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最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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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麻吉林思彤鄭琮墿胡也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認識LS六年後,我又在多倫多旁邊的小鎮“蛤蟆屯”見到她。我第一次遇見她是在浙江讀碩時,那時她還在尼亞加拉大瀑布旁邊的布洛克大學讀博,那時她來中國做實驗、收集數據。有一晚實驗儀器壞了,她折騰一晚上也沒弄好,很是鬱悶。於是我說送她一起回去。穿過夜晚的校園時,她和我聊起她的男友:一名美軍飛行員。
“後來,我去了加拿大,又後來,他去了阿富汗,而我現在來到中國……”LS說他們已經分手,但有時還會用Skype聯繫——李商隱應該不會羡慕:現代人有更多藕斷絲連的方式。
我在“蛤蟆屯”再見LS時,她已和一個加拿大的中學老師談了四年戀愛,她也在附近一個教會大學教書。我的同門小M和她男友也快博士畢業。小M在猶豫是否繼續讀博後,還是準備回中國。之前她一直想留在外面。但這次見面,她說她想回家了,她想她父母,想她在國內的朋友,她想要過“真正”的生活(Real Life)。
我和他們在“蛤蟆屯”匆匆一見,總共四個鐘頭。臨別時,LS在車上說,她剛來加拿大的時候,就像在“夢”裡一樣。雖然美國和加拿大很相似,但她對周圍的一切總是有種陌生感。她問我是否也有這種感覺?
我說,有,尤其是我在中國回想這邊發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場大夢。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據說這是諸葛亮隱居茅廬時寫的詩。
三分天下,六出祁山——到頭來也是一場大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紛紛擾擾一場空。
幾百年後,如果地球上還有人類,在他們眼裡,現在的美國是否也是這樣?阿富汗戰爭只是過眼煙雲、終將不留痕跡。
我不知道,也不敢問LS,那個飛行員後來怎樣,或許長眠阿富汗?或者應該說,當他夢到阿富汗時終於“大夢初醒”、回到真正的世界——他們所信仰的“天堂”。
中國人到底受佛教影響更多,沒有天堂重逢的念想,悲歡離合給心靈留下的,更多還是痛苦;於是才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既然重逢只是別離的序曲,那倒不如不見——《紅樓夢》裡的林黛玉便如是想。
因為不願意繼續在異國漂泊、充當“無根行客”,所以選擇回國;人大多還是想在一個地方紮下根來,哪怕只是這一輩子。那些在不同城市間輾轉的博士後和教授們,他們遲早會厭倦、麻木,不願意再在一個城市裡認識一些朋友後又再分別,這樣的“輪回”:反復的生根和斷舍,會讓人掏空心臟。
多倫多對於我來說不只是一場夢,而是心臟的一角永遠留在世界背面帶不走,當晚風吹響的時候,我總能感覺胸腔裡的一個空洞。歲月如風,時時吹響那些帶有空洞的心臟,就像海風吹響貝殼。
 這個夏天,我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回到那裡,短暫的逗留,只為再看一眼那些年邁的朋友,Lorna的心臟上安裝了起搏器,Norine已走不出家門……我不知道下次會在哪裡和他們再見。
如果沒有天堂,有多少人願意再活一遍?是否一定要有孟婆湯,一定要等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不再有任何牽掛和聯想後,才肯投胎人世、重複“愛別離”的輪回?
在我收拾行李,準備再次離開多倫多時,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讀過李商隱的《無題》: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2016年7月21日星期四
文友您好:

有些人的確是如此。
有些人則不以為苦,反享自然之樂。
土地與朋友,存在於一種眷戀。

謝謝分享~

古塵
古塵 寫:文友您好:

有些人的確是如此。
有些人則不以為苦,反享自然之樂。
土地與朋友,存在於一種眷戀。

謝謝分享~

古塵
謝謝古塵!
回不去的地方 就叫故鄉。
最難過的是,再回去那個地方,許多人已經不在。
遙望

草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