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ON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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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孟穎從舊式書信的原木盒裡取出空白的信紙,拿起舒惟在19歲生日送給他的Pelikan鋼筆,寫下內心深處關於舒惟的一些小事。他總是將對於舒惟的思念,用久遠卻清晰的回憶小心翼翼,分門別類的將之擺放整齊。

如果思念真有個安放的所在,那麼在孟穎放置對於舒惟情感的地方,勢必會是個古樸而充滿書香氣味的圖書室,在那會有隻喜愛午睡,習慣穿著紳士背心,擁有瑞士製1930年老懷表的摺耳貓管理員,邊享用牛奶搭配頂級圭那亞巧克力乳酪蛋糕,邊閱讀著查理士‧波特萊爾的散文詩集《巴黎的憂鬱》。

將思念透過文字反映在紙張,對於孟穎來說一點也不困難。尤其在描寫舒惟這樣一個特別的女孩。你可以將任何描述美麗,慷慨,可愛,大方,善良,勇敢的字眼用在這名謬司都喜愛的女孩身上,在文思泉湧的時候,你甚至可用幾大篇文章來書寫關於上天對她的寵愛,。

墨汁透過合金筆尖滑潤在紙張上舞蹈,流暢似華爾滋優美,柔和的旋轉在維也納飯店的交際廳。翼步、退鎖步、分式滑雪行轉步、雙右旋轉步展現出如醇酒般華麗似綢緞的筆觸。「鋼筆是很深的世界」曾有人如此形容。而孟穎時常在想念舒惟的深夜,處在那很深,很深的世界,書寫出只屬於舒惟的世界。

倒入熱水致玻璃下球,待水沸騰,再將過濾器裝入上球。水沸騰後,將上球斜放入下球,確認不會因水滾而噴出,將玻璃上球向下壓並同時旋轉。待滾水上升至一半時,放入咖啡粉並開始攪拌,攪拌完開始計時。小心著攪拌的技巧與秒數,經過二次,三次攪拌算至第60秒時關火,以濕毛巾擦拭玻璃下球,當咖啡液過濾至快要結束時,將玻璃上球拿起,咖啡杯熱杯,倒入咖啡。

美好的事物,通常帶著繁瑣的儀式或是經由某種花費時間的方法才能將之挖掘,創造而出。就如同掏金者的名言「我們都深愛那金煌燦爛的石頭,而它們都躲藏在厚土之下」。當然,經由義式經典咖啡工藝所創造出充滿豐厚咖啡脂香氣和滑順口感的Espresso,也是美妙而極富時尚氣息的。但,之於Espresso在社交意識上所表現出的現代感,孟穎個人還是偏愛著虹吸式咖啡水分合的戲劇化與時代步調背道而馳所烘托出的人文滋味。

思念是很奇妙的一種思緒,會因為思念者與被思念者的不同而產生不同的記憶方式。由時間軸和生活日常的蛛絲馬跡構成圖表,具現出香氣,畫面,音樂,觸感各類形象之上的表達。曼特寧微酸的苦澀,伴隨著微雨的氣息,薩克斯風渾厚的響音,那構圖也逐漸的清晰。孟穎記起舒惟初次嘗試單味黑咖啡臉上微皺的表情,以及往後只堅持喝調和咖啡的小小堅持,不禁會心一笑。

「我想,哈利波特書裡寫的奶油啤酒,味道應該也不至於如想像中那麼香甜吧!?」


舒惟在喝完黑咖啡後如是說。


“記憶與想像總是美食佳釀最佳的調味”,這讓當時發現此點的舒惟很是洩氣。但因日劇和美食漫畫所勾引的食慾,於是在夜半提議吃大餐的蠢點子又總是這女孩在日常生活的神來一筆。饒是如此,卻是讓孟穎知道了在寒冷的冬夜,有人陪伴飲上一碗熱湯的幸福。

「其實我們要的很簡單,我羨慕著小說裡愛的勇敢和任性,日劇中愛的衝動和堅強,但那些美麗都離我好遠好遠。就好像我鍾愛著黃金時代的的浪漫美好,但很清楚那是很遙遠的過去。比起那樣愛的燦爛輝煌,我知道我要的是轉過身就可以牽起手的幸福。」

那晚,舒惟手捧著熱湯,邊喝邊說著。湯的熱氣在湯碗上飄著,舒惟的話語在孟穎的心裡緩緩散發著熱度。

「無論如何,這世上總有一些人的話語就是能輕易的進入你的心!」


孟穎想起有本書是這樣寫的。書中的主角到了最後還是沒能與相愛的人在一起,晚年時開了一家骨董店,擺放的骨董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藝術品或字畫,大多是家具或是有些年頭的皮件與日常生活用品。書裡描述著主角凝視輕撫這些物品的感受與表情,那是屬於眷戀或是著迷的眼神,一舉一動皆在這些有年代或潛藏故事的日常中,化為無聲的嘆息。


故事的不完美,多少突顯了真實性。生活的童話,在最初的版本裡,有多少折磨與艱辛是旁人不得而知的事情。但人們願意相信美好,所以得以保持童話故事的完整,那完整不需要根據,不需要證實,只需要在生活難過的當下,有個可愛的精靈出現在眼前,告訴你;

「蘋果是鮮紅色的,而那代表著甜美,代表著鮮嫩多汁。」

而我們應該要相信,也必須相信,要不,我們無法走出森林,無法親眼見證南瓜馬車的到來。


孟穎此時停下了筆,偏頭思考。講到童話,孟穎就會想到那次與舒惟抱著好奇的心態去著名的占卜屋讓人算卜。當然,兩人都不算是神祕主義,通靈,神祕學的堅定信徒。好奇的事,也不只是那玄奧的命運之謎,很大部份是為了瞭解這行業在科技發展迅速的現代,到底要如何生存。畢竟亞洲玄學主要在”算 命 ”這塊有幾千年歷史文化的背書。以西方為主體文化所推演出的占卜法,到現在還活著真的只能說是奇蹟。

老調的紅酒色帳幕,包覆著謎樣般的氣息,忽明忽暗的水晶球和半調子歌德擺飾,襯托兩百元買下的神秘,由此可見那預言的真實性,我們可以得知。但命運的巧合與未知,恰巧是用金錢價值無法衡量的物質,那衝突的意寓,簡直就可用”黑暗處才能得知光明之所在”或”腐朽之地埋葬的只能是真實”這樣合情合理的說法來解釋。

22張塔羅牌像拱橋半弧形一樣平鋪在深色皮革包覆的木桌上,伴隨著的是詭異的水晶音樂,在那恐怖氣氛烘托下,兩人抽出五張代表愛情,運勢,工作等的卡牌。抽出後仔細冥想所關注的具體疑問,五張卡牌成十字樣排列,看著那十字排法,孟穎與舒惟帶著不妙的心情將自己命運神秘的面紗給揭開。


很遺憾的是,兩人並沒有得到多少具體而肯定的說法,也沒有一眼瞬間的看到自己的過去或未來,這多少讓兩人感到失望,應該要像煙火在黑夜中碰出火花一樣的照亮兩人對於未來的恐懼才對。兩人一致認為吉普賽人黑魔法的真傳,並沒有在這看起來像似專跳肚皮舞蹈的專業舞者上得到完整的傳承。

「或許我們應該降低自己的期望值,靠幾張描繪著青蛙,死神,裸體女胖子的卡牌,來解開命運的未知與恐懼,無異是once in a blue moon的機運。」舒惟當時沮喪的說著。

孟穎無法對此有著更好的解釋,就連塔羅牌到底是不是吉普賽人發明的這個疑點,在網路上直到現在還是爭議不定。不過雖然沒有出現戲劇化的命運轉折,但孟穎在五張卡牌被翻開的時候,似乎聽見了什麼?那聲響太過微小,在水晶音樂的干擾下無法聽清,感覺上像似某種精密的儀器在轉動,刻咖刻咖的精確而細微的在動著,只是到底是啟動了什麼,或是結束了什麼,這倒是不得而知。


孟穎在書寫著過去,但卻從過去連繫著現在。用過去式書寫著舒惟的點滴,是因為美好的事物,通常都代表著時間的累積。愛情從不曾使人聰明,因此生命中多出了許多的「如果」,「假如」,「或許」然而這不代表著盡是遺憾的意思。


著名波蘭詩人 – 辛波絲卡 在Love at First Sight 一詩中寫道;


尚未完全做好成為他們命運的準備,

緣分將他們推近,驅離,憋住笑聲,

阻擋他們的去路,然後閃到一邊。

有一些跡象和信號存在,即使他們尚無法解讀。

也許在三年前,或者就在上個星期二,

有某片葉子飄舞於肩與肩之間,

有東西掉了又撿了起來,

天曉得,也許是那個消失於童年灌木叢中的球?

還有事前已被觸摸層層覆蓋的門把和門鈴。

檢查完畢後並排放置的手提箱。

有一晚,也許同樣的夢, 到了早晨變得模糊,

每個開始畢竟都只是續篇,而充滿情節的書本總是從一半開始看起。


孟穎停下了筆,將書信裝入信封,用蠟封好,放置入復古書信櫃中妥善保存,然後轉身入小吧檯,打算用第二杯曼特寧接續今晚對舒惟的思念。


貓紳士在閱讀詩集的當中,聽見了悅耳的鈴聲,那代表著他有事可作了。他走向圖書室左方的信件櫃,拿起剛封好的書信,然後再走向播音室,將唱盤放上,播放起約翰·帕海貝爾卡農,拆開信封仔細閱讀,閱讀時啜上幾口溫牛奶,跟著小提琴聲哼上幾句,在心滿意足的看完整篇書信後,拿起桌旁的鵝毛筆,沾上墨汁,在信封上寫著;


「葡萄盛悅之年 冬夜

IF ONLY……」


書桌上的老懷表,秒針滴答滴答的在走著………..
「每個開始畢竟都只是續篇,
而充滿情節的書本總是從一半開始看起。」
孟穎與舒惟之間如是。
*如果* 是一種美妙的想象,
放好一碟碟叫作回憶的材料,
加入思念及想象,與情感混和,
加入幾陣心碎、幾滴眼淚、一些曾經的悸動,
便能炮製成一碟又浪漫又苦澀的 *如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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