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總死抱著革新以求進步,進步必由革新的「科學精神」,也沒事找事的認定百尺竿頭還要更進一步。

然後,從百尺竿頭上摔了下來,然後爬起來摸摸腦袋,仰視前面的百尺高竿,又是重新振奮精神,以十倍百倍的努力往上爬。渾然不知正在做重蹈覆轍的事。

人類的歷史就經常如此的精益求精、自以為好還要無止境的更好,雞蛋裡挑不到骨頭扔要在鴨蛋鵝蛋鴕鳥蛋裡挑。或認定雞蛋上面一定有罅隙,決心要找到為止,如是翻來覆去的非把蛋摔破不可。摔破,再找來一個,繼續。只因為相信世上沒有絕對,找不到不表示沒有。

人類這種靈長屬的動物,集好動、好奇、冒險於一身,整個人類歷史就是一連串邊探索、邊實驗、邊調整邊思索,邊發現錯誤邊改進的過程,總體言之,進步創新去蕪存菁乃至臻於完美應該是理所當然的既成事實。

可麻煩也在於人性之不滿現狀,常常以求新求變之名而創造錯誤,又自以為世上有盡善盡美之事物而苦心孤詣的追求,為分毫微厘的精進而不辭辛苦,偏又同時讓昨是今非、非今是昨的自我混亂自我扞格,週而復始地陷入惡性循環而不能自已。於是跌跌撞撞修修改改地不時檢討改進也仍然不能阻止群體浩劫之發生,而竟至成為必要之惡。

當更高更遠、更茁壯,更多能更巔峰更超越的美夢總在幾乎可以觸及之時忽然發生某個應該不是問題的錯誤而連鎖反應,而反轉墜落崩解也在幾應該不可能發生下發生了,於是返樸歸真寧拙勿巧的無爭無為舊式生活遂成了嚮往。

只是人類早已走在不歸路上,永遠走不出主流大道,嚮往遂也成了永生莫名的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