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 3月 27, 2009 7:06 am
當第二人稱的「妳」，逐漸成為第三人稱的「她」，突然呈現過於曲折的變化，正代表我的理智驅逐了難以遏制的情感，回復早先沉穩平靜的心，去面對令人錯愕的真實──我一直逃避且不願正視的「現在」。事實上，「妳」只是我腦海私自勾勒，脫逸真相的虛擬形象，用來滿足我脆弱的心的一個必恭必敬的人偶；真實的「她」，是沒必要理睬這般愚昧的膽怯想像的。
昨天，依舊是陰冷凜寒的天氣，但滿懷喜悅的我，卻不感到一絲懍顫；相反的，要去她也能赴會的聚餐，我感到雀躍萬分，在前一天剪去蓬亂如稻的長髮，穿上一身雪白、輕盈的服裝，以我最自傲的模樣出現，只是要博取她的目光，如此純粹，卻也蘊藉著未經思索的膚淺。
之前，與她約好在火車站前碰面，打那通電話時，貌似從容的語氣背後，是顆激盪不已的心。可能是掩飾過了頭得，她沒有察覺到我的異狀，欣然答允我的邀約，殊不知那就是誤會的肇源，將幾個小時後的我推入朦朧的深谷。
火車的誤點讓我焦慮不已，無故怒火中燒，憤懣的情緒流露於外，眼神變得凶狠，已然喪失平日的冷靜。更誇張的，口中還念念有詞，詛咒著讓我誤點的所有事物，可說是極端任性，驕縱的行徑一覽無疑。望著手機的時刻顯示，喃喃自語：慢了十五分。惴惴不安的我，一下車以迅雷的腳步奔走，速度之快連我也不敢想像，等到我看到她時，心中的烏雲才逐漸飄散。
她依然是那樣可人，紮著清秀的短馬尾，穿著黑格線的紅短裙，黑色的鏡框下是水靈的眼瞳，洋溢的微笑則摒退了二月的鬱悶。已入忘神之境的我，急忙回歸現實，忽略掉一旁的學弟，開始滔滔不絕近日我遭逢的一切，以及殷勤地詢問她近來是否安好如昔？或許我強逞博學的模樣叫人作嘔，但那時刻的我，怎知當下的昏瞶是多麼惹人譏笑？
到了聚會的場所，稍微挪動桌椅之後，心懷叵測的我，刻意坐在她的身邊，拿出親手書寫的情詩，一臉漠然的遞給她，希望她能收下。或許這般迂迴的手法無法引起共鳴，因此我還「自以為是」地準備了殺手鐧，用以陪襯盈滿感情的詩，暗自竊喜的我正為了佈局精巧而露出奸險的笑容，但豈知人心始終難以運籌於掌？
「踩著水晶階梯而上／我只管懷擁粉紅的月暈／拿下如柳的銀鉤／ 輕輕繫綁妳漆黑的長髮／和不知時間盡頭的夜」看著這段詩的同時，我微瞅背包內用小塑膠袋裝著的物品：那是玲瓏且色彩鮮豔的髮箍，如同詩中「粉紅的月暈」。遁墜妄想之境的我，心裡忸怩不安，不知何時才能把這份心意交給她呢？腦海閃過的字眼稱之為「時機」，我得製造更好的獨處機會才能遂願。躊躇滿志的我，以為一切事物會如我想像般運行，但我卻忽略了最根本的原則：千萬別去揣摩女生的心。逾越這忌諱，鎩羽而歸已是意料之事，只是當時被情感沖昏了頭，無暇做更廣闊的沙盤推演……。
樂極生悲，這句話讓我不禁欽佩前人的智慧。因為我心裡碧澄如洗的天空，不久便會瀰漫濃厚的烏雲，隨即淚灑傾盆大雨，還閒雜彷若悲嚎的雷鳴。
目不轉睛盯著她的我，發現她拿出手機，以我從不知道的活潑語調，打電話給另一位前輩，天真的話語蘊藏著無隔閡的親暱，毫不諱飾，當下我是有些嫉妒的。但願情況並非我預料中那樣糟 (但事實上我的猜測從未失準 )徬惶不安的我，開始心緒浮動，但在不干擾與會眾人的心情下，我依然佯裝冷靜，不時口出詼諧，只為平緩心中如濤洶湧的愁浪。
無心閱讀聚會文章的我，只想以我敏銳的雙眼，得到我所推論的答案──原來夢境與現實乍看如此契合，但實際上造成崩潰的關鍵，就在於匍伏於心扉之上，那些若隱若現的裂縫。當我看著她與前輩熱絡的談話，心中早已有譜，而緊繃的心弦也在無形中迸裂，徒餘愀愴之音。正如我看著她的那股執著的眼神，我驚覺她也是以相似的眼神看著前輩。雖然我沒有戀愛的經驗，但我隱約明白，當女孩子目不轉睛看著異性，或是露出最燦爛的微笑時，心秤早已往那個方向傾斜了。
雖然這結果我早已有數，但身歷其境還是不免情緒激動。霎時心中被各種負面情緒盤據：憤怒、哀怨、嫉妒、感傷、萎靡……。更可怕的是，我甚至在一瞬間浮湧惡毒的念頭，想要憑藉我的謀略去掠奪一切！這樣的我實在卑劣可恥。但聽到她快活的笑聲，我心中的感傷慢慢消褪，也不再那樣衝動，能以更從容的心面對一切。
以前的我是個自私任性的人，總以為自己能給對方幸福，而要脅對方接受我自以為是的「永恆」。但如今我已明白一切：勉強人心只會催促悲劇的發生。看到她真誠的微笑，心裡滿溢的惆悵即可放下，若這份濃郁的情感將造成她的困擾，或是破壞大家彼此間的關係，那是否就違背我想要讓她「幸福」的本意呢？而事實上，能給她幸福的不一定要是我，這就是我相信的真實。
說起來有些鄉愿，到底是我軟弱不敢表明心跡，還是想默默的這樣放下呢？我心裡迷惘了，不知如何是好。一個是我尊敬的前輩，會隨時提醒行為出軌的我，鼓勵我努力寫詩；一個則是擁有相同興趣的學妹，對我也很有禮貌。為了維繫這之間的平衡，我不想輕率破壞這和睦的氣氛。只因為這聚會是除了新竹高中外，我唯一能毫無保留的「歸宿」。所以……我寧願忽視自己的心情，只想保有這良好的互動。
在聚會裡，輕鬆地談笑的我，內心混亂不堪，腦中充斥著奇怪的思想：先是秀吉的辭世句「夢依然是夢」，其次是蘊含川端極致的徒勞的愛的《雪國》，接著是漱石的小說《心》與《門》，再來則是漫畫中有關「永遠的愛情」的篇幅。總之琳瑯滿目，而翻著馬奎斯《迷宮中的將軍》的手不停顫抖。有時會用力地握著手掌，彷彿鬥毆前的準備；有時則是偷偷冷笑，聊以自慰受創的情緒。而好友的詩句：「當想像與現實無法接軌／讓理智是調鋼琴線；／感性是把匕首」，更讓我的心在無形中飄搖，無枝可依。
我很糜爛，尤其是不想轉頭往右看，卻又情不自禁地悄悄偏頭。明知眼前的景象椎心刺骨，但我還是選擇以笑靨面對現實。回復理智的我，的確是該輕放徒勞的感情，做好我該做的事，不再胡思亂想。之前，由於沉溺私人情慾而造成上課心不在焉，對此我十分愧疚。經過這次教訓後，我明白往後的我，該踏出怎樣的腳步。
會後，婉拒好友要替我算運勢的美意，我心中實感抱歉。只因答案早已在我心中，我只是欠缺驗證罷了，縱然驗證的結果是千瘡百孔的心，但那是我甘願選擇的「真實」。沉溺於兒女私情會讓人遺忘本分，深深感到愚蠢的我不禁渾身顫抖：為了微不足道的愛，我破壞了多少事物？我不敢逆溯，也沒有勇氣抽絲思考。
雖說是昨日發生的事，但我早已遺忘懷著怎樣的心情回家。此時心境蒼茫，遼闊無垠，吹著微冷的東風，我知道自己沒那樣簡單釋懷，想搖頭撇去她的身影卻是無能為力。心中剩餘的殘願便是她能夠快快樂樂，這樣就夠了。至於這份高亢的情緒，我想藉機轉移到學生身上，為了他們的笑靨而努力奮戰吧？可能我要的並不是自身狹隘的幸福，而是看到大家天真無邪，毫無憂傷的模樣吧？
我拿出背包「永遠」不可能再遞出的髮箍，面露微笑將它擲到堆滿舊書的箱子裡。「這樣就滿足了嗎？」我捫心自問卻沒有任何答案。呆然無神，望著天花板斜靠在牆壁上的我，連眼淚都不想痛快地流。天花板潔淨的模樣，猶如我身上雪白的衣服，但我染滿塵埃的心，依舊如白雪般澄澈無瑕嗎？
「重要嗎？」對於事件始末，這個感想可能有點滄桑，雖然壓在心坎的寂石相當沉重，但我的腳步必須輕盈如羽。因為我還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也還有足以奮戰的對象，所以我必須從容不迫地站起，以優雅的姿態繼續邁進，擁著二月的惆悵，獨自雪行。
2007/2/11
p.s如今憶起，比起沉溺兒女私情，或許持劍鋤強扶弱，要來得快活許多。
昨天，依舊是陰冷凜寒的天氣，但滿懷喜悅的我，卻不感到一絲懍顫；相反的，要去她也能赴會的聚餐，我感到雀躍萬分，在前一天剪去蓬亂如稻的長髮，穿上一身雪白、輕盈的服裝，以我最自傲的模樣出現，只是要博取她的目光，如此純粹，卻也蘊藉著未經思索的膚淺。
之前，與她約好在火車站前碰面，打那通電話時，貌似從容的語氣背後，是顆激盪不已的心。可能是掩飾過了頭得，她沒有察覺到我的異狀，欣然答允我的邀約，殊不知那就是誤會的肇源，將幾個小時後的我推入朦朧的深谷。
火車的誤點讓我焦慮不已，無故怒火中燒，憤懣的情緒流露於外，眼神變得凶狠，已然喪失平日的冷靜。更誇張的，口中還念念有詞，詛咒著讓我誤點的所有事物，可說是極端任性，驕縱的行徑一覽無疑。望著手機的時刻顯示，喃喃自語：慢了十五分。惴惴不安的我，一下車以迅雷的腳步奔走，速度之快連我也不敢想像，等到我看到她時，心中的烏雲才逐漸飄散。
她依然是那樣可人，紮著清秀的短馬尾，穿著黑格線的紅短裙，黑色的鏡框下是水靈的眼瞳，洋溢的微笑則摒退了二月的鬱悶。已入忘神之境的我，急忙回歸現實，忽略掉一旁的學弟，開始滔滔不絕近日我遭逢的一切，以及殷勤地詢問她近來是否安好如昔？或許我強逞博學的模樣叫人作嘔，但那時刻的我，怎知當下的昏瞶是多麼惹人譏笑？
到了聚會的場所，稍微挪動桌椅之後，心懷叵測的我，刻意坐在她的身邊，拿出親手書寫的情詩，一臉漠然的遞給她，希望她能收下。或許這般迂迴的手法無法引起共鳴，因此我還「自以為是」地準備了殺手鐧，用以陪襯盈滿感情的詩，暗自竊喜的我正為了佈局精巧而露出奸險的笑容，但豈知人心始終難以運籌於掌？
「踩著水晶階梯而上／我只管懷擁粉紅的月暈／拿下如柳的銀鉤／ 輕輕繫綁妳漆黑的長髮／和不知時間盡頭的夜」看著這段詩的同時，我微瞅背包內用小塑膠袋裝著的物品：那是玲瓏且色彩鮮豔的髮箍，如同詩中「粉紅的月暈」。遁墜妄想之境的我，心裡忸怩不安，不知何時才能把這份心意交給她呢？腦海閃過的字眼稱之為「時機」，我得製造更好的獨處機會才能遂願。躊躇滿志的我，以為一切事物會如我想像般運行，但我卻忽略了最根本的原則：千萬別去揣摩女生的心。逾越這忌諱，鎩羽而歸已是意料之事，只是當時被情感沖昏了頭，無暇做更廣闊的沙盤推演……。
樂極生悲，這句話讓我不禁欽佩前人的智慧。因為我心裡碧澄如洗的天空，不久便會瀰漫濃厚的烏雲，隨即淚灑傾盆大雨，還閒雜彷若悲嚎的雷鳴。
目不轉睛盯著她的我，發現她拿出手機，以我從不知道的活潑語調，打電話給另一位前輩，天真的話語蘊藏著無隔閡的親暱，毫不諱飾，當下我是有些嫉妒的。但願情況並非我預料中那樣糟 (但事實上我的猜測從未失準 )徬惶不安的我，開始心緒浮動，但在不干擾與會眾人的心情下，我依然佯裝冷靜，不時口出詼諧，只為平緩心中如濤洶湧的愁浪。
無心閱讀聚會文章的我，只想以我敏銳的雙眼，得到我所推論的答案──原來夢境與現實乍看如此契合，但實際上造成崩潰的關鍵，就在於匍伏於心扉之上，那些若隱若現的裂縫。當我看著她與前輩熱絡的談話，心中早已有譜，而緊繃的心弦也在無形中迸裂，徒餘愀愴之音。正如我看著她的那股執著的眼神，我驚覺她也是以相似的眼神看著前輩。雖然我沒有戀愛的經驗，但我隱約明白，當女孩子目不轉睛看著異性，或是露出最燦爛的微笑時，心秤早已往那個方向傾斜了。
雖然這結果我早已有數，但身歷其境還是不免情緒激動。霎時心中被各種負面情緒盤據：憤怒、哀怨、嫉妒、感傷、萎靡……。更可怕的是，我甚至在一瞬間浮湧惡毒的念頭，想要憑藉我的謀略去掠奪一切！這樣的我實在卑劣可恥。但聽到她快活的笑聲，我心中的感傷慢慢消褪，也不再那樣衝動，能以更從容的心面對一切。
以前的我是個自私任性的人，總以為自己能給對方幸福，而要脅對方接受我自以為是的「永恆」。但如今我已明白一切：勉強人心只會催促悲劇的發生。看到她真誠的微笑，心裡滿溢的惆悵即可放下，若這份濃郁的情感將造成她的困擾，或是破壞大家彼此間的關係，那是否就違背我想要讓她「幸福」的本意呢？而事實上，能給她幸福的不一定要是我，這就是我相信的真實。
說起來有些鄉愿，到底是我軟弱不敢表明心跡，還是想默默的這樣放下呢？我心裡迷惘了，不知如何是好。一個是我尊敬的前輩，會隨時提醒行為出軌的我，鼓勵我努力寫詩；一個則是擁有相同興趣的學妹，對我也很有禮貌。為了維繫這之間的平衡，我不想輕率破壞這和睦的氣氛。只因為這聚會是除了新竹高中外，我唯一能毫無保留的「歸宿」。所以……我寧願忽視自己的心情，只想保有這良好的互動。
在聚會裡，輕鬆地談笑的我，內心混亂不堪，腦中充斥著奇怪的思想：先是秀吉的辭世句「夢依然是夢」，其次是蘊含川端極致的徒勞的愛的《雪國》，接著是漱石的小說《心》與《門》，再來則是漫畫中有關「永遠的愛情」的篇幅。總之琳瑯滿目，而翻著馬奎斯《迷宮中的將軍》的手不停顫抖。有時會用力地握著手掌，彷彿鬥毆前的準備；有時則是偷偷冷笑，聊以自慰受創的情緒。而好友的詩句：「當想像與現實無法接軌／讓理智是調鋼琴線；／感性是把匕首」，更讓我的心在無形中飄搖，無枝可依。
我很糜爛，尤其是不想轉頭往右看，卻又情不自禁地悄悄偏頭。明知眼前的景象椎心刺骨，但我還是選擇以笑靨面對現實。回復理智的我，的確是該輕放徒勞的感情，做好我該做的事，不再胡思亂想。之前，由於沉溺私人情慾而造成上課心不在焉，對此我十分愧疚。經過這次教訓後，我明白往後的我，該踏出怎樣的腳步。
會後，婉拒好友要替我算運勢的美意，我心中實感抱歉。只因答案早已在我心中，我只是欠缺驗證罷了，縱然驗證的結果是千瘡百孔的心，但那是我甘願選擇的「真實」。沉溺於兒女私情會讓人遺忘本分，深深感到愚蠢的我不禁渾身顫抖：為了微不足道的愛，我破壞了多少事物？我不敢逆溯，也沒有勇氣抽絲思考。
雖說是昨日發生的事，但我早已遺忘懷著怎樣的心情回家。此時心境蒼茫，遼闊無垠，吹著微冷的東風，我知道自己沒那樣簡單釋懷，想搖頭撇去她的身影卻是無能為力。心中剩餘的殘願便是她能夠快快樂樂，這樣就夠了。至於這份高亢的情緒，我想藉機轉移到學生身上，為了他們的笑靨而努力奮戰吧？可能我要的並不是自身狹隘的幸福，而是看到大家天真無邪，毫無憂傷的模樣吧？
我拿出背包「永遠」不可能再遞出的髮箍，面露微笑將它擲到堆滿舊書的箱子裡。「這樣就滿足了嗎？」我捫心自問卻沒有任何答案。呆然無神，望著天花板斜靠在牆壁上的我，連眼淚都不想痛快地流。天花板潔淨的模樣，猶如我身上雪白的衣服，但我染滿塵埃的心，依舊如白雪般澄澈無瑕嗎？
「重要嗎？」對於事件始末，這個感想可能有點滄桑，雖然壓在心坎的寂石相當沉重，但我的腳步必須輕盈如羽。因為我還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也還有足以奮戰的對象，所以我必須從容不迫地站起，以優雅的姿態繼續邁進，擁著二月的惆悵，獨自雪行。
2007/2/11
p.s如今憶起，比起沉溺兒女私情，或許持劍鋤強扶弱，要來得快活許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