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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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Sianlight星心亞Azure

  因為不想清煙斗的關係,大概晚上八點快九點左右,我在7-11買了被稅金扒了幾層皮,價格微貴的灰色新樂園;相較起斗草來說,紙菸的味道雖不見得好,但就是方便。
  回到大廈五樓房中,第三根快抽完時,桌邊的電話響了起來,用一種很急促的聲音。「喂,是我。」張奕帶著福佬腔的聲音,從手機裡頭傳來,「我在聽。」我一邊將眼前的螢幕關上並捻熄了煙,一邊考慮著明天說好要和他一起到高雄去參加的那場研習會,應該可以從下午的議程抽點時間出來,赴一場可能的邀約,反正病例的討論那種事,本來就是醫師之間各說各話,大部分時候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
  「……頭目死了。」大概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張奕開口嘆了氣又嘖了幾聲後,這樣對我說;接著我們又陷入了幾秒中的沉默,不過此刻說不出話來的人,換成是我了。
  
  那已經是兩年前在嘉義的事了,我和張奕兩人在某次研討會結束後,被遲到的會議主持人找到友忠路郵政總局附近,一家叫「頭目的店」的餐廳吃飯,「這是我們嘉義最在地的東西!」這個頭已經微禿,但仍紅光滿面的中年男子是鄒族人,資料上說他是嘉義某大學的教授,還在政府的某個部會當了委員還是什麼來著的,在當地算是很知名的人物,「這是我國小同學開的店,他很厲害的!我們鄒族第一勇士呀!」教授這樣對我們介紹,而從我們才剛到店裡時,所有人對他的招呼聲,以及坐下來沒三分鐘,菜單都還沒有看到,面前的矮木桌上,便有了一整壺那鄒族人說店裡免費喝到飽的小米酒,還有山羌、山豬、飛魚或情人的眼淚,這一類之前很少吃或聽都沒有聽過的食物,這樣迅速的服務看來,他該算是這間店裡的貴賓。
  「不錯捏!阿騰,你也多吃一點啦!」張奕似乎很喜歡這種原住民式的食物與氣氛,手上的筷子幾乎沒有停過,大口的吃肉喝酒,並和教授以及其他都是第一次見面,滿桌的族人們彼此敬著酒、相互恭維並一起說些粗魯的笑話。
  「啊!巴蘇亞!我的兄弟!」大概酒喝了十來分鐘之後,一個留著落腮鬍綁著馬尾,看起來大概五十多歲的胖子,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喔!斯勇!你看,我帶了什麼人來見你!」教授馬上站起來,張開雙臂和那個像熊一般的男人握手擁抱,「唉呀!我知道啦!你每次都帶很多很好的人來,這次是什麼?喔!獸醫嘛,對不對?我知道!專們醫我們這種……哈哈!」這個斯勇,無論是看起來,或是實際上感覺起來,都是個粗獷而豪邁的人。
  「我告訴你們,那時候八八水災,阿里山淹得一蹋糊塗,這個傢伙為了守護自己的民宿,堅持不下來!」巴蘇亞教授拉斯勇坐下後,這樣對我們介紹他,「結果最後民宿還是被衝走了呀!他一個人就只穿一條四角褲,在附近的山洞躲了兩天捏!」「喔!安捏喔!阿騰,這我們一定要敬一下啦!」張奕的酒量很好,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特別High,拉著我拿起杯子就對斯勇敬了起來,「啊!」連喝了三杯之後,斯勇發出了像在山林中呼喚什麼似的長聲,「我很欣賞你們兩個捏!你們就叫我頭目就好啦,這個以後呢,常來我這裡喝酒,小米酒都不用錢啦!」
  當晚的氣氛,就這樣持續的發酵下了去,直到大概十一點多,我們好不容易將醉醺醺的教授丟上計程車,那群族人也搖搖晃晃的回去,連頭目坐都在椅子上睡著了之後,才畫上句點。

  大概過了幾秒,我也不是很清楚,似乎連呼吸都微微的停住了,「怎麼會這樣?」我聽見自己說話的聲音,感覺到拿的電話的手不知為什麼,竟無力的顫抖著,「在山上開車,被落石擊中。」我聽到張奕吐氣的聲音,彷彿可以看見他手中那支燃燒到一半的香菸,並嗅到它的氣味。
  「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下午。」
  「你怎麼知道的?」雖然喉嚨乾澀著,但因為還是無法完全相信,我仍對著電話發出沙啞的聲音,「巴蘇亞教授打電話來說的。」似乎菸已經熄掉了,張奕說話的節奏變得流暢了些,「我大概也只知道這樣,想說先跟你說一聲。之後有什麼事,我再跟你聯絡吧。」
  「我上個星期才到苗栗找過他。」
  「這樣算有見到最後一面吧?」話筒的一端傳出打火機特有的點火聲,似乎又點起了菸,張奕深深的嘆了口氣,「先這樣吧,我心內也足歹過,有消息我再跟你說。」「拜託你了。」「嗯。」電話掛上了。我將手機放下,這個夜裡原來就安靜,如今只剩下我、在玻璃窗外發出求偶聲的壁虎,以及路燈、日光燈等等,發出來的那些蒼白的光。
  那才不過是上星期的事,我這樣想,沒想到竟成了最後一面。

  後來嘉義這裡的房租漲了,加上雖說阿里山短期看來是回不去了,但斯勇一心回到山裡頭去經營他的老本行(其實聽說他原來是國軍的特種部隊退伍下來的,但那種「老本行」是幹不了一輩子的。),終於還是在半年前,頂下了一間別人辦不下去的民宿,帶著他的老婆和一幫廚子,全到了南庄的山裡頭去了。
  嘉義其實也不是沒有別的原住民餐廳,後來我和張奕也嘗試了幾間不同的餐廳,但和斯勇店裡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在巴蘇亞教授帶我們去過那次之後,我們倆還真的常到他的店裡吃飯,像我們這樣的百浪(漢人),在他的店裡其實不算少,但卻不會像其他店裡那樣,和裡面消費的族人們有違合感,也不會有令人感到不愉快的眼神;斯勇似乎可以掌握到族人和百浪之間,微妙的平衡氣氛,大概是他的身份和傳聞吧?再加上他菜單上,那些好吃又不算貴的食物,往往一個星期裡,我和張奕總要有個兩三天去造訪他的店。
  他離去大概三個多月後的一個夜裡,在與張奕合力動完一隻臘腸狗的腿骨接合手術後,我嗅著空氣中消毒水混合著血液和狗毛的氣味,突然強烈的想起斯勇店裡,那些山上帶下來的食物,尤其是小米酒。
  從那一夜開始,我便開始到處打聽,究竟他們是搬到了苗栗的哪裡,記得斯勇曾經告訴我,他要到南庄去,但一下要找起來,還真不是簡單的事;大概又過了一個月左右,就在我就要放棄尋找時,網路上竟傳來了他的消息。
  透過網友,我拿到了一張他們民宿的宣傳,上面還附有地圖。於是到了下一個假日,我自己便開著車,到苗栗南庄的山中去找了斯勇一趟。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會出這樣的事,我自己在心裡或多或少,應該也曾經這樣想過。

  「你看!」莫約是最後幾次去到斯勇的店裡,他指著店門邊,一樽木雕的巨型陽具,這樣對我們說,「這是我們用來安撫山神的!」
  「頭目你喝醉了喔?」張奕嘴裡嚼著一塊山豬肉,一邊拿著酒杯,一邊口齒不清的對斯勇說,「唉唷!你不瞭解我們的明白啦!」斯勇也拿起了杯子,喝了一口酒繼續說,「我們鄒族相信,我們的山神是個女的!當山神不高興或是寂寞的時候呢,就會山崩、落石或者溪水暴漲;所以,我們都會雕這種東西,就是要用來安撫山神的。」「如果是這樣,那不夠大啦!」張奕又搭上了粗魯的腔,兩個人在我面前笑得非常開心。
  「有一次,我們的被婦女團體給抗議啦!」在同時,我卻又想起了巴蘇亞教授在那次研討會上所說的話,「他們在我們的為了推廣鄒族文化所辦的慶典上,一起扛進來了一個巨大的木雕陽具,說那是要送給山神的禮物!」當時本來我正無聊的翻弄著剛買到卻不怎麼好用的HTC,卻剛好按錯不知道哪個鍵,發出了句大的聲響,在安靜的會場中顯得特別引人注目,於是趕緊將手機藏下,專心假裝聽講。
  「這種東西我們族語叫:Hiae’iza,他確實是拿來被當成穩定土地的東西,我從小看到大的,雖然就連老人們也都沒辦法跟我解釋這樣東西的由來,不過確定是有這樣的東西與儀式沒錯;但是那次,被我們一些族人說成了陽具崇拜,那就變成不是很好的啦!」說實話,當時我還真覺得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習俗,是性慾不足的表現,或是他們自己奇怪的巫術一類,或許根本就應該只是說說而已,這個時代已經很少會看得到了;沒想到,那晚卻在斯勇的店裡,印證了巴蘇亞教授的話。
  「頭目,那是你自己雕的嗎?」想到這裡,我於是看著斯勇問他,「這將近有一個人這麼高耶。」「是呀!我們族裡的男人,都要會自己雕這樣的東西啦!」斯勇笑得很燦爛,而他黑色並長滿了灰鬍的臉上,已經浮出了紅色的酒意,「不過我這個東西還沒有完成啦!之後才會作好,還要帶到山裡面去用!之前就是因為我的民宿被沖走了,想說要刻一個來用,不過現在到平地來開店,就只好先把它擺在那裡給老婆看啦!」這又一個他們很喜歡,我卻怎樣都只能陪笑並覺得真是無聊的笑話。
  「喔!你還要回山裡喔?是阿里山嗎?」張奕皺起眉頭,對斯勇揮了揮手,「不要了啦!留在平地,我們都喜歡喝你的酒。」
  斯勇笑了笑,對我們說:「我跟你們說,我在南庄那裡,頂下來一間民宿,可以的話,以後你們也可以來找我玩!」「喔!很遠捏!」張奕一邊大叫著,一邊拿起了酒杯,「所以以後可能看不到你了齁?來!你明不明白我的心意?」「唉唷!你很久沒有敬我了捏!」看著斯勇也拿起了酒杯,我自然也沒得選擇,只能跟著他們一起喝乾了桌面上的那杯小米酒。

  現在回想起來,那天我開車從嘉義到了南庄的山上,已經接近傍晚。
  斯勇民宿的位置,該算在半山腰上,唯一可以通行的產業道路很險,並且有著幾處坍方後,只把道路搶通卻尚未清除完畢的痕跡;我那輛白色的現代Matrix,以一千六的排氣量來爬這座山,便已經夠吃力了,當我又發現車窗外,除了滿坡的竹林之外,還有很多堆放在路邊的落石,其中竟有一半以上,都將近與車子一樣大的時候,我可以感受到心臟加速跳動,以及手上不斷滲出的冷汗。
  當然是見到了久違的好友,斯勇的膚色變得更黑了,看來雖然疲憊的他,仍是在照顧其他的客人之餘,留了我大概半小時一起吃飯。
  席間的氣氛很好,我還見到了他高齡九十多歲的母親,「我媽媽只會說日文,鄒語和中文都沒辦法了。」斯勇一邊喝著他研發的新口味小米酒,一邊跟我說,「怎麼樣?我這裡很好吧!」
  「的確不錯。」我環顧著四週,「……不過你們家前面那邊就有落石捏,這樣沒有問題嗎?」終究還是將我的疑慮說出。
  「唉唷!這個你就不懂了啦!」斯勇大笑著,「全世界只有我這邊的民宿可以欣賞落石。」「還……還有這種說法呀?」對於他漫不在乎的說法,我也只能無奈。
  一直到離開以前,我再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邊聽他說他們民宿未來的願景,一邊吃著那讓我想念了很久的食物,然後在他們開始表演傳統舞蹈給客人們欣賞時,默默的開車離去。
  天色此時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回程通過落石段的時候,我感到自己和車子的神經像被咀嚼到彈性疲乏的口香糖,抓緊著方向盤像咬住手指的鱉,並且為了更清楚的看到前方的碎石路,整張臉都快要貼到擋風玻璃上去了。
  在車後輪碰到竹林間的柏油路那一瞬間,有一種自己彷彿剛徒步,走過大樓與大樓間的鋼索的感覺,情緒很快的便鬆懈了下來,雖說前方仍是很暗,但我確信起碼不會有幾公噸的石頭從天而降。
  但就在緩緩開進竹林時,我似乎看到了有幾個影子,在竹林之間晃動。心裡面第一個想法,覺得那些應該是什麼野生動物,那些竹子大多都長得很高,而且旁邊的坡很陡,一般人絕對沒辦法在那種懸空的條件下,活動得那麼自若。
  為了讓車子移動的速度不至於過快,我已將檔速打到最低,大概都控制在時速二十到三十公里之間,雖說不快,但以人的速度來說,已經是不大有辦法根上來的了;但那幾個影子(我一直沒辦法數清楚確切的量),卻一直在我車前方大概十幾公尺的竹林間不斷穿梭著。
  我突然意識到有問題。要說能在林間這樣穿梭的,大概只有猴子,問題是,猴子的移動再怎麼靈活,也不可能讓人感覺是飄動的,或者該說,猴子也做不出那樣移動的方式。
  那到底是什麼?我於是將車停下。
  影子們也跟我停下了。
  由於角度的關係,無論我如何調整車燈,都沒辦法照到他們的位置,這讓我更加不安,很多關於山中的怪談,這時都在我的腦中浮現出來;但此刻比起那些捉弄人的魔神仔,我反而有另一種來自於本能中,更強烈的感覺:我是它們盯上的獵物。
  我是獵物,對,就是這樣。就像嗅到了獅子氣味的蹬羚和發現了蛇的青蛙,那是種出自於本能的知道,如同夜裡經過陌生的巷子時,發現後面有奇怪的身影一樣的知道:被盯上了。
  要逃嗎?我心裡想著,踩下油門,用更快的速度下山嗎?但在蜿蜒崎嶇的山林小路間,我沒有把握自己能開得快又能讓車不失控,況且現在越慌,對我自己就越沒有幫助。
  時間彷彿三秒膠一般,瞬間凝固了。
  直覺告訴我,此時絕不能下車,也不能將引擎熄火,更不能再冒然前進;那些影子也沒有動,或者該說,他們似乎就一直浮在那個地方。
  對峙。我感到體內的靈魂彷彿正加熱的水,緩緩的升著溫,放開握著方向盤的手,將車打進P檔並確實的拉起手煞車,臉上滿是冷汗,並下意識抓住椅邊的球棒:來吧!我心裡這樣想。
  於是,那影子彷彿緩緩靠近了,像殘存在封閉空間中的,一些什麼奇怪的氣味,卻逐漸加強並靠近的那種感覺。
  大概在車前五公尺左右停下來,但我的車燈還是照不清它。心臟跳動得很快,我感到身體正微微的發著抖:來了!此時,我發現眼前的影子,已經從遠方看似的好幾個,越靠越近之間,合成了同一個。
  我確定了自己的身體,從頭到腳,都聽使喚,以備如果發生了什麼事,還是可以奔跑;拿起飲料架中的手機,果然如預期一般,沒有訊號,時間是晚上的八點三十七分。它已經靠在我車燈的邊緣了,但我還是只能看到一團糢糊。
  此時,睡意竟襲了上來,強烈彷彿有人在我腦後把靈魂吸出體內的那種感覺,我努力不肯就範,但吸力卻越來越強,只是一個瞬間,像風箏突然斷了線那樣,我的身體便失去了知覺。

  我無法忘記那個夢。
  彷彿是在一座熱帶的原始林裡,我站在一條瀑布下方的水潭邊,而頭上水霧之間的岩壁旁,有個穿著紅衫,騎著白豹,身後還跟了幾條看來像是獵犬,手持短刀的女子,出現在那裡。
  「你是獵物。」並沒有看見她那張冷峻的臉有任何的動作,但我確實聽到了她的聲音,「你是我等待在此,期盼多時的獵物。」「妳是誰?」我也納悶,自己聽到這樣莫名其妙的話,看到這樣的場景,竟然沒有拔腿逃跑,「站那麼高幹嘛?」
  沒有回覆。我彷彿看見她微微的露出了笑容,輕輕將手中的短刀舉起,晃了一下,突然間我有一種被什麼東西拉住的感覺,騰空而起,回過神,我已經站在了她和豹的面前。
  此時,我耳中彷感聽到了白豹和後面的獵犬所發出來的喘息聲,鼻腔裡充滿了女人的香味,而我的眼睛,則完全無法閃躲,如同看著蛇的青蛙那般,看著眼前的這個紅衫女子。
  近看了才發現,真是美麗,她的眼中似乎有一種深幽的呼喚,那是種無論再怎樣強壯的靈魂,也無法承受的吸引力。「過來。」她說,嘴唇依然沒有動過,但我就是聽到了她的聲音,「過來。」那聲音竟如蜂蜜一般甜美。
  我一個恍神,感覺自己就要朝她而去了。
  這時,有一隻手突然從後面抓住了我,我一震,整個人又清醒了過來,回頭一看,是斯勇站在我的背後,「這是我的客人。」斯勇一身鄒族的傳統服飾,另一手也拿著刀,對著那女子說,「妳不可以碰他。」
  「你要搶我的獵物?」我聽到了女子的聲音悠悠傳來,聲音中滿是被冒犯後的憤怒,並且冒出了一串我聽不懂的語言;但斯勇似乎可以聽得懂她的話,並且以同樣的語言對之回話,從他們的語氣聽來,那氣氛是越發的詭譎和不愉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的對話停止了,那女子和她的座騎,以及那些獵犬,以一種攻擊的姿態,緩緩向我和斯勇逼來。這時,我聽到身後的斯勇對我說:「你先走,這裡沒你的事了。」然後他便一手將我往後拉,我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後退到瀑布的地方,並跌了下去。
  就在那樣的墜落感中,我便從夢中醒了過來。車子停在原地,引擎仍舊發動著,看了看時間,我大概失去了幾分鐘的意識,並且彷彿剛剛從水中爬起來似的,流了滿身的汗,但彷彿什麼也沒發生,原先在車前的那些影子,也全看不見了。我於是趕緊進了檔,踩了油門,朝山下開去。
  
  張奕的電話掛上之後,一邊發著呆,我一邊又點起了煙。所以,斯勇的靈魂真在夢中救了我,但自己卻戰敗了嗎?他真的是因為這樣,才會死在山中的落石下的嗎?我不知道。完全不敢再多想。
  此時,電話又冒昧的響起。我想是不是張奕又想到了什麼沒有交代的事,沒有其它念頭的按下了通話鍵:「喂?」「你是我的獵物。」一個熟悉但我卻不記得是誰的,女子的聲音。「妳是誰?」我吸了一口煙,又緩緩的吐出,「妳是誰?」此時,我只能聽到電話裡,傳來深沉如獸群般的喘息聲,以及一些急促的水流聲,其餘什麼答覆也沒有。
描述的細膩度很深,喜歡這種深度的呼吸感。


濯 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