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滯的房外,流水淙淙,除了聲音,沒有一絲風息偷渡房裡。兩坪半的空間蠹蟲眈眈,慵懶的琴音從夜半流至正午。
她輾轉反側,黏膩的汗完全無視風扇吃力的轉動。她朝右睡,壓著前日的傷口叫她喊疼﹔她朝左眠,瞥見他的面龐,壓著心臟更難以喘息。她皺眉,乾脆起來讀詩,蕭蕭白靈張默執著教鞭,仍然無法化解她的睡意和倉皇。她走出陽台,讓晨陽曬曬她的裸背。溪裡的魚兒悠然,她更是自在,只是煩惱此景在腦海中終有漫滅的一天。
思及此,她不禁怪起自己過為細膩的記憶力,總讓美景在驚艷後更顯韶光即逝的悵然。她回到房裡,他的呼吸還是穩妥的情緒。她躺下,闔眼,企及趕至他的夢境。
鬍渣的步履沿著她的手臂蜿蜒爬上。
她沒有回頭,不知他羽扇般的睫簾是否拉啟,也不知這是一個實驗還是遊戲。她讓自己克制顫抖,記憶他配帶鬍渣的吻行經的路徑。
手肘上臂肩,細碎的步履一路攀爬到甜軟的耳垂,還沒有一口咬下,便停了。她不敢扭身,深怕一個不小心就失去他貼在後背的心跳。鬍渣移動到她的耳間便歇息,隨即覆上鼻息的是他的手心。
他的手心藏著濃郁的馥香,她有些迷醉。
她不知該放縱她的情慾,轉過身去回應他的吻,還是繼續闔眼沉默,將此番甜蜜視為他睡夢中的脫序演出。她是該猶豫的,畢竟她昨天才下定決心結束一段關係,而那傷害她感情的罪魁禍首正是他的死黨。她們的關係是彆扭的。即使第一次她見到他就愛上,她仍然故作從容,以笑語掩埋悸動的眼波。
她靜靜地嗅著他的手心的郁香,直到他另一隻手臂穿過她的頸項,以手指滑過她的面頰。
「該是回應的時候了。」她想。
她靜靜地嚙著他的指尖,小指無名指中指,舔舐他香郁的掌心,最後最後,她含住他的食指。
像獸。像飢餓的小獸,噬食。
他似乎醒了。藏在她後頸的他的眼睫煽動,曾經靜止的鬍渣的吻又開始進攻。他攫住她的耳垂,咀嚼起來。輕顫的呻吟從她齒間逃逸。
他翻身,雙手架著床板,一貫的笑意的嘴角和神秘的眼神睇著她,打算齧啃她的身軀。
「不是實驗吧?」她問。
「當然不是。妳得樂觀點。」
他的回答似乎宣告了認真的情意。
於是她接受他的侵略,不去管太遙遠的承諾。讓夏天,壯大為一場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