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10月 06, 2004 1:47 pm
煙波萬頃，氤氳靉靆，朦朧的湖面上，一葉扁舟飄泛搖兀。和風輕送，萬葉婆娑，小船看似漫無目的的隨波逐流，實則緩緩航向位於湖心中的小亭。舟上有位白衣女子，生得是仙姿玉色，月貌花龐，她鎖著柳葉細眉，伸手在冰涼的湖水裡撈著一片又一片的丹楓，可又任它們自手中溜走。
孤舟纖影，美的如詩如畫，卻彷彿遺世獨立，飄渺而沒有真實感。
遙記得花前月下，她撫琴，他擫笛，兩人一首又一首，共譜齊天樂曲。耳鬢廝磨間，他附在她耳際，輕聲許諾道：「如嫣，我明天就要進京赴考，等我取得功名，我一定回來接妳……」
李媽媽披著紅，簪著花，氣急敗壞的數落道：「如嫣！媽媽告訴妳多少次，別再等程蝶那窮書生，妳怎麼就是不聽？外頭那些大爺們，天天捧著大把銀子上門兒，圖的還不是見妳一面，聽妳彈彈曲兒，妳怎麼淨是把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推？」
腕子上戴著的金鐲子鏗鏘作響，曾經美麗的臉龐，隱約還可以看出當年的風采。李媽媽年輕時也是名花魁，也有著一段刻骨銘心的過往，可惜山盟海誓到最後只剩一場空，反而白白蹉跎了青春。從此以後，她認定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姊姊！姊姊！不好了……媽媽說，王老爺、李公子、鄭公子、張公子各差人送了五十萬兩銀子過來，說是要替妳贖身……」如嫣的妹妹如霜，匆匆忙忙的趕來報訊。
「媽媽！求妳讓我等他，他不會負我，他一定會回來……媽媽，我給您跪下了。」
李媽媽寒著臉，厲聲道：「妳別再痴心妄想啦！他要有心，怎會連個音信都沒有？男人到咱們這兒都只想尋個開心，誰像妳這麼傻，淨是拿自個兒的私房倒貼？再說他要真上了榜，當了官，這大房哪輪得到一個賣笑的？」
「如嫣……」李媽媽嘆了口氣，勸道：「感情這東西，不是咱們幹這行的女人可以認真的……妳還年輕，有得是機會，沒必要就這麼陷了下去。媽媽已經替妳作主，收了王老爺的銀子，下個月有個好日子……」
大紅房內，一對龍鳳燭燒的火亮，今晚是如嫣與王老爺合巹的日子。只見他笑瞇了眼，手裡拿著酒杯，說道：「如嫣啊，今兒個是我們大喜的日子，妳怎麼老鎖著眉頭，來……笑一個，咱們倆喝個交杯。」
王老爺是這地方的首富，平時除了做生意以外，也常賑濟一些窮苦人家，十幾年前夫人先一步走了，最近才有了續絃的念頭。李媽媽明白青樓出身的女子想要從良，到頭來還是給人白白糟蹋，與其當個小妾，倒不如跟了王老爺，年紀雖然差上一大截，但她相信王老爺會善待如嫣。
「如嫣啊，我不在的時候，妳就繡繡花，彈彈琴，做些自個兒喜歡的事就好。需要用錢的話，跟管家說一聲就行了。」王老爺出外經商時總這麼交代著。
「李媽媽！快給我叫如嫣過來！要錢的話，大爺這裡有的是！」程蝶穿著華服在天香園裡肆意鬧著，地上盡是些碎茶杯、酒壺，門口幾名隨從擋駕，任何人也踏進不得。
如霜見李媽媽一副揪心扒肝的模樣，悄悄走了過來，說道：「媽媽……您別擔心，這裡讓我來應付。」
當晚，二人尤雲殢雨，歡愛綢繆。程蝶酒未醒，只道陪他的人是如嫣，直至隔日清晨，才明白所有一切。
「夫人，如霜小姐引了個朋友拜訪，現正在偏廳候著。」
如嫣再會程蝶，茫茫然有種恍若隔世之感。看著他，只覺前塵往事，如夢似幻，遙遠而不真切。而今她的一顆心，宛若古井無波，曾經想說的萬語千言，終也付之一笑。
「王夫人……叨擾甚久，我們也該告辭了。」離開王府前，程蝶這麼說著：「下月初，我便要赴山西就任，如霜雖是做小，但我好好照顧她。」
「如霜是今兒個離開吧？……當初要是沒聽媽媽的話……」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帘幕無重數。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臺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如泣如訴，似歌似吟，她淺淺唱著，想著、唸著。倏地，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滾滾滑落，抬頭望天，靛藍的晴空只見朵朵浮雲自在遨翔，而她卻只能像隻被豢養的鳥兒，終日困在這宅子裡。
「這輩子……就這麼定了吧……」驀地，她嘴角一彎。
水面激起一陣漣漪，圈圈向外擴散。半晌，平波無浪，舟上已不見那芙蓉倩影，只有涼風吹過樹梢時所發出的颯颯聲響。
～完～
孤舟纖影，美的如詩如畫，卻彷彿遺世獨立，飄渺而沒有真實感。
遙記得花前月下，她撫琴，他擫笛，兩人一首又一首，共譜齊天樂曲。耳鬢廝磨間，他附在她耳際，輕聲許諾道：「如嫣，我明天就要進京赴考，等我取得功名，我一定回來接妳……」
李媽媽披著紅，簪著花，氣急敗壞的數落道：「如嫣！媽媽告訴妳多少次，別再等程蝶那窮書生，妳怎麼就是不聽？外頭那些大爺們，天天捧著大把銀子上門兒，圖的還不是見妳一面，聽妳彈彈曲兒，妳怎麼淨是把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推？」
腕子上戴著的金鐲子鏗鏘作響，曾經美麗的臉龐，隱約還可以看出當年的風采。李媽媽年輕時也是名花魁，也有著一段刻骨銘心的過往，可惜山盟海誓到最後只剩一場空，反而白白蹉跎了青春。從此以後，她認定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姊姊！姊姊！不好了……媽媽說，王老爺、李公子、鄭公子、張公子各差人送了五十萬兩銀子過來，說是要替妳贖身……」如嫣的妹妹如霜，匆匆忙忙的趕來報訊。
「媽媽！求妳讓我等他，他不會負我，他一定會回來……媽媽，我給您跪下了。」
李媽媽寒著臉，厲聲道：「妳別再痴心妄想啦！他要有心，怎會連個音信都沒有？男人到咱們這兒都只想尋個開心，誰像妳這麼傻，淨是拿自個兒的私房倒貼？再說他要真上了榜，當了官，這大房哪輪得到一個賣笑的？」
「如嫣……」李媽媽嘆了口氣，勸道：「感情這東西，不是咱們幹這行的女人可以認真的……妳還年輕，有得是機會，沒必要就這麼陷了下去。媽媽已經替妳作主，收了王老爺的銀子，下個月有個好日子……」
大紅房內，一對龍鳳燭燒的火亮，今晚是如嫣與王老爺合巹的日子。只見他笑瞇了眼，手裡拿著酒杯，說道：「如嫣啊，今兒個是我們大喜的日子，妳怎麼老鎖著眉頭，來……笑一個，咱們倆喝個交杯。」
王老爺是這地方的首富，平時除了做生意以外，也常賑濟一些窮苦人家，十幾年前夫人先一步走了，最近才有了續絃的念頭。李媽媽明白青樓出身的女子想要從良，到頭來還是給人白白糟蹋，與其當個小妾，倒不如跟了王老爺，年紀雖然差上一大截，但她相信王老爺會善待如嫣。
「如嫣啊，我不在的時候，妳就繡繡花，彈彈琴，做些自個兒喜歡的事就好。需要用錢的話，跟管家說一聲就行了。」王老爺出外經商時總這麼交代著。
「李媽媽！快給我叫如嫣過來！要錢的話，大爺這裡有的是！」程蝶穿著華服在天香園裡肆意鬧著，地上盡是些碎茶杯、酒壺，門口幾名隨從擋駕，任何人也踏進不得。
如霜見李媽媽一副揪心扒肝的模樣，悄悄走了過來，說道：「媽媽……您別擔心，這裡讓我來應付。」
當晚，二人尤雲殢雨，歡愛綢繆。程蝶酒未醒，只道陪他的人是如嫣，直至隔日清晨，才明白所有一切。
「夫人，如霜小姐引了個朋友拜訪，現正在偏廳候著。」
如嫣再會程蝶，茫茫然有種恍若隔世之感。看著他，只覺前塵往事，如夢似幻，遙遠而不真切。而今她的一顆心，宛若古井無波，曾經想說的萬語千言，終也付之一笑。
「王夫人……叨擾甚久，我們也該告辭了。」離開王府前，程蝶這麼說著：「下月初，我便要赴山西就任，如霜雖是做小，但我好好照顧她。」
「如霜是今兒個離開吧？……當初要是沒聽媽媽的話……」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帘幕無重數。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臺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如泣如訴，似歌似吟，她淺淺唱著，想著、唸著。倏地，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滾滾滑落，抬頭望天，靛藍的晴空只見朵朵浮雲自在遨翔，而她卻只能像隻被豢養的鳥兒，終日困在這宅子裡。
「這輩子……就這麼定了吧……」驀地，她嘴角一彎。
水面激起一陣漣漪，圈圈向外擴散。半晌，平波無浪，舟上已不見那芙蓉倩影，只有涼風吹過樹梢時所發出的颯颯聲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