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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次的任務裡,亞基拉爾帶著邯雨的近衛軍親自到前線去探看戰況,回程途中經過一座村莊,而且不知為何突然與當地的村長發生爭執。
  
  「你的意思就是說不肯為邯雨提供物資援助嗎?」遠征隊長質問著村長,貝爾也在一旁聆聽。
  
  「不是不肯,但嚴格說來我們是屬於華馬的轄區,您卻叫我們支援邯雨,這於理不合。」村長回應。
  
  「現今的華馬已經與我們達成同盟的共識,既然是友邦,在戰時更應該扶持相助,莫非你們想獨善其身?」遠征隊長憤怒地拔出劍。
  
  「邯雨的士兵有什麼理由在我們的村莊叫囂?」村長也擺出強硬的姿態。
  
  直到亞基拉爾本人現身後,他的目光一閃,村長的態度隨即軟化,之後轉為恐懼。
  
  「陛下,請不要動武,我會與隊長勸他們的。」貝爾發現亞基拉爾神情浮現怒意,只好先一步跳出來緩和現場氣氛。
  
  「你讓開,我們做事可不像你們亞蘭納人那種溫吞的行事風格。」亞基拉爾騎在他的黑暗駿馬上,那是一匹以魂系神力召喚的靈獸,有馬的外貌卻沒有真實形體,身體會散發出濃烈的黑蘊,神力的衝擊感很強烈。「我的耐性盡失了。」
  
  「陛下,您只需一個眼神就可以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臣服於您,讓他們瞧瞧您的神威吧!」
  
  「你正在教我怎麼做事嗎?」亞基拉爾的眼角餘光瞄到遠征隊長後,他的頭顱便瞬間迸裂開。
  
  貝爾發出一聲驚呼,他為亞基拉爾的開殺感到慌恐。
  
  「唉呀!終究是止不住怒意,無心還是能致人於死,所以我希望看到的是你們的心甘情願,這樣才能讓事情和平落幕。」亞基拉爾的好言好語卻沒人感受到他的善意。
  
  原先只以為這種輕而易舉的小事只要遠征隊長與貝爾一起去談就可以解決,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安茲羅瑟人首重靈魂玉,再來就是他們肚子饑餓度的問題。非到最必要時,他們絕不會輕易讓出自己的糧食,除非用高價的靈魂玉來兌換。
  
  貝爾不認同他們的談判方法,簡直就是土匪在勒索,村民怎麼可能會答應。正如亞基拉爾所說,他的位階足以讓其他低階的安茲羅瑟人主動臣服,但他沒有使用這種能力,而是以皇帝的心態命令這群村民貢獻,似乎是故意在引發事端。
  
  亞基拉爾的一念之間足以讓這座無名小村落瞬間覆滅,當他發怒時,已經沒有人可以制止他。
  
  「可……可是我們自己的糧食也不夠。」村長說話時顯得戰戰兢兢。「如果可以的話……能換一些靈魂玉嗎?邯雨是二十三區的首富,這……應該不困難。」
  
  「你的意思仍是不願意協助我邯雨嗎?」亞基拉爾繼續施加壓力。「每年邯雨撥予華馬的靈魂玉援助可足夠買下百座這樣的村落。就因為戰事急迫,物資運送有時間上的壓力,所以才需要你們提供幫助,難道連這點面子也不肯做給我嗎?」
  
  「那麼……就……就都給你們吧!」
  
  「很好,村長的好意我們就接受了。最後就讓我的士兵送你們一路順利前往裂面空間,以報答爾等的恩義。」
  
  「啊!」貝爾一驚,連忙擋在亞基拉爾前。「這怎麼可以,村人已經願意援助了。」
  
  邯雨軍在亞基拉爾的發號施令下,士兵們開始四處破壞村莊,見人就殺,將所有的物資洗劫一空。
  
  「婦人之仁,滾開。」亞基拉爾喝斥貝爾。
  
  貝爾愣住了。這不是他心目中泱泱大國該有的行為,亞基拉爾身為一國之君,卻做出和盜匪沒有兩樣的事,他的心中頓時升起無奈感。
  
  搜括來的物資不過幾箱,還有一點點的靈魂玉,全都擺在廣場。而村民成堆的屍體也疊在一旁,非常悲慘的畫面。
  
  亞基拉爾根本不是真心想要這些東西,貝爾也不覺得他會因為無法補給這微不足道的物資而讓戰爭失敗,莫非他只是想滿足個人的殺戮慾望才這麼做嗎?
  
  士兵在廣場處插上邯雨的旗幟,亞基拉爾運用他的能力將這座村莊轉為自己的領地。貝爾更不懂了,他要一塊已經無人居住的領土做什麼?
  
  貝爾沒有辦法詢問,亞基拉爾也不見得會回答他的問題。因此貝爾自己對這件事的解釋是:亞基拉爾想給華馬這個國家來個下馬威!不管他的猜測對不對,反正也得不到解答。
  
  亞基拉爾與他的軍隊並沒有在此紮營的打算,他們以特殊的技術從村民的屍體取出靈魂並取其精華凝聚成一顆又一顆的小靈魂玉,由於村民都只是一些鄉野鄙夫,因此能萃取的靈魂精華並不多。
  
  靈魂玉據說有著強大無比的功用,它擁有世界上最潔淨無暇的能量,安茲羅瑟人能利用靈魂玉來洗煉魂系神力,得到突破自身界限的進步。
  
  「你留守在此。」亞基拉爾命令道。
  
  「我?」貝爾一臉茫然。「就我自己一個人?」
  
  亞基拉爾點頭。
  
  「留在這兒是什麼意思?人已經全死光了,為何還要指名我一人守在此呢?」
  
  亞基拉爾瞪了貝爾一眼,那個眼神已經向貝爾說明一切;那就是只需要照我命令去做,你什麼都沒必要問,也沒資格問。
  
  貝爾苦著臉,只能目送亞基拉爾與邯雨軍離去。他們帶走所有靈魂玉與其他可用的物資,但幾箱糧食卻完好無缺地擺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說邯雨軍因為缺乏食物補給所以才殺人,這個理由真是天大的笑話。
  
  擁有四分之一安茲羅瑟人的血統,貝爾很清楚安茲羅瑟人即使不吃不喝也不會因此死亡,或者只要補充過一點點食物就可以維持長時間的體力。一旦過度使用魂系神力,身體所消耗的不只是體力、精神,甚至可能留下永久的創傷,食物是對於恢復體能最直接的補償行為。
  
  寂靜無聲的村落獨留貝爾一人坐在廣場,他升起營火為這個陰暗的地方添了些許光明。
  
  貝爾以營火烤著八爪蜥,這算是少數能讓貝爾下咽的食物了。他剝下烤得酥脆的蜥腳,然後放入口中咀嚼並發出清亮的響聲。
  
  看著旁邊快堆成一座小山的屍體:有的人死不瞑目,睜著大眼瞪著貝爾;有的人死狀痛苦表情扭曲;有的人只剩顆頭,還有幾個不過是小孩卻也沒能倖免,貝爾能做的唯有一聲長嘆。
  
  原諒我吧!我什麼都不能為你們做。貝爾心想,至少該讓它們入土為安,但安茲羅瑟人沒有這種習慣,不曉得這麼做算是尊重還是褻瀆死者。
  
  用餐完畢,貝爾不願意再待在廣場,他提著幽微的鬼火燈在村子裡逛著。不管走到那裡都可以看到破壞的痕跡,四處盡是觸目驚心血跡,隨著燈光移動,還可以照到地上的斷肢殘骸,可見當時邯雨的士兵全都殺紅了眼,殘暴又無情。
  
  守在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到底要做什麼?
  
  村長的家在這小村落中是個極顯眼的大型建築物。貝爾提著燈好奇地進入探索,反正他待在這裡的時間還很多。
  
  安茲羅瑟人的建築物設計果真有其特色,貝爾感覺自己就像走進野獸口中般的不舒服,潮溼、黏膩又陰森。書房中有一具屍體伏在地板上,八成是被忽略而留在此的,否則照理說應該要被士兵一塊拖到廣場才是。他隨意地在書架上以手指點了一本書來看,碰巧是這村莊的歷史紀錄。從薄薄的一本書來判斷,這平凡無奇的地方大概也沒什麼大事好寫。
  
  「距今約八百年前,貴族藍登爵士帶著其領民來到此地建立他的莊園。」
  
  「六百五十二年前,藍登爵士與其衛兵在抵抗盜賊的入侵時戰死,其職位由嫡子貝古繼任。」
  
  「六百三十七年前,貝古爵士娶妻古氏。」
  
  「六百三十六年前,貝古爵士在餐廳裡享用完他的晚餐後猝逝,一個循環後古氏在書房中自殺身亡,村子由貝古姪女韓森繼承管理。」
  
  「六百三十四年前,韓森與其夫亞多自殺身亡,屍體於庭院內被發現,其長女下落不明,由韓森的養子丘德繼任管理。」
  
  直到昨天為止,丘德才與村人一同被亞基拉爾全數殺盡。整本書看完,貝爾更感到疑惑,亞基拉爾與村子的歷史看起來似乎也沒有什麼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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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爾將書擺回原位,心裡正想從書架上再拿幾本書打發時間,眼尖的他卻發現書架的位置有異,隨即將書架移開,果真發現一道被封死的木門。
  
  木門的四個角被釘得十分牢固,無法輕易的打開。於是貝爾將手掌置於門的正中央,紅光從細縫中發出,隨後光芒化成銳利的尖刺將木門以暴力的方式破開。
  
  這種行徑實在太過無禮了,不過村中既然已經沒有活人,那麼應該不會有人見怪吧?
  
  門後有一道狹窄的樓梯,沿著只有貝爾半身高的空間向上走,最後來到一間密閉的閣樓內。
  
  裡面空氣非常的悶,好像幾百年沒有新鮮的空氣注入般,貝爾被一股難聞的霉味嗆得直流淚。室內比起外面更加黑暗,貝爾以燈照耀房間各處,看得到的只有一張破舊不堪的被褥,旁邊還有一個矮小的二層式櫃子,櫃子上擺著舊燈台,裡面當然沒有燈油。
  
  第一層櫃子內有許多乾燥的肉塊,不清楚是什麼的肉。
  
  第二層櫃子內有一具動物的殘骸,大概是鼠或兔之類的屍骨。
  
  牆上有些亂七八糟的塗鴉,看起來像是小孩畫的。作畫雖然糟糕,起碼看得出是在畫什麼。都是一些獐頭鼠目的妖怪圖案,大概是在畫以前的村人。
  
  這麼矮小的房間難道是給小孩居住的嗎?不過既沒有窗戶,也沒有其他生活用品,怎麼看都不像是房間,還比較像監獄。
  
  就算不看牆上怪異的塗鴉,基本上會在櫃子裡保存動物骸骨的人,心理大概也不會多正常。
  
  以貝爾的身高待在這房間內會讓他彎腰駝背很不自在,正想離開時,房間正下方傳來微微的聲響,難道還有什麼玄機?
  
  以拳頭輕敲地板會有回音,下面肯定是空心,貝爾卻怎麼也找不到開啟的機關。反正事已至此,就將全部的謎團一併解開吧!貝爾拳頭洩出魂系神力,籠罩著紅光的一擊將地板打個粉碎,隨後煙塵瀰漫,在密室中呼吸更是難過。等到灰塵盡散,房間的窟窿內擺著一個以咒文封條貼著的甕,好奇的貝爾將甕抱起,端詳一番卻看不出什麼,於是他將封條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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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村長家的貝爾返回廣場,在那之前順便將那本歷史紀錄也一併帶走。
  
  「還是在外面的空氣比較好。」貝爾深呼吸一口。
  
  「好重的屍臭味,這裡的空氣也不見得有多好。」這個名叫螢的安茲羅瑟女人身高只有貝爾的三分之一,她有三對在黑夜裡依然會發著光的蟲翅。就在剛剛貝爾將她從甕中解放後,她就一邊飛一邊繞著貝爾的身體,似乎跟定了貝爾。
  
  「妳不用跟著我,雖然我不知道妳因為什麼事而被封在甕中,既然我放妳離開,妳就自由了。」
  
  「那可不行,你讓我從幾百年的監禁中解放,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主人。」螢有一頭粉紅的長髮,外表看起來像娃娃,但因為身上妖氣很重,貝爾不太願意讓她跟隨。
  
  「妳是為什麼被封印在那個房間底下?」
  
  螢的表情一沉,淡淡的說:「村子的人相信只要有人能自願被封在閣樓之中,就會因此讓村莊躲過所有災厄。」
  
  「妳是那個自願者?」貝爾表情不變,心中卻半信半疑。
  
  「是的。」
  
  「那麼妳被囚禁多長的歲月,還記得嗎?」
  
  「應該……有三百多年了。」
  
  「三百多年?」貝爾頜首低吟,隨後陷入沉默。
  
  看著成堆的屍體,螢不自覺地露出冷笑。「村人全都死了嗎?」
  
  貝爾的眼角餘光剛好看見螢那一瞬即逝的奇怪表情,在一剎那間貝爾心中感覺到怪異。他將營火再次升起。「是的,村人都死了。」他慢慢的吐出這句話。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繼續留在這個傷心地了。」螢的翅膀在空中反射著營火的火光,貝爾越看她越像從墓地的屍骨中飛出的人面蛾。螢問:「主人,我們一起離開好嗎?」
  
  「不!」貝爾斬釘截鐵的回絕。「領主大人命令我留守在此,我就不會擅離職守。」
  
  「待在這個地方有什麼意思嘛!」螢在貝爾頭上盤旋後,飛到他的肩膀上休息。「主人的主人是那一號大人物啊?」
  
  貝爾雖沒感覺到她的重量卻依然將她拍開。「別坐在我的肩膀,我很不自在,有負擔。」
  
  「何必那麼冷淡呢?」
  
  貝爾替營火加點柴薪,他發現手指縫間沾到了螢翅膀上的一點鱗粉,不曉得有沒有毒。他輕聞了一下,發覺有目眩感,那是一種會讓人產生幻覺的毒粉,貝爾連忙將手指與肩膀上的鱗粉拍乾淨。
  
  螢饒富趣味地看著貝爾。「主人您好有趣。」
  
  貝爾嘖了一聲。不屑地說:「這裡是亞基拉爾.翔領主的領地,我只是領主大人的一名手下。」
  
  「亞基拉爾.翔?這兒不是華馬嗎?怎麼變成邯雨的領地?」螢的表情顯然非常的吃驚。
  
  「妳有聽過吾主嗎?」
  
  「面對邪神往昔之主奧底克西與光神費弗萊都毫無懼色的男子,他的事蹟流傳幾千年了,魘塵大陸上才沒有不認識他的人。」
  
  如同一般安茲羅瑟人的印象,亞基拉爾響亮的歷史與名氣已經長久的留在每個人心中。事實上,他只是一個每天在房間內沒日沒夜地批閱文件的公務員罷了,貝爾暗自覺得好笑。
  
  「沒錯,就是哈魯路托的左右手,邯雨的最高領導者。」
  
  「哈魯路托是誰根本沒人知道也沒人見過。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哈魯路托一派的亞基拉爾與加列斯打著他的旗幟出來宣揚威名,可是千年來卻連哈魯路托的影子也沒見著,這種畏首畏尾的安茲羅瑟之主是絕不會得到人民尊重的,我甚至聽說哈魯路托根本只是個虛構的稱呼,而並非真實的人。」
  
  「妳也是安茲羅瑟的一份子,怎麼可以對最高領袖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呵,只要哈魯路托一天不現身,他對我們就毫無統制力可言。何況──我不是安茲羅瑟人唷。」螢繞過貝爾的半身,黑溜溜的眼眸盯著貝爾的全身上下。「主人,您也並非是純正的安茲羅瑟人吧?既然如此為什麼對一個虛擬皇帝那麼忠心呢?」
  
  「說話小心一點。」
  
  「好吧!我遵從主人的信仰。不過心情上實在很難接受,嗯……反正亞基拉爾大人也是個名人。」
  
  貝爾不理會螢的發言,他拿出村子歷史記錄出來閱讀。「妳知道這本書上的記錄有很多弔詭的地方嗎?」
  
  螢不發一語,只是冷冷的看著貝爾說話。
  
  「四年的時間共兩代繼承人與其妻一同死亡,時間接近到令人不得不產生懷疑的程度。」
  
  「我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我在這座村不過就三百多年的時間。」螢若無其事的說。「倒是主人你又不是村子的人,知道這些事有什麼用呢?」
  
  「妳不知道?妳對亞基拉爾領主千年來的事蹟那麼清楚,卻不知道村子裡發生的大事?算一算這座村的領導人不過也才四代,身為村人卻一問三不知才是最叫人起疑的吧?」貝爾說話時也沒有將目光從書上移開。
  
  「我被封印得太久了,記憶已經模糊。」
  
  「是嗎?」貝爾語氣平淡的說:「在我的認知中,安茲羅瑟人真的很少有像妳一樣想要為沒名氣沒實力的主人來奉獻的精神,這樣還一直想跟著我,真是太了不起了。」
  
  「嘻,你過獎了。」螢嘴上這麼說,表情卻沒有歡喜之情。「我還是得糾正您一下,我不是安茲羅瑟人。」
  
  「妳剛剛看著村人的表情就像是在說丘德與其他村人根本是死有餘辜,當然這是我自己擅自解讀的。」
  
  「喔!親愛的主人,你到底在懷疑我什麼呢?不如明說吧!」
  
  「可以懷疑的地方太多了,從離開妳的房間後我就一直在想……妳放在第一格抽屜內那一條一條乾掉的肉塊到底是什麼,現在我知道了,那全都是舌頭。」貝爾終於將充滿警戒的目光轉到螢的身上。「在我小時候生活的世界有這樣一個傳說:『只要是說謊的人,死後必定會受到拔舌之刑!』」
  
  那一瞬間,螢的臉變的十分猙獰恐怖。在營火照耀下,她就像是飛舞在空中的鬼魅般,現場的氣氛僵硬詭譎。
  
  貝爾無懼無避,他也不甘示弱的以魂系神力壓過螢散發出的魂系神力。
  
  「我以為我的主人不黯神術,沒想到意外的實力非常堅強,任誰都不會相信你是被轉化的亞蘭納人。」
  
  「從頭至尾我都不相信妳說的話,妳跟著我到底有什麼目的?」貝爾以嚴厲的語氣問。
  
  「沒有什麼目的,出於感激之情。」螢的態度軟化。「剛剛是我對您無禮,請讓我繼續跟隨您好嗎?」
  
  貝爾身上的紅色神力退去。「我不是正統安茲羅瑟人出身,沒有階級觀念,妳不需要這麼做,我也沒有讓隨從跟在身邊的習慣。」
  
  「不,請別這麼說。」
  
  「不管妳是被害者或加害者都無所謂,向我坦誠對妳也不會是什麼壞事。」
  
  螢同意的點著頭。「這是亞基拉爾領主大人的命令嗎?他想知道真相?」
  
  貝爾為燒得火紅的營火再添新材。「我只知道領主大人一向是有所為而為,他不會在他覺得沒意義的事上浪費時間。」貝爾剛剛才烤好幾隻八爪蜥肉,他拿起一串問螢。「妳要吃嗎?給妳一串。」
  
  螢搖頭回拒。「我以吸血維生,主人你可以讓我喝你的血嗎?」
  
  「如果只是一點點的話倒沒關係……」貝爾如此說著,之後他捲起袖子,將手臂伸向螢。
  
  「主人您還真可愛。」螢笑道:「您可以告訴我您的猜測嗎?」
  
  貝爾清了清嗓子,語帶自信地說:「韓森為謀奪權位,先毒殺貝古爵士,之後將發現實情的古氏殺害於書房中。就在她繼承管理職的第二年,不知何故與其夫亞多發生爭執,亞多將她殺害後也因為精神不穩而自殺。」貝爾繼續說:「這當然是我胡猜的,畢竟四年內在沒有任何外侵的情況下兩代繼任者都死於非命,我才會懷疑這是樁謀殺。至於妳的身份,我猜妳應該就是韓森與其夫亞多所生的長女。」
  
  「主人你說的對,這是謀殺,我的確是韓森的長女。」螢大方的承認,但不知為何,她的眼神閃過一絲慍色。「不過貝古爵士的死並不是韓森主導,一切都是亞基拉爾在幕後指使並暗中命令殺手將我的父母殺害。」
  
  貝爾嗤了一聲。「妳栽贓的毫無道理,亞基拉爾大人是什麼人?他可以在翻掌之間就讓村子覆滅,為什麼還得為這麼一個小村子大費周張?妳們根本不值得大人將腦筋動在此。」
  
  「也許是忌憚華馬的影響力吧!這我並不是很清楚。」
  
  哼,貝爾並沒有接受螢的說辭,在他心中,亞基拉爾憑著強大的力量橫行無阻,他才不會那麼麻煩花四年的時間來對付這個鬼地方。貝爾低著頭喃喃自語,反正真相早晚會水落石出。
  
  貝爾繼續駐守在村子內,等到第三天終於有怪事發生。他在睡夢中被拖曳的腳步聲吵醒,聲音並不大,但是貝爾的性格太過敏感,因此在他驚醒後立刻就進入戒備的狀態。
  
  貝爾躲在廣場偏僻的一角,小心地觀察各處狀況。
  
  「主人。」螢跟在貝爾身旁。她正要說話,卻讓貝爾制止。
  
  一群屍骸成群結隊,擺開陣列的前進。它們踩著踉蹌的腳步,由於是骸骨的關係,感覺破爛不堪一碰就會碎成滿地。骸骨兵以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力氣將堆在廣場上的屍體一個接著一個搬離。到底想做什麼?貝爾看得一頭霧水。
  
  亡靈軍隊的到來讓村子裡的屍氣更重了,不過這情況沒有持續太久,它們的效率很不錯,等到最後的屍體也被搬走時,壓抑的氣氛就隨之消失。
  
  「這些骷髏軍隊是從那裡來的?以前村子常出現嗎?」貝爾問。
  
  「應該是──救贖者的怨生魔偶,但這裡是北境,應該不會有救贖者才對。」螢似乎也感到相當詫異。
  
  「救贖者?在亞蘭納時常聽到這個名詞,但今天可是第一次看見。」貝爾簡直不敢相信。
  
  「不是這樣的,那些只是被操縱的屍骸,真正的救贖者並沒有出現。」螢飛到貝爾的正前方探看,接著說:「他們好像全部離開了。真難以置信,救贖者能夠突破天界與埃蒙史塔斯家族聯合設下的防線嗎?」
  
  隔天,貝爾立刻收到亞基拉爾將他調回的命令通知,他終於不用再像個看屍人一樣繼續留守在停屍房,更別說屍體已經被搬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