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開始對這段關係厭煩了。

倒不是什麼第三者出現或者他做了什麼不對勁的事兒,只是時候久了,不免覺得了無新意,開始無聊。

她一面換上赴宴的裝扮,一面想著,其實自己還是愛他的。雖然這愛已經從熊熊的烈酒變成溫溫的開水了。

洋裝上有根她的長捲睫毛。她用指尖捏起睫毛,想起剛認識的時候,他會在發現她掉落的睫毛時,將之捻起放在指尖,說:先許個願,再把它吹走,願望就會實現。

那時自己許過什麼願呢?她想了想,大約就是這段愛可以持續到世界末日之類的空話吧?

她走出公寓,剛叫的計程車已經等在樓下。坐上車時,她已經忘了關於睫毛的這回事。

當年那莖被她輕輕吹走的睫毛,其實附在他的褲管旁。在他上街時,睫毛掉在捷運的地板上,然後被掃進垃圾堆、被焚化爐的熱氣蒸上天空、落在一位趕赴機場的業務員外套上、留在飛機椅套上、捲進某國機場合作的洗衣廠裡、附在另一批旅店床罩上……

經過許多歲月,它輕輕地停在一名保安人員的袖口下方,在他推門走進世界領袖情勢緊繃的核武會議室時,悄悄地揚起,鑽進某個激進派首領的鼻孔。

他在餐廳裡柔柔地執起她的手時,站在核彈發射鈕前慷慨陳辭的激進派首領感到鼻頭一癢。

一仰一傾,首領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準確地按下了那個要命的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