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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亞基拉爾竟放過了特密斯,雖然艾列金早料到結果本來就該是如此,但他還是感覺非常無趣。艾列金一邊想一邊用腳尖踢著圓石,最後使足全力將那顆小石頭踢得老遠。
  
  即使特密斯就這樣被處死,艾列金也不會得到什麼實質上的利益,純粹就是一種心情罷了。「我就是想要他死!」艾列金心中出現十幾種特密斯的死法,殺殺殺殺殺!
  
  嘿嘿,反正也沒關係,現在特密斯走霉運後,好運很快就會降臨到我身上了。艾列金來到紅水沿岸的一處臨時基地,此地處於兩軍對峙的交界卻極不起眼,看起來像是獨立在野外的一棟房舍。當艾列金還沒靠近基地時,外面的泥地爬滿了人面蚓。這些軟趴趴的怪物大小約為一個成年的亞蘭納男子的手臂,可能還更大一些。牠們在地上蠕動,以屍體、殘屑為食,外貌不但長得恐怖且排泄物還有惡臭,紅水的河面會由清澈轉為棗紅色聽說就是這些怪物的污染所導致。
  
  守門的兩名安茲羅瑟人都長得形貌猥瑣,看起來畏首畏尾。見到艾列金來也沒什麼反應,視若無睹。
  
  「外面那些噁心的野獸不清走嗎?妨礙到我走路了。」
  
  兩名惡魔依然無動於衷,艾列金認為他們根本不把自己當作是一回事,難免有些惱怒。
  
  「有看到布寧嗎?」發問的同時,艾列金的右手擺到後腰,袖間隱約露出陰冷的寒光。
  
  其中一位以歧視的口吻回答:「亞蘭納人,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竟敢直接呼喚副官的名字!」
  
  在旁邊的惡魔也幫腔叫道:「別以為你是陛下的客人就可以對我們大呼小叫,比蟲子還不如的下賤人種。」剛說完話的惡魔,他的額頭卻在瞬間多了三支飛刀,那刀身鋒利處深深的插入血肉中,綠色的血液自傷口迸出。附有聖系神力的飛刀使對方受到創傷,那名惡魔倒在地上哀嚎。
  
  「你敢攻擊邯雨的戰士!」
  
  「攻擊你們又怎樣?」艾列金抽出右側腰際的短劍直刺入守門員的胸膛,左手拔出左腿上的手槍對準頭部連開二槍,速度之快,動作流暢如行雲流水,即使是安茲羅瑟人也只有倒地慘叫的份。
  
  「不用浪費力氣掙扎,劍身與子彈都經過附魔,就算你們的身體有強大的自癒能力也不會在短時間恢復,這是給你們的懲罰。像你們這樣的雜碎來再多我也不當一回事,別以為亞蘭納人都只有乖乖挨打的份。」艾列金得意洋洋的將槍與劍收回。
  
  「布……布寧大人不在。」
  
  「早這麼說不就好了?皆大歡喜。」艾列金臨走前還不忘對他們自誇的說:「邯雨之中除了亞基拉爾以外,我誰都不怕,以後見到我要態度恭敬,明白嗎?」
  
  艾列金在基地內以特殊儀式來嘗試召喚布寧,他以前曾經在書上讀過召喚惡魔的方法,可是一直沒有機會使用。因為在亞蘭納裡通常都是心術不正的人才會以這種儀式來呼喚惡魔,而這理所當然會被視為邪惡之徒的不法之舉,有許多術者因此被判死刑。
  
  艾列金從來就沒有使用召喚術的經驗,因此他事前工作準備的很周到。在召喚的過程裡他小心翼翼地做好每個步驟,深怕會出錯。此刻他的心情非常的興奮,希望能得到滿意的結果。
  
  沒多久,布寧回應了他的召喚,在濃烈的酸霧中現身。
  
  「你也敢使用召喚儀式!難道你不怕回應你的是其他不懷好意的安茲羅瑟人嗎?」
  
  酸霧刺鼻的味道令艾列金流淚且咳個不停。
  
  布寧譏笑道:「你也就這點程度。」
  
  「出來的時候,咳……別裝模作樣行嗎?弄得房間裡烏煙瘴氣。」
  
  布寧看著地上的殘肢碎屑,疑惑的問。「你用這當祭品?」
  
  艾列金聳肩,說:「我找不到雙頭蛇,找不到六腳蜥,找不到蟾蜍,所以我就隨便殺一個安茲羅瑟女人,成效還不錯。」
  
  「如果回應的對象不是我,你該怎麼辦?」
  
  「我會重新再召喚一次。」
  
  「這並非是無償的召喚,你得支付一些代價。」布寧滿是鱗片的手臂上長著一根銳利的硬角,他揮舞著利爪攻擊艾列金。「就給我一隻你的手臂。」
  
  「你幹什麼?」艾列金以神力強行將布寧彈開。
  
  「好,那你想要什麼?長壽還是力量?智慧還是魅力,說吧!等我滿足你之後,你卑微的靈魂就屬於我的。」
  
  「你以前曾經這樣對待那些召喚你的亞蘭納人嗎?我可不是那些蠢材喔!」
  
  布寧以低沉的聲音說話,他似乎很認真的看待這件事。「不管你怎麼想,該償還的還是得還。」
  
  「我已經送你一具女屍了。」艾列金不解的問。
  
  「那只是儀式用的道具,許多無知的亞蘭納人總是有這種錯誤的認知,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布寧說。他正暖著手,隨時想要再發動攻擊。「目前還沒有亞蘭納人能逃得過我的獵殺,你的靈魂也是我的。」
  
  艾列金咯咯的笑著,那笑容很陰沉,然而布寧聽起來就像是嘲笑聲,非常地不悅耳。「那何不來試試看?」
  
  正合他的意思,布寧身體微動,整個房間的色調轉為血紅,牆上也跟著出現無數的血盆大口,可怕的低語聲就像回音般連綿不絕,嚴重干擾艾列金的心神,就連身經百戰的他都難得露出痛苦的神情。
  
  「你後悔也來不及了。」布寧巨大的獸爪襲向艾列金的腦門。
  
  「就這樣而已?」艾列金以奇怪的武器抵住布寧的爪擊。他整隻左手粗壯得與身體不成比例,皮膚呈黑褐色且凹凸不平,在坑坑疤疤的凹洞中會發出綠色的光,死氣沉沉。
  
  「能承受住我的魂系神力,那隻手究竟是……?」布寧轉為守勢。
  
  「你說我這隻手嗎?」艾列金得意的展示他的新武器,他的指尖與掌心看起來就像一張野獸的嘴。「是你尊敬的陛下贈送給我的,為了這玩意兒我可是付出不少的代價,還得忍受痛苦的精神折磨。」
  
  看著艾列金那囂張跋扈的表情,布寧終於知道他為什麼可以有侍無恐了,只要陛下為他撐腰,想殺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我聽到你對我手下說的話,我奉勸你最好別太自滿,現在的你還遠不如特密斯將軍,更遑論要挑戰陛下。」
  
  「你有聽到我剛剛在門口說的話?」艾列金驚疑,他的左手同時恢復原樣。
  
  「這裡是我的地盤,別以為說的話做的事都沒人知道。」布寧以腳撥開地上的碎屍塊。「你召喚我有什麼事?我還有軍務要忙,特密斯將軍命我管理三十六支小隊。」
  
  「我也不是為了好玩才叫你這位惡魔副官百忙之中來陪我這閒人,反正你掌管那些軍團對你的仕途一點幫助都沒有。」艾列金坐在木椅上翹著腿抽起紙菸。
  
  「這不是為了升官,而是我份內工作。」布寧認為對這個任性的男人不需要多說什麼,真懷疑他在亞蘭納擔任指揮官時是否也是這種恣意妄為的態度。
  
  「說不定我很快會變成你的上司。」艾列金爽朗的笑著,一點也不避諱的和特密斯將軍最信任的副官如此說。
  
  布寧並不覺得好笑,他正猜測艾列金到底打算做什麼?「回歸正題,到底是什麼事?」
  
  「我的好朋友,難道你的讀心術沒發揮作用嗎?」艾列金搭著布寧的肩,故作親近。「還記得那一天我們在風城外的行動嗎?」
  
  「那又怎樣?」布寧將艾列金的手拍開。
  
  「那個被我抓到的天界女人就關在樓上。」
  
  不過就是個天界人,為何不當場殺掉,還如此大費周張囚禁呢?兩人一同前往樓頂,布寧內心始終納悶著。
  
  「枉費你是我見過的戰士中最聰明的一個,可惜觀察力還是需要加強。」艾列金一邊解釋一邊將捻熄的菸頭彈出去。「那一天我們圍殺的天界人中,只有那個天界女人被護衛團團保護著,這說明什麼?風城也曾經是天界貴族的暫居地,代表其重要性和地位不言而喻。即使抓住她不能讓我們從對天界的戰役中得利,但要獲得敵人的一些資訊還是可以的。所以我與你們這種報復式的攻擊不同,你們的虐殺只能得到一時的快感。」
  
  布寧眼睛一亮,他又再次對艾列金改觀,他的小聰明總是能讓布寧感到驚奇。「你想藉著那個女人來立功?希望你的賭運很好,不會浪費時間。」
  
  「我並不是賭她能帶給我什麼,我是肯定她能為我帶來什麼。」艾列金說:「特密斯承受噩運時就是我獲得好運的開始。」
  
  「你希望我做什麼?」
  
  「當天的情勢太過混亂,我也沒時間好好的審問,現在我希望憑你的印象看你認不認得那位天界人。即使她只是普通的天界平民也無妨,探知情報的工作就交給經驗豐富的你。」
  
  布寧停下腳步,臉上浮現怒意。「憑什麼我要幫你做這種事?」
  
  「這是為了亞基拉爾陛下喔,你不想為邯雨軍的勝利盡一份心力嗎?你真的那麼想嗎?那大人您要離開我就不阻止了。」
  
  說得冠冕堂皇,其實艾列金早就打算叫布寧來幹這種下廝做的工作。他單純只是想試試布寧的底限,以及觀察他的能力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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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虧你們找得到這種地方當臨時據點,艾列金暗自覺得好笑,他第一次來到此處就發現這裡曾是天界人以前的舊禮拜堂。面貌磨損的神像、陳舊的聖物依然保留著,即使蒙上厚厚的塵埃還是不改莊嚴肅穆的氣氛。而今安茲羅瑟人在此進進出出,才會讓艾列金產生一種不協調的奇怪感覺。
  
  「喂!開門。」艾列金以命令的語氣叫道。
  
  把守大堂的衛兵充耳不聞,安茲羅瑟人上至將軍下至守門員全都不把亞蘭納人的話當一回事。
  
  「你們沒看到我嗎?」布寧以副官的身份站出來,小兵這才主動將門拉開,恭敬的指引。
  
  艾列金瞪了衛兵一眼,下一秒馬上做出驚人之舉。他那怪異手臂直接擊穿衛兵的胸膛,指掌處就像一頭兇惡的猛獸正張嘴撕咬,大口啃食衛兵的內臟,將他的血與生命力也連帶一併吸乾。
  
  「嘿,毒虺蟲臂的威力不錯。」
  
  「你這是做什麼?你拿我的手下試你那新武器的威力?」布寧冷冷的看著艾列金發洩情緒。
  
  艾列金怒哼,將手掌從模糊的肉泥中抽出,「我最討厭這些瞧不起人的眼神與態度。屈於亞基拉爾或特密斯之下也就罷了,連這種貨色也看扁我,真叫人受不了。」
  
  布寧注意到艾列金的自尊心比貝爾、亞凱等亞蘭納人還強。「你是一個想加官晉爵的人,和小小的守門人計較什麼。」
  
  「要做大事的人更不能被看不起。」艾列金一腳踩碎衛兵那顆還有微弱氣息的頭顱。碎裂的腦與頭骨和奇怪的液體則濺得四處都是。
  
  「是嗎?」布寧撇過頭。「那我祝福你早日成功,別再被人看扁。」
  
  這群安茲羅瑟衛兵將天界女人綁在一根白色大十字架上,她的身體被黑色的魂系絲線纏繞,手腳被釘子穿入,背後原有一對潔白的羽翼,現在已被人用刀割下丟在她的腳邊。
  
  她看起來氣若游絲,金色長髮凌亂地蓋住半臉,衣服又髒又破。
  
  即使是高貴的天界人,淪為戰俘也只能以這種骯髒的模樣見人,艾列金以幸災樂禍的神情看著對方,內心升起一股愉悅感。
  
  十字架的正後方是天界的主神:聖潔與光明的精靈之神艾波基爾,又被稱為啟示先知。神像下站著兩名持劍戒護的安茲羅瑟人,旁邊的儀式台也同樣有一名護衛。
  
  「抱歉,我對她的身份並不了解,我沒見過這名天界貴族。」布寧端視那名天界女人後對艾列金如此說道。
  
  「你不是安茲羅瑟人嗎?想了解她的身份那裡會是難事。」
  
  「這不是我擅長的工作。」布寧問:「你確定她對我們真有幫助嗎?」
  
  這個答案是肯定的,現在只需要把這名戰俘的價值發揮出來,艾列金正想用些什麼手段來達成他的目的。
  
  「你不覺得此處的魂系神力變得有點紊亂嗎?」
  
  艾列金認為自己還不至於遲鈍到需要布寧來提醒,打從他進大堂後耳朵就不斷傳來蟲鳴般的吟咒聲,讓他覺得心情煩躁,這裡肯定還有其他人,只是完全沒人發現他的存在。
  
  到底是誰?天界人沒被救走,艾列金等人也沒受到攻擊,所以對方應該不是敵人。那又是出於什麼目的,為了什麼原因而來到此。
  
  「在那!」艾列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擲出三支飛刀射向十字架右邊三尺處。
  
  但是飛刀落空,那裡什麼人都沒有。
  
  「不在那裡。」布寧說。他正屏氣凝神的注意大堂內的動靜,而三名護衛則顯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也沒發現嗎?」
  
  布寧搖頭。
  
  「也罷!」艾列金走向天界人。「先辦正事要緊。」
  
  不知道什麼時候,十字架旁多了名矮小的法師低著頭盤腿而坐,他右手拿一把女屍杖,左手的念珠是由很小的骷髏頭串連而成。
  
  「咦!」艾列金驚愕之餘,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烏黑的罩帽蓋住法師的臉,他手捏著念珠,口中唸唸有詞。
  
  「原來就是你,那個一直在我耳邊吟咒的人。」艾列金怒道:「吵死了,住口。」
  
  誦經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大堂內靜默無聲的詭異氣氛。
  
  矮小的法師抬起頭,正好與艾列金正面相視。艾列金一見到對方的面貌便被嚇得連退數步,接著不經意的咒罵起來:「他媽的,妖魔鬼怪!」
  
  那法師蠟黃的臉上黥滿不明文字,無眉獨眼,鼻翼以下是一個巨大的傷口,他的骨頭清晰可見。
  
  「你想做什麼?」艾列金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回答他的問題,畢竟那怪異僧人的嘴和下巴只剩一小部份是完好的。
  
  「你是?」布寧看見對方後,反倒恭敬地行禮。「血祠院僧官惡胎法師。」
  
  「難道又是亞基拉爾的手下?」
  
  「我們同是哈魯路托忠心的麾下,但血祠院的僧官們只聽令於塔利兒先生。」背後又無端冒出一名陌生男人,這些神出鬼沒的人與那個陰森森的塔利兒真是如出一轍,怪不得會成為他的手下。
  
  「難道你們不懂禮貌嗎?」艾列金沒好氣的問。
  
  「這裡可是亞基拉爾領主的轄區,我們並不需要經過你的授權。」棕髮男人的衣著也是法袍兜帽,皮膚也刺著文字,身上邪氣十足;不同的是他給人一種飽經風霜、神態頹落的感覺,連衣袍也破破舊舊的,手持一根圓木杖,赤腳行走。
  
  「你……你也是亞蘭納人吧!」艾列金從他的氣息和樣貌得出這個結論。
  
  男人面露微笑而不語。
  
  布寧行禮。「血祠院導師萊宇.格蘭特先生,您也來了。」
  
  這名字聽起來很熟悉,奇怪的是艾列金一時之間卻想不起自己是何時何地從那裡聽過的。「我們曾經在亞蘭納見過面嗎?」
  
  「當然,我要感謝您對亞凱的照顧。」
  
  「你是亞凱的什麼人?」
  
  萊宇卻立刻將話題帶回。「艾列金先生,您做得很不錯,亞基拉爾領主會賜給您應得的獎賞,剩下的工作就交由血祠院接手。」
  
  「會讓塔利兒先生派出兩位大人,難道艾列金真的抓到了身份特殊的天界人?」布寧疑惑地問。
  
  「亞基拉爾的確神通廣大,這個行動明明是我私下籌備的計劃,他竟然完全掌握了我的動態。」艾列金口中雖是褒揚,心中卻很不是滋味。「不過這樣就想隨便弄個賞賜含糊帶過,未免說不過去。人是我抓的,應當由我負責。」
  
  「您恐怕負責不起。」萊宇先生露出狡黠的笑容。
  
  「她到底是什麼人?」布寧問。
  
  「天界威靈城主的女兒。」
  
  「公主?」艾列金問布寧。「她是一城的公主?」
  
  布寧回答:「天界第七軍團的代表名詞為光輝,威靈城是其首都般的存在。既然是城主之女,重要性自然不同凡響。」
  
  「威靈城主已經派人四處尋找她的下落,為免多生事端,明天我們就要將她送到甸疆城。你們隔離心靈傳音的事後工作做得還不錯,沒有讓這個地方被天界發現,但此處卻不是久留之地。」萊宇說:「布寧大人,您應該還有工作,可以先行離去。至於艾列金你明天就隨我們一同前往托佛,陛下會親自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