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7月 15, 2015 8:02 am
19 家
廖雪織坐在窗戶旁的藤椅上，雙眼直視著窗外，路燈在大雨中顯得朦朧、不真實，她以前也曾在這扇窗子往外眺望，期待著孩子歸來。嚴文弘個子嬌小，背起書包總是讓人覺得他下一秒就會被壓倒。
他總是在巷子口就高喊媽媽，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跑進家裡，笑著跟她說今天老師又是如何稱讚他，給了他哪些獎勵。她則是會摸摸他的頭，給他下課後的小點心。這個孩子從小就很聰明，個性更是好強，什麼都要拿第一，還記得有一回總成績輸給一個剛轉學來功課同樣很優秀的同學，整整一個月臭著一張臉，直到下回測驗贏了才恢復平日的活力與笑容。
「江怡歆，我警告妳，妳再繼續玩手機我就把它摔爛！還不過來幫忙整理！」嚴珮玲威脅著坐在旁邊顧著傳訊息的女兒。
她動作快速地把五斗櫃裡的衣服塞進去行李箱裡面，還好母親的衣服並不多，這一個箱子應該夠放。
「你把下面那個抽屜的衣服拿出來放進行李箱，我去拿外婆其他的東西。」她不想看到女兒的臉，絕對是一張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
她也不想這樣，要不是丈夫把債務丟給她們母女倆自己逃了，她們也不需要在颱風夜裡偷偷摸摸的打包行李準備跑路！還有大哥！他們夫妻倆的感情不是不錯嗎？怎麼會弄成這樣！嫂子死了，最大的嫌疑犯居然是自己的親哥哥！她原本以為他可以再借到六百萬，那麼她就可以順利度過這關，豈知...
真的是他殺了她？嚴珮玲一直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新聞報導。
看到新聞時她就緊張的抓起電話撥嚴文弘的手機，但不管怎麼打都沒人接，總是轉入語音信箱，後來更是無法撥通！人也從此失去蹤影！這狀況讓她不得不懷疑兇手真的是他，不過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毫不知情，她和母親都一直認為他們夫妻倆感情融洽，就偶爾拌拌嘴，每次過年過節都有回來，也都沒有什麼異樣，怎麼一出事就鬧出了人命！
「媽，妳的存摺、印章在哪裡？」嚴珮玲在臥房裡喊著，但客廳裡的母親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她等不到答案，於是親自走到客廳詢問。
廖雪織依然坐在椅子上，從嚴珮玲開始幫她打包行李時，她就是這個姿勢，沒有移動過。
「媽，妳的存摺...」
「裡面都沒錢，拿了也沒用。」不只是存款，連同這間房子的所有權都為了女兒的債務拿去抵押了！拿房子抵押的事她沒讓嚴文弘知道，怕他操心。畢竟有錢的是媳婦那頭，而且也借給女婿錢了。她把房子抵押，借了幾百萬，加上媳婦那一筆錢，足夠還債，同時還能留一些錢給女兒和自己過活，但後來全亂了，她付不出銀行的利息，下個月他們就會來查封這間房子。
「媽...」嚴珮玲摟著母親的肩，仰著頭，不想讓眼眶裡的淚水落下來，她已經哭夠也受夠了！
今天中午地下錢莊的人打電話來催債，她看見手機上顯示的號碼，就馬上把鈴聲轉成靜音，不能接也不能掛斷，只能讓它一直震動，對方就這麼連續打了十幾通。
她得想辦法過生活，還有女兒和母親得靠她撫養。但能撐多久呢？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妳哥有打電話來嗎？」
她也希望嚴文弘能趕快出來，如果劉君彤的死跟他無關，快點出來說清楚！他知道現在母親的心有多痛嗎？「整理得差不多了，我們走吧。」她已經跟舅舅商量好，他願意把一間沒租出去的房間借給她們。
廖雪織拉住她的手，「等一下，再等一下就好，也許今天晚上文弘就會回來。」
「媽...他不會來了！如果大嫂的事情跟他沒有關係，他早就出面反駁了。我們還是快點走，以免討債的人找到這裡來。」那些人會不會懷疑她們想要躲債而提前來追討？萬一真是如此，發現家裡都沒人的話，也許就會找到這裡來！
叩！叩！叩！
一連串急促的敲門聲嚇得嚴珮玲跳了起來
「江耀銘，江耀銘！我知道你在裡面，給我出來！」
雨聲蓋不住門口男人的嘶吼，嚴珮玲摟著廖雪織站起來，躡手躡腳地退到角落，想假裝沒有人在家的樣子，但窗戶外出現了一個人影，一看到裡面有人，那個人就大喊：「老大，他們躲在裡面！」
雖然窗戶有鐵窗隔著，但門很快地就被踹開了！
「媽的！以為老子很閒是不是！」一個滿臉皮膚凹洞的男人不滿地走進來，踢開擋在他面前的垃圾桶。
看見眼前兩個女人縮在牆邊，他叫來門口一個小弟，「魚仔，進去裡面給我搜！」
魚仔點頭，朝臥房走去。
臥房！怡歆在裡面！嚴珮玲想要拉住那個男人，卻來不及，他一個箭步便躲過她的手進入臥房，不一會兒，她就聽到女兒的叫聲。
魚仔扯著江怡歆的手，把她拖到客廳來，往前毫不留情的一推，女孩重摔在地上。隨後又走進旁邊的廚房、廁所，巡過一輪後回到客廳，「老大，只有這三個女人，沒看到姓江的。」
帶頭的大哥是錢莊負責圍事的小角頭，綽號叫「白柱」，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體格壯碩，腰圍也很寬。一認出角落那個女人，他走過去一把抓起她的頭髮，「姓江的人在哪？」他朝她的面大吼。
頭髮被大力拉扯痛得嚴珮玲流淚，她努力的撐著身體，盡量讓頭皮不那麼疼痛，「我不知道，他跑了。」
江怡歆哭著躲到廖雪織身邊，廖雪織強壓著內心的恐懼，安撫不停發抖的外孫女。
「在妳家守了一整個下午，妳給我跑來這裡！他媽的，當我是白癡啊！說！他躲在哪！今天沒收到錢他就該死！」
「不知道，我...」一個巴掌重重的打在嚴珮玲臉上。
白柱冷笑一聲，「不說實話，就算妳是女人我也照打！」
「我真的不知道，他丟下我們母女自己跑了，我求你，我真得不知道江耀銘跑到哪裡去了。」她哭著求饒，感覺臉頰上的炙熱混著疼痛，舌頭嚐到了血的味道。
把她推回地上，「妳要怎麼處理這六百萬？既然丈夫跑了，做老婆的就得乖乖認命。」白柱轉頭看到房間裡的行李箱，「還想要跑！天底下有欠錢不還的道理嗎？妳別給我搞什麼把戲，太白目我保證妳吃不完兜著走！」
「我們沒有錢，真的。」嚴珮玲心裡想著要怎麼保護家人，「我發誓，我會還你錢，但請你給我一點時間，六百萬我會還你。」
「還給我討價還價！給妳時間，每一個欠錢的人都要我給時間，老子跟這群兄弟不都喝西北風就飽了！把小孩帶出去。」
魚仔過來強行拉走江怡歆，她尖叫、死命握住嚴珮玲和廖雪織的手。魚仔一個人拉不贏，但白柱打在嚴珮玲臉上的另一巴掌讓他順利的將人拖出去外面交給守在門口的一名小弟：細尾。
嚴珮玲急著衝出去想阻止，卻被白柱拖住並摔回她原來蹲的地方。
「我求求你，她年繼還小，求你們不要傷害她！不要把她帶走！」驚慌失措的嚴珮玲只能不斷哀求、不停地向白柱磕頭。
「綁架這種重罪我不會做。」為了區區六百萬綁票？他才沒那麼傻，「不過我這幫小弟最會凌虐，還驗不出傷呢。哈哈，會在她心理造成什麼影響連我也不知道。」
聽他這麼一說，嚴珮玲緊抱他的腿哭嚎著。女兒從小就在呵護中長大，他們沒打過也沒罵過，她絕對經不起這樣的傷害，「我求你，不然我！我願意替她承受，求你，求你...」
白柱討債有二十幾年的經驗了，一次又一次上門追討的經驗訓練出細膩的注意力，防止對方任何小動作讓他們無功而返，也避免吃上嚴重的官司。他瞥見廖雪織右手有些異常，又注意到被她褲子擋住的手掌位置有一些亮光。他立刻一個箭步上前，從她的頭推打下去，「死老太婆，還敢打電話！」搶下手機，上頭剛撥出一通電話，螢幕上顯示110，按下切斷按鈕後朝地上奮力一摔，手機應聲斷成兩半，內部零件迸散開來。
看到廖雪織撞到頭，嚴珮玲連忙過去扶她，「媽，妳有沒有怎樣？」
正當白柱抬腳準備踹向嚴珮玲時，他忽然注意到一件事。女孩的尖叫聲停了！細尾以前做類似的工作時，尖叫都是從頭到尾不曾間斷的，這一次卻中斷了！他回頭喊，「細尾，你是有沒有在處理！」
沒有回應，只有大雨嘩啦嘩啦的聲響。
魚仔才想出門去察看時，一個黑影忽然飛了進來，撞上門板後反彈倒在地上。是一個人，他的胸口朝上，但是臉卻一百八十度朝下！
這身衣服！他們認出是細尾今天身上穿的那一套。
有人殺了他們的兄弟！白柱立即伸手從背後腰際間抽出一把9mm口徑手槍，魚仔則是拿出他慣用的蝴蝶刀，展開黑色刀鋒，尖銳的刀尖還帶著倒鉤。
心臟跳動速度直線上升，所有人都盯著門口看，一個人影隨即出現。他站的地方太黑，以致於沒辦法看清楚究竟是誰，但從身形看來，是個男人。江怡歆從男人身邊穿過，淚流滿面地跑進客廳裡，嚴珮玲一把抱住了她。
嚴文弘走進屋內，看見三個他最親愛的家人正瑟縮在牆角，妹妹的臉頰上紅了一片，嘴角也滲出血，母親則是頭髮凌亂，她們的神情無比惶恐。
他往前走一步，站著的兩個人就往後退。嚴文弘來到屍體旁，彎下腰，在頭顱上空抓取靈核，放入嘴裡咬碎，吸取靈核的力量。
白柱看見那個臉上佈滿深紫色血絲、眼球全黑的怪物在細尾身上做出奇怪的舉動，出聲吆喝：「你是誰？不要多管閒事，否則就給你好看！」他威脅著，這可不是虛張聲勢，他是真的會開槍。
細尾一動也不動地倒在地上，這種狀態應該凶多吉少。魚仔緊握著刀柄，刀鋒對著那個面容恐怖的男人。
忽然，嚴文弘轉頭看他，嚇得他差點尿失禁，面對步步逼近的男人，就好像惡魔一樣！他喊著：「你不要過來！」聲音在顫抖，手上的刀也是禁不住地抖動。
距離三公尺、一公尺，魚仔退無可退，後面已經是牆壁了，就在雙方僅一步之遙時，他揮刀朝嚴文弘胸口砍去。
在刀鋒觸及身體前的瞬間嚴文弘抓住了魚仔的手腕，巨大的握力痛得他叫出聲，由於手被緊緊的抓著，雖然連握住刀子的力氣都已經都沒了，但因為手掌被嚴文弘包覆著，所以刀子並沒有掉落，仍然緊緊地拿在手上。
他施力一折，魚仔的手腕關節斷裂，在哀號聲中，刀子刺進腹部，血液汩汩流出。
嚴文弘面無表情，手往下用力推動，刀子劃開了腹部，因為刀鋒的倒鉤，粗暴地切割拉扯內臟，直到被腰帶擋住，他才把刀抽出來，用力過猛，魚仔的手掌和手臂完全分離，血流了一地。他用另外一隻手抓住魚仔的頭往地上狠狠一撞，前額破裂，腦漿混著血流出。魚仔就這麼倒在自己溫熱的血液中，冰冷快速蔓延全身，但已經來不及感覺。
江怡歆放聲大叫，嚴珮玲馬上把女兒的頭埋進自己懷裡，避免她繼續看到這慘忍的行徑。
「魚仔！」白柱大喊兄弟的名，扣下板機，子彈打中了嚴文弘的肩膀。
他不為所動。白柱再開一槍，這次準確的打中了他的頭。
好，這樣就解決他了！當白柱著麼想時，嚴文弘站了起來，順手抓住了一顆新浮現的靈核往嘴裡放。
彈頭從嚴文弘頭裡被推出來，白柱這才發現他完全沒有流血，銀色的彈頭沒沾上任何液體，掉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只剩最後一個人了！嚴文弘朝他走來。
白柱感覺到這輩子從來沒有過的恐懼，他瘋狂地又朝他開了五槍，每一發都打中身體，其中還有一槍打中了額頭，但這麼做卻只讓自己陷如無盡的顫慄。子彈全部被他的身體排出，他沒有任何一絲痛苦的表情，反而還露出詭異的笑容！
嚴文弘抬起右手抓住白柱的左肩，一掐，骨頭硬生生地被捏碎，銳利的碎片刺破肌肉、皮膚露現在空氣中。碎裂的聲響清楚地傳入白柱耳中，劇痛扭曲了他的臉。
沈重的一拳衝擊白柱的胸口，他往後飛，倒臥在廚房的地上。
左邊三個女人抱在一起縮在牆角，她們無處可逃，死亡的恐懼籠罩迅速遮蔽了腦中的意識。嚴珮玲喊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但這些殺人過程嚇得她發不出聲音，這些話幾乎只到嘴裡，並沒有傳出去。
嚴文弘轉身看著她們。他想說話，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他沒辦法一一呼喚她們的名字，告訴她們已經安全了。他走近一步，江怡歆便叫得更大聲，嚴珮玲把女兒抱得更緊。只有廖雪織勇敢地抬頭看他。
她的眼神無比溫柔、無比親切。她似乎認出了他！
儘管這個人的面容極其恐怖，但廖雪織卻有一股心痛的感覺隱隱埋在胸口上，「文弘...你是文弘嗎？」為什麼他變成這副模樣！是什麼讓他的外表變得如此駭人？
她站起身來，嚴珮玲覺得母親這麼做實在太危險而想拉住她但卻被她推開。她上前去抱住他，一直呼喚著他的名字，她不停地顫抖，這不是懼怕，而是太高興了。對！這種擁抱的感覺是自己的兒子沒錯！他終於回來了！終於聽見她的呼喚，回家了。
顏文弘回應了她的呼喚，小心翼翼地將母親抱在懷裡，深怕自己現在的力量一不小心會弄傷她。
白柱倒在地上，還有一絲氣息，他睜開眼，腦中天旋地轉令他噁心想吐，左肩與胸口的骨頭都碎了，沒辦法移動身體，他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氣若游絲，連呼吸都感覺無比疼痛。那個怪物殺死了魚仔和細尾，他不能就這麼死了！他想報復，就算下地獄也要拖他一起下去！
他無法移動的視線看見廚房角落的瓦斯桶，桶子有多處鏽斑。自己的右手也還可以動，他還有一點力氣可以扣板機。
第一擊，桶子並沒有破裂，只在鋼質瓶身上留下一個很深的凹洞。但強烈的反作用力幾乎讓他痛到失去意識。第二擊，終於打穿了一個洞，液化石油轉化為氣體劇烈噴出，瓦斯桶因氣體急劇流洩而被推得跳動著。
嚴文弘聽見廚房傳來槍聲，驚覺狀況似乎不對，於是將廖雪織推開，自己走到廚房門口查看。
在瓦斯氣體的煙霧中，白柱隱約看到那個怪物慌張的神情，這一次，換他笑了。
白柱扣下第三次板機。
（待續）
[HR]
《靈魂頻率》其他章節：請點我！
廖雪織坐在窗戶旁的藤椅上，雙眼直視著窗外，路燈在大雨中顯得朦朧、不真實，她以前也曾在這扇窗子往外眺望，期待著孩子歸來。嚴文弘個子嬌小，背起書包總是讓人覺得他下一秒就會被壓倒。
他總是在巷子口就高喊媽媽，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跑進家裡，笑著跟她說今天老師又是如何稱讚他，給了他哪些獎勵。她則是會摸摸他的頭，給他下課後的小點心。這個孩子從小就很聰明，個性更是好強，什麼都要拿第一，還記得有一回總成績輸給一個剛轉學來功課同樣很優秀的同學，整整一個月臭著一張臉，直到下回測驗贏了才恢復平日的活力與笑容。
「江怡歆，我警告妳，妳再繼續玩手機我就把它摔爛！還不過來幫忙整理！」嚴珮玲威脅著坐在旁邊顧著傳訊息的女兒。
她動作快速地把五斗櫃裡的衣服塞進去行李箱裡面，還好母親的衣服並不多，這一個箱子應該夠放。
「你把下面那個抽屜的衣服拿出來放進行李箱，我去拿外婆其他的東西。」她不想看到女兒的臉，絕對是一張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
她也不想這樣，要不是丈夫把債務丟給她們母女倆自己逃了，她們也不需要在颱風夜裡偷偷摸摸的打包行李準備跑路！還有大哥！他們夫妻倆的感情不是不錯嗎？怎麼會弄成這樣！嫂子死了，最大的嫌疑犯居然是自己的親哥哥！她原本以為他可以再借到六百萬，那麼她就可以順利度過這關，豈知...
真的是他殺了她？嚴珮玲一直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新聞報導。
看到新聞時她就緊張的抓起電話撥嚴文弘的手機，但不管怎麼打都沒人接，總是轉入語音信箱，後來更是無法撥通！人也從此失去蹤影！這狀況讓她不得不懷疑兇手真的是他，不過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毫不知情，她和母親都一直認為他們夫妻倆感情融洽，就偶爾拌拌嘴，每次過年過節都有回來，也都沒有什麼異樣，怎麼一出事就鬧出了人命！
「媽，妳的存摺、印章在哪裡？」嚴珮玲在臥房裡喊著，但客廳裡的母親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她等不到答案，於是親自走到客廳詢問。
廖雪織依然坐在椅子上，從嚴珮玲開始幫她打包行李時，她就是這個姿勢，沒有移動過。
「媽，妳的存摺...」
「裡面都沒錢，拿了也沒用。」不只是存款，連同這間房子的所有權都為了女兒的債務拿去抵押了！拿房子抵押的事她沒讓嚴文弘知道，怕他操心。畢竟有錢的是媳婦那頭，而且也借給女婿錢了。她把房子抵押，借了幾百萬，加上媳婦那一筆錢，足夠還債，同時還能留一些錢給女兒和自己過活，但後來全亂了，她付不出銀行的利息，下個月他們就會來查封這間房子。
「媽...」嚴珮玲摟著母親的肩，仰著頭，不想讓眼眶裡的淚水落下來，她已經哭夠也受夠了！
今天中午地下錢莊的人打電話來催債，她看見手機上顯示的號碼，就馬上把鈴聲轉成靜音，不能接也不能掛斷，只能讓它一直震動，對方就這麼連續打了十幾通。
她得想辦法過生活，還有女兒和母親得靠她撫養。但能撐多久呢？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妳哥有打電話來嗎？」
她也希望嚴文弘能趕快出來，如果劉君彤的死跟他無關，快點出來說清楚！他知道現在母親的心有多痛嗎？「整理得差不多了，我們走吧。」她已經跟舅舅商量好，他願意把一間沒租出去的房間借給她們。
廖雪織拉住她的手，「等一下，再等一下就好，也許今天晚上文弘就會回來。」
「媽...他不會來了！如果大嫂的事情跟他沒有關係，他早就出面反駁了。我們還是快點走，以免討債的人找到這裡來。」那些人會不會懷疑她們想要躲債而提前來追討？萬一真是如此，發現家裡都沒人的話，也許就會找到這裡來！
叩！叩！叩！
一連串急促的敲門聲嚇得嚴珮玲跳了起來
「江耀銘，江耀銘！我知道你在裡面，給我出來！」
雨聲蓋不住門口男人的嘶吼，嚴珮玲摟著廖雪織站起來，躡手躡腳地退到角落，想假裝沒有人在家的樣子，但窗戶外出現了一個人影，一看到裡面有人，那個人就大喊：「老大，他們躲在裡面！」
雖然窗戶有鐵窗隔著，但門很快地就被踹開了！
「媽的！以為老子很閒是不是！」一個滿臉皮膚凹洞的男人不滿地走進來，踢開擋在他面前的垃圾桶。
看見眼前兩個女人縮在牆邊，他叫來門口一個小弟，「魚仔，進去裡面給我搜！」
魚仔點頭，朝臥房走去。
臥房！怡歆在裡面！嚴珮玲想要拉住那個男人，卻來不及，他一個箭步便躲過她的手進入臥房，不一會兒，她就聽到女兒的叫聲。
魚仔扯著江怡歆的手，把她拖到客廳來，往前毫不留情的一推，女孩重摔在地上。隨後又走進旁邊的廚房、廁所，巡過一輪後回到客廳，「老大，只有這三個女人，沒看到姓江的。」
帶頭的大哥是錢莊負責圍事的小角頭，綽號叫「白柱」，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體格壯碩，腰圍也很寬。一認出角落那個女人，他走過去一把抓起她的頭髮，「姓江的人在哪？」他朝她的面大吼。
頭髮被大力拉扯痛得嚴珮玲流淚，她努力的撐著身體，盡量讓頭皮不那麼疼痛，「我不知道，他跑了。」
江怡歆哭著躲到廖雪織身邊，廖雪織強壓著內心的恐懼，安撫不停發抖的外孫女。
「在妳家守了一整個下午，妳給我跑來這裡！他媽的，當我是白癡啊！說！他躲在哪！今天沒收到錢他就該死！」
「不知道，我...」一個巴掌重重的打在嚴珮玲臉上。
白柱冷笑一聲，「不說實話，就算妳是女人我也照打！」
「我真的不知道，他丟下我們母女自己跑了，我求你，我真得不知道江耀銘跑到哪裡去了。」她哭著求饒，感覺臉頰上的炙熱混著疼痛，舌頭嚐到了血的味道。
把她推回地上，「妳要怎麼處理這六百萬？既然丈夫跑了，做老婆的就得乖乖認命。」白柱轉頭看到房間裡的行李箱，「還想要跑！天底下有欠錢不還的道理嗎？妳別給我搞什麼把戲，太白目我保證妳吃不完兜著走！」
「我們沒有錢，真的。」嚴珮玲心裡想著要怎麼保護家人，「我發誓，我會還你錢，但請你給我一點時間，六百萬我會還你。」
「還給我討價還價！給妳時間，每一個欠錢的人都要我給時間，老子跟這群兄弟不都喝西北風就飽了！把小孩帶出去。」
魚仔過來強行拉走江怡歆，她尖叫、死命握住嚴珮玲和廖雪織的手。魚仔一個人拉不贏，但白柱打在嚴珮玲臉上的另一巴掌讓他順利的將人拖出去外面交給守在門口的一名小弟：細尾。
嚴珮玲急著衝出去想阻止，卻被白柱拖住並摔回她原來蹲的地方。
「我求求你，她年繼還小，求你們不要傷害她！不要把她帶走！」驚慌失措的嚴珮玲只能不斷哀求、不停地向白柱磕頭。
「綁架這種重罪我不會做。」為了區區六百萬綁票？他才沒那麼傻，「不過我這幫小弟最會凌虐，還驗不出傷呢。哈哈，會在她心理造成什麼影響連我也不知道。」
聽他這麼一說，嚴珮玲緊抱他的腿哭嚎著。女兒從小就在呵護中長大，他們沒打過也沒罵過，她絕對經不起這樣的傷害，「我求你，不然我！我願意替她承受，求你，求你...」
白柱討債有二十幾年的經驗了，一次又一次上門追討的經驗訓練出細膩的注意力，防止對方任何小動作讓他們無功而返，也避免吃上嚴重的官司。他瞥見廖雪織右手有些異常，又注意到被她褲子擋住的手掌位置有一些亮光。他立刻一個箭步上前，從她的頭推打下去，「死老太婆，還敢打電話！」搶下手機，上頭剛撥出一通電話，螢幕上顯示110，按下切斷按鈕後朝地上奮力一摔，手機應聲斷成兩半，內部零件迸散開來。
看到廖雪織撞到頭，嚴珮玲連忙過去扶她，「媽，妳有沒有怎樣？」
正當白柱抬腳準備踹向嚴珮玲時，他忽然注意到一件事。女孩的尖叫聲停了！細尾以前做類似的工作時，尖叫都是從頭到尾不曾間斷的，這一次卻中斷了！他回頭喊，「細尾，你是有沒有在處理！」
沒有回應，只有大雨嘩啦嘩啦的聲響。
魚仔才想出門去察看時，一個黑影忽然飛了進來，撞上門板後反彈倒在地上。是一個人，他的胸口朝上，但是臉卻一百八十度朝下！
這身衣服！他們認出是細尾今天身上穿的那一套。
有人殺了他們的兄弟！白柱立即伸手從背後腰際間抽出一把9mm口徑手槍，魚仔則是拿出他慣用的蝴蝶刀，展開黑色刀鋒，尖銳的刀尖還帶著倒鉤。
心臟跳動速度直線上升，所有人都盯著門口看，一個人影隨即出現。他站的地方太黑，以致於沒辦法看清楚究竟是誰，但從身形看來，是個男人。江怡歆從男人身邊穿過，淚流滿面地跑進客廳裡，嚴珮玲一把抱住了她。
嚴文弘走進屋內，看見三個他最親愛的家人正瑟縮在牆角，妹妹的臉頰上紅了一片，嘴角也滲出血，母親則是頭髮凌亂，她們的神情無比惶恐。
他往前走一步，站著的兩個人就往後退。嚴文弘來到屍體旁，彎下腰，在頭顱上空抓取靈核，放入嘴裡咬碎，吸取靈核的力量。
白柱看見那個臉上佈滿深紫色血絲、眼球全黑的怪物在細尾身上做出奇怪的舉動，出聲吆喝：「你是誰？不要多管閒事，否則就給你好看！」他威脅著，這可不是虛張聲勢，他是真的會開槍。
細尾一動也不動地倒在地上，這種狀態應該凶多吉少。魚仔緊握著刀柄，刀鋒對著那個面容恐怖的男人。
忽然，嚴文弘轉頭看他，嚇得他差點尿失禁，面對步步逼近的男人，就好像惡魔一樣！他喊著：「你不要過來！」聲音在顫抖，手上的刀也是禁不住地抖動。
距離三公尺、一公尺，魚仔退無可退，後面已經是牆壁了，就在雙方僅一步之遙時，他揮刀朝嚴文弘胸口砍去。
在刀鋒觸及身體前的瞬間嚴文弘抓住了魚仔的手腕，巨大的握力痛得他叫出聲，由於手被緊緊的抓著，雖然連握住刀子的力氣都已經都沒了，但因為手掌被嚴文弘包覆著，所以刀子並沒有掉落，仍然緊緊地拿在手上。
他施力一折，魚仔的手腕關節斷裂，在哀號聲中，刀子刺進腹部，血液汩汩流出。
嚴文弘面無表情，手往下用力推動，刀子劃開了腹部，因為刀鋒的倒鉤，粗暴地切割拉扯內臟，直到被腰帶擋住，他才把刀抽出來，用力過猛，魚仔的手掌和手臂完全分離，血流了一地。他用另外一隻手抓住魚仔的頭往地上狠狠一撞，前額破裂，腦漿混著血流出。魚仔就這麼倒在自己溫熱的血液中，冰冷快速蔓延全身，但已經來不及感覺。
江怡歆放聲大叫，嚴珮玲馬上把女兒的頭埋進自己懷裡，避免她繼續看到這慘忍的行徑。
「魚仔！」白柱大喊兄弟的名，扣下板機，子彈打中了嚴文弘的肩膀。
他不為所動。白柱再開一槍，這次準確的打中了他的頭。
好，這樣就解決他了！當白柱著麼想時，嚴文弘站了起來，順手抓住了一顆新浮現的靈核往嘴裡放。
彈頭從嚴文弘頭裡被推出來，白柱這才發現他完全沒有流血，銀色的彈頭沒沾上任何液體，掉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只剩最後一個人了！嚴文弘朝他走來。
白柱感覺到這輩子從來沒有過的恐懼，他瘋狂地又朝他開了五槍，每一發都打中身體，其中還有一槍打中了額頭，但這麼做卻只讓自己陷如無盡的顫慄。子彈全部被他的身體排出，他沒有任何一絲痛苦的表情，反而還露出詭異的笑容！
嚴文弘抬起右手抓住白柱的左肩，一掐，骨頭硬生生地被捏碎，銳利的碎片刺破肌肉、皮膚露現在空氣中。碎裂的聲響清楚地傳入白柱耳中，劇痛扭曲了他的臉。
沈重的一拳衝擊白柱的胸口，他往後飛，倒臥在廚房的地上。
左邊三個女人抱在一起縮在牆角，她們無處可逃，死亡的恐懼籠罩迅速遮蔽了腦中的意識。嚴珮玲喊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但這些殺人過程嚇得她發不出聲音，這些話幾乎只到嘴裡，並沒有傳出去。
嚴文弘轉身看著她們。他想說話，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他沒辦法一一呼喚她們的名字，告訴她們已經安全了。他走近一步，江怡歆便叫得更大聲，嚴珮玲把女兒抱得更緊。只有廖雪織勇敢地抬頭看他。
她的眼神無比溫柔、無比親切。她似乎認出了他！
儘管這個人的面容極其恐怖，但廖雪織卻有一股心痛的感覺隱隱埋在胸口上，「文弘...你是文弘嗎？」為什麼他變成這副模樣！是什麼讓他的外表變得如此駭人？
她站起身來，嚴珮玲覺得母親這麼做實在太危險而想拉住她但卻被她推開。她上前去抱住他，一直呼喚著他的名字，她不停地顫抖，這不是懼怕，而是太高興了。對！這種擁抱的感覺是自己的兒子沒錯！他終於回來了！終於聽見她的呼喚，回家了。
顏文弘回應了她的呼喚，小心翼翼地將母親抱在懷裡，深怕自己現在的力量一不小心會弄傷她。
白柱倒在地上，還有一絲氣息，他睜開眼，腦中天旋地轉令他噁心想吐，左肩與胸口的骨頭都碎了，沒辦法移動身體，他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氣若游絲，連呼吸都感覺無比疼痛。那個怪物殺死了魚仔和細尾，他不能就這麼死了！他想報復，就算下地獄也要拖他一起下去！
他無法移動的視線看見廚房角落的瓦斯桶，桶子有多處鏽斑。自己的右手也還可以動，他還有一點力氣可以扣板機。
第一擊，桶子並沒有破裂，只在鋼質瓶身上留下一個很深的凹洞。但強烈的反作用力幾乎讓他痛到失去意識。第二擊，終於打穿了一個洞，液化石油轉化為氣體劇烈噴出，瓦斯桶因氣體急劇流洩而被推得跳動著。
嚴文弘聽見廚房傳來槍聲，驚覺狀況似乎不對，於是將廖雪織推開，自己走到廚房門口查看。
在瓦斯氣體的煙霧中，白柱隱約看到那個怪物慌張的神情，這一次，換他笑了。
白柱扣下第三次板機。
（待續）
[HR]
《靈魂頻率》其他章節：請點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