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七寶滿爾所恒河沙數三千大世界，以用佈施。”
——《金剛經》


一封信，要從一座城堡
寄往另一座城堡
它說，自己的肌膚
要經過一雙雙佈滿細菌與罅隙的手掌
和一條居心叵測的隧道
然後一點點厚重
層層纏裹成
牙齒一樣的硬度
它說，自己要見證一截樹枝
在風中掙紮，蒼老
直至斷裂
細沙揚起殘葉過雲頭
滑過的姿態挺胸收腹
像黃昏自以為遮蔽了一切


黃昏被夜幕挾持
枯葉鋪墊無數只螞蟻的行蹤
它們齊心搬動一座城堡
城堡的一半身子探進隧道
另一半身子
還拖著月光


黑暗中的一半殺機四伏
川流如醫院掛號廳
嘈雜轟鳴如牙科診所
這封信在無數善男信女裏
像一排皓齒中的齲齒


光明，在被剪開之前
一定是五音不全的學步者
踉蹌的步履載著這封信
它說，再往前走
長江與黃河
便也有了書法的筋骨


一封信，要從一座城堡
寄往另一座城堡
信裏緘默著一把蒼老的骨頭
漸漸繃緊的淚光裏
一遍遍壘築秦磚漢瓦、冰淩與花朵
這封信忍住悲聲
種植下舊愛和新知
它說，我的大好河山
就在出口處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