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真好(下)

每日以投稿兩篇為限,連載小說每日請勿超過三章節

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六、

  我是幸美,接下來的故事,將由我接下去。

  至從智揚被我當面趕走以後,整整一個多月的時間,他沒再來我家找我。一方面我很高興,雖然我知道我傷了他的心,但我明白我一定得這樣做,不然這一切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另一方面我很徬徨,其實我不想失去他,我好愛好愛他,但我不能把他留在我的身邊,我知道我的狀況,我是個失去光明的人。我的靈魂從那一刻起就只能待在黑暗。

  就在智揚離開沒多久後,父親突然說要幫我相親。父親說對方是他從前職場上舊識的兒子,大我個幾歲而己,家境十分富裕,也明白我的狀況。我問父親為什麼這種有錢人會需要相親?父親說,對方曾經因為一場車禍,導致臉部和肢體留下嚴重的傷疤,所以到現在都還單身。父親還說如果我嫁給對方,那我就不用擔心眼睛的問題了,因為對方會找專人照顧我。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我答應了。既然我的眼睛看不見,對方有無殘缺根本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能夠讓智揚完全死心。

  父親第一次介紹我們認識時,他一開口,我當場嚇了一跳。他的聲音粗嘎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對方似乎知道我被嚇著,馬上急著跟我解釋。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小時候我很貪吃,看到東西就往嘴塞。結果我哥為了整我,把酒精裝進飲料瓶裡放進冰箱。當時還小也不懂,咕嚕咕嚕喝下肚就這麼燒壞了喉嚨。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的聲音就一直……呃……十分恐怖。」

  「是啊!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還以為他哥是為了怕他搶著分財產,所以謀殺他呢?但六歲的小孩怎麼會想這麼多,哈哈哈!」父親說著笑了起來。

  「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姓梁叫瑟夫,橋梁的梁,琴瑟合鳴的瑟,夫妻的夫,梁瑟夫。」

  「嗯?你的名字聽起來……」我說。

  「沒錯,聽起來怪怪的。這都是因為我父親從小受國外教育陶冶的影響。所以我的名字是以英文的方式命名。把約瑟夫的「約」換成「梁」就是我的名字,唸起來很奇怪吧!但畢竟是我爸爸取的,沒辦法啊。嗯哈哈!」瑟夫說著也笑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我身旁這兩個男人──父親和瑟夫──怎麼都笑得這麼假。假到讓我感到十分不自在,難道這就是男人的幽默嗎?不過畢竟是我自己答應來的,所以也只得陪笑。

  後來,飯局就在詭異的笑聲中結束。不過出乎意料的,瑟夫十分喜歡我,他幾乎每個禮拜都會來我家拜訪,探視我、找我聊天。雖然我不喜歡他,但卻也不討厭他。應該說沒辦法討厭他,有時候他稍為靠近我一些,我心裡會冒出一股熟悉的悸動。這滋味幾乎讓我想起了智揚。為此,我開始懷疑瑟夫是不是智揚為了接近我而喬裝的。漸漸地,我有意無意地的提起一些我和智揚曾經的回憶:有時候是曾經說過的話、有時候是兩人一起去過的地方、有時候……是我和智揚的祕密。

  結果,我仍無法試探出真偽。也不知道是他口風太緊,還是我的疑心病太重。只要我一提到我和智揚之間的事情,他不是沉默就是傻笑,根本沒有半隻蒼蠅能夠飛進他的嘴巴裡。
但真正令人在意的是,自從瑟夫出現後,我就沒再聽過智揚的聲音了。


七、

  豬小是智揚的超級好朋友,也是我的超級好朋友。我幾乎是同時認識他們兩個人。一開始我對豬小這個人抱持著懷旋的態度,因為他的言行舉止讓我忍不住想叫他一聲「好姐妹」。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是正確的。在我應許智揚的追求後,豬小隔天就約我見面,他告訴我,其實他一直很愛很愛智揚。當他知道智揚喜歡我,他的愛情就碎了。但他很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而智揚又是什麼樣的人。所以對於我的出現,他沒有一絲恨意。但他需要一個可以傾聽這個祕密,又可以幫他保密的人。他今天約我,就是問我願不願意當那個人。

  我問豬小:「如果我的答案是『不』的話,你該怎麼辦?」

  豬小說:「我會向公司請辭,離開這個地方,也離你們遠遠的。」

  我走向前抱著豬小,激動地在他耳邊說:「豬小,你怎麼這麼可愛。我答應你,智揚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個祕密的,我向你保證,真的。」

  然後豬小哭了,他緊緊地回擁我,把我抱得喘不過氣來。他畢竟還是個男人,力氣大的很,要不是我使盡氣力把他推開,很可能就當場畢命啦。

  對於我和智揚後來走到這步田地,豬小十分生氣,他來過我家幾次,質問我為什麼要拒智揚於千里,他說他知道我的用意,但這等同於在糟蹋智揚的愛情和尊嚴,他還說智揚為了我把自己搞得亂七八糟的,怎麼樣又怎麼樣的。是的,我的心好痛。但我卻只能冷冷地回應。後來,豬小氣炸了,索性不理睬我。漸漸地,他也同智揚一樣從我的世界消失。

  瑟夫出現後,為了求證,我曾試著跟豬小連繫。起初,他還不肯接我電話,我只能不斷地打到他接為止。最後,可能他也煩了,才終於接起我的電話。

  「豬小,我是幸美。你過得好嗎?」雖然知道自己虛偽做作,卻只能如此。

  「不必這樣,你這樣只會讓我想吐。有屁就快放,我可不想浪費任何美國時間在妳身上,陪妳客套、玩伴家家酒。」豬小依然是個愛恨分明的人。

  「我……我只是想問你,智揚他……」

  豬小一聽到我口中提到智揚,他馬上插嘴:「你沒那個『格』提起這個名字,妳不是對他漠不關心?對他不屑一顧嗎?現在打來給我問這個人是什麼意思,幹麻,心軟了嗎?還是受不了寂寞,後悔了?我之前去找妳,說得口破舌爛妳卻根本不當一回事。是,我知道你瞎了,看不見了。你是很可憐,很悲慘。或許妳認為妳的決定對智揚是最好的。或許妳又認為妳該自己一個人承受這種痛苦。但!都只是妳『自以為是』的認為,妳根本就沒把他當一回事。如果痛苦來臨時,不能兩個人一起承擔,那當初何必在一起。」

  「我……」我從眼眶溫溫熱熱的感覺得知我正在流淚。

  「不用『我』啦!」豬小高聲尖叫,「沒什麼好解釋的,一切都來不及了。智揚接下國外分公司的職務,幾天前就離開台灣了。這一去就是三、四年。幸美,妳知道嗎?我好後悔當初智揚在追妳的時候,我還在一旁推波助瀾。要是早知道妳是這麼『自私』的一個人,我真該用盡一切手段毀掉這段孽緣。

  還有呀!妳也不必幫我保密了,反正智揚也不在了,不是?

  最後的最後,請妳別再打電話給我了……等等,這句話當我沒說。因為妳就是打給我,也不可能打得通,我等會就打去客服把妳的電話號碼設成拒絕來電。有本事就再打來呀!再見……呸呸呸……不見,是不見了。」

  豬小氣憤地掛掉電話的同時,我心中的疑慮也跟著消失。雖然被狠狠地修理一頓,但至少我能肯定瑟夫不是智揚了。

  從前只要智揚一有事滿著我,我都有辦法從豬小的口中套出話來,因為豬小「不會」說謊,或是說,豬小說謊的技巧很差。他不善隱藏他內心裡的感情,他向來有話直說。只要他一說謊,你會清楚地感覺到,每個字都彷彿是他嘴裡吐出來的石頭,生硬且奇形怪狀。

  知道智揚的決定後,我可以放心了?我終於能無所牽掛地逃進眼前這片黑暗裡?是的,我可以?

  「妳的決定是最好的!」、「妳該獨自一人承受痛苦!」、「妳這麼自私!」

  但豬小的話卻不放過我。是因為眼睛看不到的緣故嗎?或許像人家說的:眼睛看不見的人,耳朵會更加靈敏。所以豬小一字一句都聽進我心坎裡。整天,它在耳朵裡不斷地撞擊。它問我:妳的決定是最好的?妳該獨自一人承受痛苦?妳……這麼自私?

  直到這個世界的聲音沉睡為止,我的眼淚依舊沒有答案。


八、

  自從瑟夫出現以後,家人開始有意無意地幫我們製造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和瑟夫之間的尷尬也一天天地逐漸稀釋。瑟夫是個溫柔的男人,他知道我的難處,總能設身處地地為我考量一切。

  每次他來到家裡拜訪,只要我還待在房間沒即時出來,他會走到我房門口等我。一看見我走出來,他會輕輕地敲擊我房門左邊的牆壁,知會我他人所在的位置。然後他會問我,需要任何幫忙嗎?雖然我每次都說不用,但他仍舊堅持如此。久了,我也習慣出房門時,會直接左轉先點頭打聲招乎。

  我知道瑟夫會向我求婚,而我早在心裡做了決定:我會答應嫁給他。因為我不能指望一輩子都待在家裡讓父母照顧我。雖然我對瑟夫的感情,只是朋友之間的情誼,但換個角度想,有誰會接受一個瞎子,一個喪失生活能力的人。瑟夫對我的愛,已經是上天給我的最後的憐憫,除了感謝,我別無他想。而且最重要的是,瑟夫的家境使我不足以變成他的負擔。

「我願意!」

  瑟夫向我求婚的那天,我當下馬上答應。從他倒抽的那一口氣感覺得出來,對於我考慮都沒考慮就答應,使他十分的詫異。一陣沉默後,瑟夫也沒問什麼,他只是扶起我的左手,溫柔地替我戴上戒指。

  結婚前,我唯一要瑟夫答應我的條件就是在我準備好之前,我不希望發生性關係。起初我並不抱任何期望他會答應,但瑟夫對於我的要求也是想都沒想就答應。雖然我眼睛看不見,但瑟夫的溫柔我確實感受到了。婚後,瑟夫遵守承諾。從我們新婚的第一天開始,他幫我把床整理好,照顧我上床後,他就自個兒在我床沿旁鋪綿被打地鋪。

  其實我心裡非常過意不去,但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麼?要我跟一個我不愛的人發生關係,或許不是什麼難事。說得現實一點,對看不見的我來說,身上壓的是誰,我根本就無從判斷。但這對瑟夫太不公平了,他願意娶這樣的我,對他來說已經很委屈,如果連我們之間的性,也沒有彼此的愛作為基楚的話,那這段婚姻到底算是什麼呢?

  有一回在睡覺前,我提起勇氣跟瑟夫說,如果他想要的話,我是可以配合的。瑟夫沒有回話,我感覺到他慢慢地接近我,臉龐離我愈來愈近,然後他輕輕地吻上我的唇。我以為一切就要發生了,但他離開我的唇後,卻跟我說:「妳看妳,只是一個吻,就讓你抖成這樣。妳不需要勉強妳自己,這是我答應妳的,只要你還沒準備好,我們就保持這種關係,妳不用考量我,我沒問題的。」

  我需要的是時間。給我時間讓我慢慢地稀釋對智揚的愛,最後,我會愛上瑟夫的,因為他的柔情已漸漸地讓我無力招架。而且雖然平日都會有個幫傭待在我的身邊照顧我,但只要瑟夫一回到家,他就會接過一切大小事,待在身旁照料我的生活。他如此細心呵護,常常讓我感到手足無措。有時候,不過坐久想起個身,他也要我先等他來到我身邊後才動作。我總是告訴他,我眼睛雖然看不到,但這種小事倒還不至於需要勞師動眾。但他依舊堅持如此,常常讓我覺得我是個小嬰兒似的。

  不過令我在意的是,瑟夫不常說話。我曾向他提過這個問題。他回答我,他的聲音這麼難聽還是少說話為妙。

  其實,我自己很清楚,對瑟夫的感情之所以無法進展成愛情,是因為對他的了解甚少。就連瑟夫的家人,我也一無所知。因為我們結婚即沒有喜帖也沒有喜宴,只是簡單地公證而已。而且這個決定還是瑟夫自己提出來的。我只當作是瑟夫對我的體貼。

  然而對於素未蒙面的公婆,我一直存在著自卑感:他們承認這個媳婦嗎?一個幫不上任何忙嚴然是個包袱的媳婦,他們承認我嗎?

  這橫在我們之間的鴻溝,使我開始挑剔瑟夫的溫柔。我任性地以為這其中的原因必和我眼盲有關。瑟夫雖然拚命的說服我,但我就是放不下心。最後,在我堅持下,瑟夫才肯安排我和他們見面。

  「幸美,拖到這個時候才跟妳見面,真是委屈妳了。由於我老公在美國經商的緣故,我們常年旅居美國,連瑟夫也很少跟我們面見,這方面還請妳多體諒些。」瑟夫的母親說,略顯尖銳的嗓子聽起來有點緊張。

  「媽,對不起!都是我任性的關係,讓你們還得在百忙之中跑這一趟。」我說,不禁自責起自己的幼稚。

  「沒關係,沒關係!看到媳婦這麼漂亮,這奔波的辛勞根本不算什麼。」瑟夫的父親開口,那落落大方渾厚的嗓音,讓人感覺天底下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

  「但我的眼睛……」  

  「如果妳擔心的是這個,你們結婚前,瑟夫就跟我說過了。妳就放心吧!反過來我和我老婆還得感謝妳,要不是妳,我們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我這寶貝兒子一面呢?」

  「爸,你說什麼哪?」瑟夫急著插口。

  「沒,沒……當我多嘴。總之妳不用擔心。而且我們家境還算富裕,生活上妳就不用擔心,還有…………」

  瑟夫雙親誠摯的關懷,讓我暫時揮去了心中的陰霾。只是瑟夫和爸媽之間的互動明顯地僵滯,整個過程瑟夫沒和爸媽說上幾句話。而且當爸爸提到他們很少見面時,瑟夫阻止爸爸說下去時的激動,也讓我耿耿於懷。

  無以名之,那被我深藏的身影,輪廓再次鮮明。智揚,我的愛。我憶起當初和智揚還在一起時,他總是不願提起他的雙親。就這點而言,智揚和瑟夫簡直不謀而合。

  於是我重蹈覆轍,再一次企圖從瑟夫的身上找到智揚的影子。


九、

  瑟夫知道我的企圖後更加沉默了。

  屢屢得不到適切的回應,讓我變得焦躁不安,常常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進而把錯敗感發洩在幫傭或是瑟夫身上。連爸媽都看不下去,教訓我,說我不知感恩。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麼辦?我恨自己為什麼看不到,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猜測。我恨明明極力勸服自己要放下對智揚的愛。卻因為一絲雷同,就欲證明些什麼。

  好吧!是又怎樣?不是又怎麼?我甚至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我已經嫁給瑟夫,成為他的妻子。為什麼我還極欲分割這兩個人?這只是在傷害他而已阿!為什麼停不下來?

  瑟夫怎麼能容忍我?我恨他的柔情使我覺得自己是個犯賤的女人,他為什麼可以不計較我的行為?我希望他罵我,甚至打我,叫我停下來,為什麼他不這樣做?我會感謝他把我拉回現實,甚少讓我清楚自己瞎了,沒得選擇?有人肯收留就該竊笑,他為什麼不這樣做?

  是阿!我愛上瑟夫了,但我的行為卻讓我離他愈來愈遠。

  智揚,是你吧!你不甘心我拋下你愛上其他的男人,是嗎?所以你在心底折磨我,極欲讓我破碎。可是……你不明白嗎?早在我選擇離開你的時候,我就已經碎了,碎得無法拼湊。我現在對瑟夫的愛,是種倚靠的愛,與對你的愛是無法比擬的,你不知道嗎?

  放過我,讓我自由吧!

  「瑟夫,今晚睡在我枕邊吧!」瑟夫照顧我上床後,我拉住他的手說。

  得不到瑟夫的回應,我起身脫去睡衣,赤裸著胴體:「拜託!愛我。」

  短暫的沉默後,我聽到脫衣服的聲音。那緩緩褪去衣褲的從容,使我十分安心。

  瑟夫阿!你叫我怎麼能不愛上你呢?連這種小細節,也都再為我考量。

  他上床躺在我的身邊,這是我們第一次坦誠相對,兩人如此靠近,近到他一呼吸,溫熱的鼻息即撫過我乳房。然而我毫無羞赧的感覺,因為我已準備好接受他全然進入我的生命。
是阿!智揚,我決定了。

  對不起!
  
  瑟夫輕輕吻上我的唇,手掌溫柔地撫摸著我身體。那傷痕累累,傷疤起伏的手掌,在它經過之處留下了奇異的溫熱。尤其當它爬上我的乳房,於乳頭周圍徘徊時,那時深時淺的觸感,瞬間鑽進了我的子宮,讓我不由得一陣輕顫。
  
  瑟夫輕柔小心的愛,讓我忍不住親吻他的眼睛、鼻子、下巴、喉節和肩膀。雙手小心翼翼地從他的鎖骨滑過胸膛。經過助骨時,還遊移了一會。那波動起伏的觸感,使手掌有如飄浮於安穩大海上的木筏。最後才捨不得地靠了岸,爬上小丘。瑟夫的雙臀是多麼的光滑且結實,穿透這一曾晶瑩的保護,我感覺到彼端有一股炙熱正在膨脹,那炙熱的頂端正輕柔地頂著我腹部,我的子宮彷彿共鳴般地也逐漸燃燒了起來。我甚至想像瑟夫如果沒有發生意外,他的手沒有受傷的話,那如此細緻的皮膚碰觸我的身體時,會是多麼美秒的奇蹟呢!

  然而,當我的雙手欲遊移至背部時,我原本應該拋開的記憶卻猛地炸了開來。

  智揚的背部靠近肩胛骨的地方,有一塊胎記微微地隆起,那形狀如一塊貝殼般呈扇形攤開。
 
  我徬徨了。手躊佇著只敢停在腰部間不停地來回磨擦。

  我譴責起自己,適才的情緒是多麼的荒謬、可笑阿!怎麼?我像隻發情的母狗,急著滿足自己的需要?智揚最後一次愛我是什麼時候?當時,我也像剛才一樣嗎?沒有吧?是!沒有阿!我甚至希望智揚能夠趕快結束,讓我休息,隔天還要上班哪!那現在……我到底怎麼了阿?好假,我怎麼會這麼虛偽!一股噁心的感覺在胃裡翻攪,使我有股衝動想推開瑟夫,結束這場鬧劇。

  瑟夫似乎也感覺到我情緒的波動,所有的動作就這麼停了下來。我的手停在瑟夫的腰間部。瑟夫的手也停在我的腰間部。情緒一波一波地湧了出來,我開始顫抖,掉淚。由於側躺的關係,左眼的眼淚先是流進右眼後才又流了出來,傷悲的重量跟著重疊、相乘。然而哪一眼屬於瑟夫的,哪一眼又屬於智揚的,我卻分又不出來?躺在被眼淚浸濕的枕頭上,我就快淹死了。好吧!就讓我淹死吧!讓我死吧……

  突然,瑟夫握住我停在他腰間上的手往上挪了挪,用氣音說:「我是不是智揚,讓妳這麼困擾、難過嗎?如果這麼做可以止住妳的悲傷,那你就往上探吧,別怕。」

  瑟夫語畢,我的手幾乎是機械式地往上騰挪。然而除了微微隆起的肩胛骨和細膩如女人的肌膚外,我什麼都摸不出來。

  手只能錯愕地留在原處。

  「賤女人,妳滿意了?甘心了?」我希望瑟夫這麼對我咆哮。

  「很失望嗎?」瑟夫依舊用氣音說。

  我搖了搖頭,眼淚流得更兇了。

  「那塊胎記我已經動手術弄掉了。」


十、
  
  「什麼……」我不想相信我聽到的。

  「現在的整形手術很高明,復原後都摸不出疤痕……」

  「你是智揚……」我打斷瑟夫……不!是智揚。

  「是,我是智揚。我一直串同你的家人欺騙你……對不起!」智揚說。

  「你……你……」我嗚咽地說不出話來。

  「聽我解釋吧!我……」

  「你……怎麼把……把……把自己弄成這樣子……」我伸手碰觸智揚臉上的傷疤,一痕一痕地正割劃著我的心。

  「這也是整形整出來的。只是縫幾條東西上去而已,妳不用擔心。」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我好恨,好恨自己的愚蠢竟然把智揚傷成這樣。

  「為了回到妳的身邊。唯一的方法。」智揚說。

  即使不用再分割智揚和瑟夫了,我的眼淚依然止不住。反而肆無忌憚地淌出。

  智揚你好傻、好傻!為了一個失明的我,值得嗎?你要我今後怎麼面對你,怎麼面對你!

  智揚沉默著,任我把心疼的抽噎聲填滿整個空間,我知道他在等我平靜下來。只是心裡盛裝悲慟的容器已經產生多處裂縫,任我再掙扎、用力地填塞,也只能無奈地任它自縫隙滲出。

  最後我只好把頭埋進智揚的胸膛裡,才不至於讓嚎啕的聲浪驚動幫傭。其間不少眼淚流進我嘴巴裡,我詫異眼淚竟然能夠抵抗地心引力取道至我的嘴巴,彷彿眼淚很不耐煩我的哭聲似地,妄想堵塞出處。

  好鹹哪!這滋味比以往的都鹹太多了,我一直哭到口乾舌噪才肯停下來。

  「告訴我!告訴我這期間你究竟都做了些什麼?這得花好多錢的──整形、幫傭、所有的一切──你不是去借高利貸吧?還是中樂透了?幾億?」我語無倫次,心臟還緊揪了一下。

  「這都要感謝豬小,如果不是他,我也沒這個能力。至於細節的部份,豬小在『後記』會交代的,妳就別問了。」

  「後記?」

  「阿……當我沒說吧!」智揚說。

  「那你現在為什麼要承認?你不承認,我就會當你是瑟夫,沒那塊胎記,我就要承認你是瑟夫了。你為什麼要承認?」我不禁激動地吼了出來。

  「妳還不明白嗎?我實在無法繼續看妳這麼痛苦了。而且我『現在』是瑟夫,不是智揚。」

  「什麼意思?」

  「這樣的改變,我自己也很訝異。一開始是怕被你發現,所以在諸多生活細節上,我不斷地警剔自己,以前智揚怎樣,所以現在的瑟夫就該怎樣。漸漸地即使不在你身邊,我也一直以瑟夫的方式生活,思考。

  有天,當我驚覺時,我就已經成了瑟夫,連豬小也不得不承認我的變化。然而要我轉換回智揚也不是辦不到。這種感覺就好像只是把智揚關在瑟夫心靈內一間沒上鎖的牢籠裡一樣。兩人雖然彼此可以承接,卻又大相徑庭,這樣算是精神分裂嗎?

  還好,最後你愛上瑟夫了──別否認,我感覺得出來──所以我欣然接受,雖然偶爾還是會在智揚與瑟夫的心智間掙扎,然而最後兩個人都能因為愛你而妥協。
直到剛才你的手停在我腰間部猶豫時,那原本軟禁智揚的牢籠也跟著崩塌了。我現在很混亂,因為現在我既不是智揚也不是瑟夫。兩個人現在唯一的共同點只是不希望繼續看你這麼痛苦。」

  「你告訴我這些是……」

  「我得離開你了,既然說出實情,不管是瑟夫還是智揚都無法繼續待在妳身邊,至少我連現在站在誰的角度說出這番話都無法明確地斷定。這樣,還能愛妳?妳能接受嗎?」

  一時之間,我啞口無言。如智……瑟……他所說般,不管我現在開口叫出誰的名字,都只是在傷害另一個人。我無法漠視對瑟夫的愛去擁抱智揚。反之,亦然。

  見我沉默無語,他下床穿衣服就要離開我的生命。不行!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人了。我愛智揚,也愛瑟夫。就是貪心,我也要把他們留下來。

  「別走,留下來。」收起眼淚,我說。

  「妳希望誰留下來?」

  「你們兩個,智揚和瑟夫,我要你們都留下來。拜託!當作是我最後一次的任性。」

  他沒有再回話。回到床上後,只是靜靜地躺在我的身邊。我懂。我知道他還在掙扎,不知道該用哪個身份來愛我。

  既然已經決定,我就該主動出擊。

  其實,我也很迷惑,當我主動碰觸他們的身體時,心靈漾起的是陌生的、熟悉的、奇特的悸動。初始我忙著釐清,每一次接觸都顯得小心翼翼。直到他即將進入我時,我才醒悟:我愛這個男人,即使他是分崩離析的、難以捉摸的、混亂的,他都是我愛的男人。

  於是我用力的、緊緊的抱住他,以強勢的力道轉達我的態度。也許,他明白我的心意;也許,只是心疼。當他溫柔地進入我時,突然,我變得透明。透明地似乎可以穿透任何東西。

  憑藉著這股奇幻的力量,我穿透了他的身體,同時抱住他們兩個人。然後我們都哭了。一直到結束,他離開我的身體前,我們的眼淚都沒停過。

  「快睡吧!我不會離開妳的。」他抱住縮在他胸膛裡的我說。然後我乖乖聽話,沉沉地睡著。

  醒來的時候,我感覺眼睛的表面似乎有一層明亮的光茫覆蓋住。擁抱著這股睽違已久的浪漫,我輕輕地挪動他環住我的手,下床,走到陽台邊打開落地窗。

  我伸出手,讓輕柔的風滑過雙手。此時智揚加瑟夫已悄然無聲地走到我的身後。

  「今天天氣真好。」我說。

  「嗯,今天天氣真好。」
我感覺作者寫這篇故事是痛快的
把智揚 幸美 豬小 瑟夫等角色
寫得有骨有血 立體而生動
一個略顯俗套而煽情的情節
蛻變得鏗鏘有力 詼諧有理 

最後幸美想像自己變成透明 穿越表象一切
擁抱智揚/瑟夫的情節
頗具哲理 畫下深刻的一筆

對了 是不是還有以豬小為口吻述說的後記呀?

拜讀
文瑜
文瑜 寫:我感覺作者寫這篇故事是痛快的
把智揚 幸美 豬小 瑟夫等角色
寫得有骨有血 立體而生動
一個略顯俗套而煽情的情節
蛻變得鏗鏘有力 詼諧有理 

最後幸美想像自己變成透明 穿越表象一切
擁抱智揚/瑟夫的情節
頗具哲理 畫下深刻的一筆

對了 是不是還有以豬小為口吻述說的後記呀?

拜讀
文瑜



感謝文瑜細讀

屢屢都能從妳的回覆中
得到連自己都沒想到的感動
還有無比前進的動力
這個版不能沒有妳
還有無數人需要你的激勵呢!

確實還有豬小的「後記」哦!

m520問好
太謝謝您了 m520 圖檔
讀著您一篇又一篇的好作品
也是快意
期待更多的發表 

敬祝 文安
文瑜
文瑜 寫:太謝謝您了 m520 圖檔
讀著您一篇又一篇的好作品
也是快意
期待更多的發表 

敬祝 文安
文瑜

感謝妳的稱讚
其實妳的文字更美麗的多

m520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