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常聽人說缺少生氣,指的是某處場所人煙稀疏,缺乏人獨特的磁場薰陶與感染,以致於產生霉味或陰氣,但可能因為屋頂是極易吸熱的鐵皮,所以工作室雖然已塵封近三個月,卻沒有明顯霉味和陰氣,只是所有東西都蒙了一層灰塵,包括桌面上,檯燈上,書櫃裡的書,櫃上的公仔擺飾,關公戲偶,阿飄妹妹,以及觀世音菩薩瓷像,雖然瓷像外有層透明玻璃保護,上頭還是積了厚厚一層灰,我很想拿條抹布擦拭乾淨,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我碰不到任何東西,只能站在瓷像前,透過略顯灰蒙的玻璃欣賞精細雕工,看著看著,心情卻逐漸激動,並拉著不明究理的阿飄妹妹跪了下去,眼淚也立刻簌簌而下,但流下的不是悲傷,而是感動與感激的喜悅。我告訴阿飄妹妹,在冥界指點迷津,施予救命小瓶的女人和這尊觀世音菩薩長得一模一樣,尤其捻著的蓮花指,彷彿女人再度站在面前說:「快,晚了就不好。」阿飄妹妹知道後立刻磕頭,不停的磕頭,並涕泗縱橫的說了一串感謝言語。
  
  「雖然這尊瓷像沒有開光點眼,但我相信慈悲的觀世音菩薩是以這尊瓷像為模樣,化身在冥界為我們解除厄運。」
  
  「一定是這樣,我相信!」
  
  我們雙手合十,誠心誠意膜拜與答謝,並且更為堅信,不管人間或冥界,甚至像我和阿飄妹妹所流離的陰陽交界處,都有一雙眼睛在觀看,並在適當時候主導安排,所以恬靜的悲傷,街上自殘的婦人,種種一切都在眼睛注視之中。
  
  有了這個轉念,心情也不再那麼鬱悶難忍,我和阿飄妹妹走到陽台,觀看月光蹀踱在沈默城市上,攜著輕微孤獨的風由出海口而來,向東隆宮前巨大的老榕拂去,遠方霓虹燈閃閃爍爍,街口有兩三條流浪狗經過,偶然響起的急速引擎聲,在夜的帷幕裡無限迴盪。
  
  「在看什麼?」阿飄妹妹挽著我的手臂問。
  
  「巷口。」
  
  「巷口?」
  
  「我想到吞藥割腕並非唯一一次尋短,記得有一晚,我喝了八九分醉後站在這裡,看到一輛銀白色轎車停在巷口,恬靜從車裡下來,那是我第一次確定恬靜的不忠,以及確認那段時間來為何冷漠無情,當時我非常心痛,非常激動,無法接受自己所作所為得到如此下場,於是爬上女兒牆,想在恬靜走到底下前一躍而下,用怨懟和不滿的血向她做最直接的抗議,但不知怎麼了,在我展開雙臂,算準時間與角度準備跳下時,卻被一股力量扯住,結果非但沒有成功一躍而下,還跌坐在陽台上。」
  
  「這件事我知道,因為是我及時拉住你。」
  
  「原來是妳,還以為自己喝醉了,雙腳癱軟不穩才從女兒牆上跌下去。」我沒有責怪阿飄妹妹阻止我跳樓,因為此時回想,只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差別而已,雖然晚死承擔更多痛苦與絕望,卻不能因此責備她多管閒事,但在一剎那間,我卻想到另個問題。「等等,妳說妳及時拉住我,代表妳可以碰到還是人的我?」
  
  「不行,我碰不到你。」阿飄妹妹斬筋截鐵的回答。
  
  「那妳為何能拉住我?」
  
  「不知道,當時我讀到你絕望和憤怒的心音,見你張開雙手準備跳下去,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你的褲子,沒想到竟然把你從女兒牆上拉下來,當時我也感到非常意外,但爾後試了幾次,甚至想抱住跌坐在陽台上痛哭的你,卻一直從你的身體穿越過去,我還急得陪你哭,可惜最後你還是用更激烈的方式結束生命,真是命中注定。」
  
  「如此說來,鬼魂確實可以碰到人間物品,包括人,只是目前不瞭解什麼方式,或什麼情況下可以展現這種能力。」
  
  「應該可以沒錯,否則人間哪有那麼多鬼屋。」
  
  知道鬼魂可以碰觸陽間物品及人,更加深我學習這項能力的念頭,因為我相信,自己若能學會這項技能,肯定可以更快了結因果,以及撫摸每張想撫摸的臉龐。
  
  「今天發生很多事,消耗很多元氣和思考力,應該好好休息。」
  
  「好,最喜歡窩在你身上。」
  
  「不怕再作惡夢?」
  
  「不怕!」
  
  我們走回工作室,但沒有像過去那樣坐在千手觀音圖畫底下,而是躺在書桌與書櫃之間。阿飄妹妹蜷在身邊,緊緊抱住我,臉上洋溢著滿足表情,我也攬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在柔軟髮絲上撫弄,心情和在元神宮時,為了將她從魂飛魄散邊緣救回完全不同,此時並沒有把她當成鬼,而是一位蜷縮在懷裡,普通的,有血有肉,有溫度有感覺的美麗少女;或者,一位戀人,因為她的羞澀與溫柔,以及彷彿可以聞到的體香,讓我想起也曾與恬靜如此纏綿,想起她也曾經如此羞澀,如此溫柔的窩在胸膛上,對著我吐氣,一如此時的阿飄妹妹正在輕微嬌喘,使我情不自禁的將手指從髮絲上移開,移到她的額頭,用指腹感覺細緻的肌膚,在眉毛與睫毛上來回撥弄,感受短簇卻柔軟的觸感,再順著鼻樑滑到鼻尖與鼻翼,體驗逐漸急促的呼吸,然後輕輕的,緩緩的在臉頰上撫弄,回味那原本應該微熱紅暈的反應,完全陷溺於和恬靜互許承諾時的情景,儘管最終得到的是冷漠與絕情,但那種深刻的,溫柔的觸感與情愛傳遞,縱然死後變成鬼也無法忘記。
  
  鬼魂和人一樣有身理反應和需求嗎?不知道,因為我已經完全失控,完全沈溺在與恬靜纏綿的情境裡,手指不由自主的繼續愛撫身邊細緻又晶瑩的肌膚,從雙唇滑到下巴,滑到細嫩脖子,滑到微微起伏的胸前,然後很自然地停在乳尖上撥弄,反覆揉捏變硬變挺的乳頭,完全沒料到阿飄妹妹會因此顫了幾個抖,顫動力直達我心窩,呼吸短促到彷彿能聽到噗通噗通的跳躍聲;更想不到的是,當阿飄妹妹輕輕咬住左邊胸肌時,我完全能感受微微痛感與甜蜜滋味,而且那種滋味讓原已翻滾的潮騷更是激動,激動到手指情不自禁的離開乳頭,繼續往下滑過肚臍,滑過平坦小腹,然後用食指和拇指捻起柔軟細毛,輕輕拉扯,來回揉搓,挑弄得阿飄妹妹開始發出呻吟聲,嘴唇吐出的氣息不停在我胸口散開,暈染,讓我想起第一次和恬靜肌膚相親,第一次如此挑弄時,她也是陷入失神失控狀態,尤其當指腹碰觸到毛下那塊突起的,鮮嫩的紅肉時,更是失控到整個背完全拱起,一如此時阿飄妹妹用力弓起背呻吟,不停哆嗦,不停喘氣,溫熱的手掌不停在我身上來回摩挲,最後終於激情的,忘我的,失控的握住已經昂然豎立的敏感命根;那瞬間,我也狠狠打了一個顫抖,不是因為阿飄妹妹的激情與忘我,而是忽然想到,除了恬靜之外,在世時也曾如此撫弄過其他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