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2月 27, 2011 3:53 pm
從一開始握在手裡，它便不停的干擾你的天體運行；讓你心跳略速，呼吸微促，連血液在血管內竄流與奔騰都顯而易見地現在動脈躍動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有某種難以言喻的什麼在你軀體主幹內流動。接連著幾夜夢見無數感到難受的事件情節，有時是猝醒在呼吸急促間，有時在醒後陷入某種哀傷情境，憶起夢中片段才明白，原來某些事情的發生，可以令你如此難過。這樣折磨了好些天，直到你和它似乎調整到某種適當引力位置時，才慢慢地重新啟航你身體裡新的週期與時序。你貧脊的知識與稀薄語言無法解釋這種現象，但慢慢開始深刻感受且相信，它有某種隱隱的力量。
它是一顆既美麗又深邃的石頭。
雕磨成扁圓，腴潤色美，紋路迥異。外圍圈兜著黑邊夾雜純白細線，一面陰，一面陽；一面是眼，一面是凝視的大千，它外示存在，內裡卻是無窮盡的虛無。飽滿充實的孤獨與靜謐美好的哀傷，皆在這石裡顯現。
那時你正面臨著一些生活瑣碎的失序，驟然住院的父親、模稜難辨的戀情、倦怠極重的職場，以及一些深深想要前進的夢，每條繩索都把你勒得緊緊的只能征忡佇立在十字路口無法動彈。當你的友人像個狂烈的異教徒對你熱切地描述石頭的美麗神妙與一開始接觸會如何影響你的身體變化磁場能量云云後，沉靜堅定而神秘地說：石頭能給你答案。你帶信半疑接過它。
將石躺在手心你凝視著它凝視著你。陰那面，正中是略近黑的一輪褐色滿月，滿月外圈著淺褐色的月暈，月暈外層裹著如白霧揉雜了一抹天空藍的玻璃質層；深沉的月，就這麼隱在染了泛著微藍的薄霧裡而淡靜起來。有光，也是讓這月給引來；你想起顧城，「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他來尋找光明。」這若月似眼的略黑深褐，從亙古的闃寂地脈裡吸飽黑暗中的一切，再被地心跳震裸出被雨水沖現被溪水掏洗被日夜風雷曬潤化煉，被撿拾被裁切被琢磨被拋光被穿繩被輾轉流浪躺在我手中，這一切，無損過它溫潤而炯明的眼，甚至似乎更有神地，靈動而深邃著凝睇另一面世界。
另一面的世界，是陽。你將石翻轉過來讓一個宇宙小小縮在掌裡；由細微塵點圍繞而走成一圈圈互不交疊的同心圓，像一個個群星組成的星環彼此保持一定引力的距離緩緩運行，一顆微點一顆星，難以計數的星塵圈漸層往外無窮無盡似的綿延而去。同心圓中心圍出與另一面相反地沒有任何花紋只有幾點小點散落的圈，像不停燃燒而不斷釋出光線的太陽；像嵌在太空裡一個白色的洞，而你，就在裡頭一個小小的灰點裡生活。你不能精確估算這石上的星系得要花多少時間形成？層層疊積著各個世紀的遺灰，層層覆蓋夯進更深的地層裡擠壓與淬煉，而塑造出這樣的紋理，那是渺小如你無法想像的久遠。
你的異教徒友人示意你將石頭放在燈下端詳，讓你訝異得發現石頭精緻細膩鮮明的層層面皮紋理下竟然是透明的，光線從另外一面穿透過來。這顆石頭，從亙古與黑暗裡走來，是用它幾億年的存在去佐證這瞬間得知的終歸虛無嗎？它在你手裏沉甸甸的，開始沾染你的溫度而微熱起來，潤澤又細膩。感受它的存在與不存在，你感動又哀傷。
友人突然從狂熱的信仰醒來，理智的說，但那只是顆石頭，你別傻到對它說話。你笑了；你的語言與聲音在這顆石頭所諭示的光譜內，是極渺小而顯得無謂的瞬響，你是乍閃暫停在它裡面星系裡一顆微塵上的什麼，而你是透過石瞥見神的衣角一瞬，何等幸運。你陡然明白了。
你想起廖偉棠的詩句──
「……
那是一群老黑人在生活：
那是一隻被暴風雨淋溼的海鳥在生活，
那是一盞 1999 年被熄滅的舞台射燈在生活。
在黑暗中生活，在舊報紙裡生活，被拾荒者撿走，
他們唱著，他們笑著，他們舞著又轉著。
那是一艘擱淺的遊艇閃閃發光在生活，
那是一個在將河胡海中暢泳的小男孩在生活，
……」
即便生命終歸走向虛無，生活中有無數躑躇與困頓，你手中的－－是一顆吸飽你體熱而溫暖又沉甸真實存在的石－－那熱與重量讓你衍出更大的力量走回去認真生活與撫觸生命的紋理。腦子裡飄忽過浮盪在小號與鋼琴裡 Billie Holiday的滄桑啞嗓 ；你極愛的那首曲子──
When you're smiling
When you're smiling
The whole world smiles with you
When you're laughing
When you're laughing
The sun comes shining thru
But when you're crying
You bring on the rain
So stop your sighing be happy again
Keep on smiling
'Cause when you're smiling
The whole world smiles with you
你陡然明白了，石頭的確告訴你答案，而且是最好的。
它是一顆既美麗又深邃的石頭。
雕磨成扁圓，腴潤色美，紋路迥異。外圍圈兜著黑邊夾雜純白細線，一面陰，一面陽；一面是眼，一面是凝視的大千，它外示存在，內裡卻是無窮盡的虛無。飽滿充實的孤獨與靜謐美好的哀傷，皆在這石裡顯現。
那時你正面臨著一些生活瑣碎的失序，驟然住院的父親、模稜難辨的戀情、倦怠極重的職場，以及一些深深想要前進的夢，每條繩索都把你勒得緊緊的只能征忡佇立在十字路口無法動彈。當你的友人像個狂烈的異教徒對你熱切地描述石頭的美麗神妙與一開始接觸會如何影響你的身體變化磁場能量云云後，沉靜堅定而神秘地說：石頭能給你答案。你帶信半疑接過它。
將石躺在手心你凝視著它凝視著你。陰那面，正中是略近黑的一輪褐色滿月，滿月外圈著淺褐色的月暈，月暈外層裹著如白霧揉雜了一抹天空藍的玻璃質層；深沉的月，就這麼隱在染了泛著微藍的薄霧裡而淡靜起來。有光，也是讓這月給引來；你想起顧城，「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他來尋找光明。」這若月似眼的略黑深褐，從亙古的闃寂地脈裡吸飽黑暗中的一切，再被地心跳震裸出被雨水沖現被溪水掏洗被日夜風雷曬潤化煉，被撿拾被裁切被琢磨被拋光被穿繩被輾轉流浪躺在我手中，這一切，無損過它溫潤而炯明的眼，甚至似乎更有神地，靈動而深邃著凝睇另一面世界。
另一面的世界，是陽。你將石翻轉過來讓一個宇宙小小縮在掌裡；由細微塵點圍繞而走成一圈圈互不交疊的同心圓，像一個個群星組成的星環彼此保持一定引力的距離緩緩運行，一顆微點一顆星，難以計數的星塵圈漸層往外無窮無盡似的綿延而去。同心圓中心圍出與另一面相反地沒有任何花紋只有幾點小點散落的圈，像不停燃燒而不斷釋出光線的太陽；像嵌在太空裡一個白色的洞，而你，就在裡頭一個小小的灰點裡生活。你不能精確估算這石上的星系得要花多少時間形成？層層疊積著各個世紀的遺灰，層層覆蓋夯進更深的地層裡擠壓與淬煉，而塑造出這樣的紋理，那是渺小如你無法想像的久遠。
你的異教徒友人示意你將石頭放在燈下端詳，讓你訝異得發現石頭精緻細膩鮮明的層層面皮紋理下竟然是透明的，光線從另外一面穿透過來。這顆石頭，從亙古與黑暗裡走來，是用它幾億年的存在去佐證這瞬間得知的終歸虛無嗎？它在你手裏沉甸甸的，開始沾染你的溫度而微熱起來，潤澤又細膩。感受它的存在與不存在，你感動又哀傷。
友人突然從狂熱的信仰醒來，理智的說，但那只是顆石頭，你別傻到對它說話。你笑了；你的語言與聲音在這顆石頭所諭示的光譜內，是極渺小而顯得無謂的瞬響，你是乍閃暫停在它裡面星系裡一顆微塵上的什麼，而你是透過石瞥見神的衣角一瞬，何等幸運。你陡然明白了。
你想起廖偉棠的詩句──
「……
那是一群老黑人在生活：
那是一隻被暴風雨淋溼的海鳥在生活，
那是一盞 1999 年被熄滅的舞台射燈在生活。
在黑暗中生活，在舊報紙裡生活，被拾荒者撿走，
他們唱著，他們笑著，他們舞著又轉著。
那是一艘擱淺的遊艇閃閃發光在生活，
那是一個在將河胡海中暢泳的小男孩在生活，
……」
即便生命終歸走向虛無，生活中有無數躑躇與困頓，你手中的－－是一顆吸飽你體熱而溫暖又沉甸真實存在的石－－那熱與重量讓你衍出更大的力量走回去認真生活與撫觸生命的紋理。腦子裡飄忽過浮盪在小號與鋼琴裡 Billie Holiday的滄桑啞嗓 ；你極愛的那首曲子──
When you're smiling
When you're smiling
The whole world smiles with you
When you're laughing
When you're laughing
The sun comes shining thru
But when you're crying
You bring on the rain
So stop your sighing be happy again
Keep on smiling
'Cause when you're smiling
The whole world smiles with you
你陡然明白了，石頭的確告訴你答案，而且是最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