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FT][LEFT]我已經跑累了。其實如果我出生在多倫多這樣的城市,恐怕也很可能會一直待在一個城市不離開。偶爾出去旅遊一下而已。但我如果不是一個地方有很要好的朋友的話,幾乎沒有專門為了去旅遊而前往的。過聖誕節時,我對多倫多一個土生土長的男主人說,我沒有想過要買房子的事情,因為去過的地方對我來說都是過客。我想,老了回家鄉,找一塊比較清靜的地方蓋一座房子,可能是我母親出生的澤覃鄉的那種可以冒泉流水的山腳下。我小時候有時住在那個地方。當然,很多想法可能會隨著年紀改變。但我發現這種念頭幾乎是我父親和我家鄉許多朋友都有的。我們在心底恐怕都有“退隱山林”的這種念頭。“世事紛紛擾擾一場空”。[/LEFT][LEFT]我的家譜上記載說我們是孔子的後代,後來是蒙古人滅宋以後改姓隱世的,而後我爺爺的堂兄曾經與一個臺灣的同姓人一起去曲阜繼家譜,但遭人恥笑,說沒有這麼一回事。我上大學時的曲阜舍友也開玩笑說:“你們是孔家提夜壺的,被賜姓為孔。”山東人以中國文明發源地自居,多有恥笑南蠻的。後來我爺爺的堂兄找到曲阜師大研究孔子的駱承烈教授,教授說孔子後人確實有去江西的,於是我爺爺的堂兄便很高興,還受了教授的贈書。我不曉得教授的原話是什麼,也不覺得活人有必要為了死人的傳說負累。我從小對孔子的說教沒有太好的印象,但因為聽說了這些事情,就讀了《論語》這樣枯燥的古書,進而又有孔孟老莊、屈陶李杜的。不過,我父親很小的時候就與我及我姐買過唐詩畫冊。我至今記得第一首詩上面深沉、粗獷的畫風:[/LEFT][LEFT]月 黑 雁 飛 高, [/LEFT][LEFT]單 于 夜 遁 逃。 [/LEFT][LEFT]欲 將 輕 騎 逐, [/LEFT][LEFT]大 雪 滿 弓 刀。[/LEFT][LEFT]這詩沒有像李杜的那樣聞名,我也不記得作者名字。但因為機緣巧合,那本畫冊的作者無意或許有意的編排,它就這樣烙印在我六七歲的心底。以至我在後來許多次千里獨行中,常常想見:一個人一匹馬一把刀一場大雪一千里大漠和一輪彎刀一樣的月牙。很多年後我才想明白:我是把自己幻想成了那個獨自奔逃的單於:四海之大,無以為家。[/LEFT][LEFT]2014年12月30日星期二[/LEFT][LEFT]於 多倫多[/LE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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