓主角保留過去一年的記憶

ocoh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