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4月 12, 2008 11:06 pm
第一章 能劇
寒冬。
今年的冬天，比起往年，特別的冷。我窩在宿舍，看著網路電視上的新聞，導播穿著厚重的外套，在街上訪問。有人大嘆天氣太冷，有人說這才正常，前幾年都是因為溫室效應……
接著又出現了所謂的氣象專家，討論著聖嬰、反聖嬰現象。我看了一會兒，無趣的把程式關掉。桌面上蕭瑟的樹林，彷彿讓天氣更加寒冷了。我著朝銀幕發呆，都學期末了，小說還是沒什麼進展。資料夾剛好陳置在布桌的樹梢上，有種孤絕的淒涼。我連點了它兩下，裡面有幾個小說分類的子資料夾，每個空間都不到100KB，可見內容也不到一萬字吧。我選了名為「懸疑恐怖」的分類，打開，孤零零地只有一篇小說，連楔子都還沒寫完。上了大學，創作量竟然比高中時少，這是我當初始料未及的。也許是缺少了什麼，我這樣安慰著自己。
螢幕上突然跳出即時訊息，是我的好友，小張。
「安安。」
我看了一下時間，七點五十分。這時候他應該準備看他的八點檔去了，還有時間用電腦？我回他一個「？」。
「明天下午有空嗎？」
「要幹麻？」
「明天下午五點，學校大禮堂有戲劇，日本來的喔！」
「是那個什麼『能』的吧？」我在校園也有看到相關的海報。
「嗯。是能劇啦！」「怎樣？要不要去？」
我想了一下明天的課表，那時候「似乎」沒有課，我對於課堂的事一向沒什麼記憶力。
「應該可以。到時候再找我吧。」
「嗯。」
「話說那個能劇是什麼呀？」我好奇地問道。
「算是日本的一種傳統戲劇吧！到時候我介紹個人給你認識，她這方面還滿有研究的喔。讀戲劇的。」
「戲劇系？」
「對呀！」
「別間學校的吧。我記得我們學校沒有戲劇系。」
「嗯。到時候見面你就知道了，她人還不錯喔！嘿嘿！」
那兩個加在後面的「嘿嘿」似乎不懷好意，他該不會又要趁機幫我介紹女友了吧？
「嗯。那就這樣吧，我有事先下了，掰掰。」
「掰掰！」
對談就這樣結束了。
我關掉對話視窗，忽然有一種茫然的感覺。網路好像一條絲線，在不同的地方，把我和其他人連接了起來，但是只要一關掉，那線便斷了，所有的關係都不再存在，只剩下我獨自坐在電腦前，被那樣巨大的真實所包圍，一個人的存在感便會被迫地鮮明起來。
我面對著方才的資料夾，腦袋一片空白，小說的靈感一點一滴地離我而去，像光滑的絲線，緊抓不住。我打開瀏覽器，逛了些文學網誌，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總是沒看幾句就換篇，點過一堆文章，卻沒有一篇看完。睡意來襲，十點三十二分。難得今天的睡神來的如此之早，反正什麼事都做不下去，我乾脆地關掉電腦，躺在床上，沒多久便入睡了。
●
我大約在上午七點半起來，因為有八點十分的課。我盥洗完畢，吃了簡單的吐司牛奶，就出門上課。今早的天氣還不錯，雖說仍有點冷，但比起前幾天的刺骨寒風好多了。幾個中年人赤裸著上身，在校園中慢跑，樹林下成群的人在打氣功，早起練球的系隊也在運動場中揮舞著球棒。一切都很正常。
但我今天似乎早起了，教室的白板上寫著「由於系館整修，這禮拜的生科課全部暫停。」但我還能進到教室來，除了大廳的地板在整修以外，看不出有哪裡導致「無法上課」的。雖然如此，但在剛開學的禮拜就有幾堂不用上，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既然都出來了，我也不想就這樣回宿舍，於是往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那是棟有著八樓高，長條狀的巨大建築。在大學裡，似乎什麼都加大了一般，只有上課時數例外。我推開落地玻璃大門，大廳寬敞明亮，但在沒辦畫展之類活動時，則顯得太過空曠。突然，我瞄到了那張海報，就貼在大廳的柱子上。一個行草所寫的「能」字佔據了一半以上的畫面，背景是幾張浮水印的劇照，不太清楚，下面則寫著演出的時間地點之類的。演出劇團是用日文寫的，我看不懂，但至少知道是日本來的沒錯。能劇的簡介在左下方，我看了一會兒，應該是很有歷史的戲劇吧。其中寫著角色的精神技術如何的，我也看不太懂，就坐電梯直上五樓的中文圖書區了。
由於窗戶都是落地式的，從上面便可一覽明媚的校湖。我在書架間隨意瀏覽，期望遇到些有趣的書。才八點初頭，閱讀桌旁零落地坐著幾個人。由於圖書館是個橫躺的長方體，那些書桌沿著窗戶均勻地分布。在離我最近的位子上，有一位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若不是他那奇特的姿勢，我也不會注意到他。他身邊堆著十來本精裝書，把他團團包圍，而正在讀的那一本，則是立在桌子上的。他以往前傾斜超過四十五度，兩手抓著書的封皮，一顆頭像埋在書堆中的姿勢，專注的看著。
這讓我產生了好奇心。我裝作不經意地走到他身旁，瞄了一眼那堆書。《魏晉史學》、《秦漢民俗信仰探微》、《古中國神秘事件》……
看來是一位對歷史頗有興趣的中年人，在這種地方，可能是什麼教授之類的人。這種人看這種書是常有的事，特別的也許只是那奇怪的看書習慣吧。我這樣想著。我繞到他前方，他正在看《春秋戰國考記》，一幅山水畫搭著書名，在封面的正中央，而其餘的部份，則是一片黝黑。我也只是瞄了一眼，並沒有作多餘的停留，但在我離去之時，他卻毫無預警地，猛然把他那顆久埋書堆的頭從中抬起，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我被他那突如其來的舉動定在原地，就這樣傻愣愣地互看著，有一段時間，都沒有人講話，空氣中散發著怪異的氣息。
寒冬。
今年的冬天，比起往年，特別的冷。我窩在宿舍，看著網路電視上的新聞，導播穿著厚重的外套，在街上訪問。有人大嘆天氣太冷，有人說這才正常，前幾年都是因為溫室效應……
接著又出現了所謂的氣象專家，討論著聖嬰、反聖嬰現象。我看了一會兒，無趣的把程式關掉。桌面上蕭瑟的樹林，彷彿讓天氣更加寒冷了。我著朝銀幕發呆，都學期末了，小說還是沒什麼進展。資料夾剛好陳置在布桌的樹梢上，有種孤絕的淒涼。我連點了它兩下，裡面有幾個小說分類的子資料夾，每個空間都不到100KB，可見內容也不到一萬字吧。我選了名為「懸疑恐怖」的分類，打開，孤零零地只有一篇小說，連楔子都還沒寫完。上了大學，創作量竟然比高中時少，這是我當初始料未及的。也許是缺少了什麼，我這樣安慰著自己。
螢幕上突然跳出即時訊息，是我的好友，小張。
「安安。」
我看了一下時間，七點五十分。這時候他應該準備看他的八點檔去了，還有時間用電腦？我回他一個「？」。
「明天下午有空嗎？」
「要幹麻？」
「明天下午五點，學校大禮堂有戲劇，日本來的喔！」
「是那個什麼『能』的吧？」我在校園也有看到相關的海報。
「嗯。是能劇啦！」「怎樣？要不要去？」
我想了一下明天的課表，那時候「似乎」沒有課，我對於課堂的事一向沒什麼記憶力。
「應該可以。到時候再找我吧。」
「嗯。」
「話說那個能劇是什麼呀？」我好奇地問道。
「算是日本的一種傳統戲劇吧！到時候我介紹個人給你認識，她這方面還滿有研究的喔。讀戲劇的。」
「戲劇系？」
「對呀！」
「別間學校的吧。我記得我們學校沒有戲劇系。」
「嗯。到時候見面你就知道了，她人還不錯喔！嘿嘿！」
那兩個加在後面的「嘿嘿」似乎不懷好意，他該不會又要趁機幫我介紹女友了吧？
「嗯。那就這樣吧，我有事先下了，掰掰。」
「掰掰！」
對談就這樣結束了。
我關掉對話視窗，忽然有一種茫然的感覺。網路好像一條絲線，在不同的地方，把我和其他人連接了起來，但是只要一關掉，那線便斷了，所有的關係都不再存在，只剩下我獨自坐在電腦前，被那樣巨大的真實所包圍，一個人的存在感便會被迫地鮮明起來。
我面對著方才的資料夾，腦袋一片空白，小說的靈感一點一滴地離我而去，像光滑的絲線，緊抓不住。我打開瀏覽器，逛了些文學網誌，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總是沒看幾句就換篇，點過一堆文章，卻沒有一篇看完。睡意來襲，十點三十二分。難得今天的睡神來的如此之早，反正什麼事都做不下去，我乾脆地關掉電腦，躺在床上，沒多久便入睡了。
●
我大約在上午七點半起來，因為有八點十分的課。我盥洗完畢，吃了簡單的吐司牛奶，就出門上課。今早的天氣還不錯，雖說仍有點冷，但比起前幾天的刺骨寒風好多了。幾個中年人赤裸著上身，在校園中慢跑，樹林下成群的人在打氣功，早起練球的系隊也在運動場中揮舞著球棒。一切都很正常。
但我今天似乎早起了，教室的白板上寫著「由於系館整修，這禮拜的生科課全部暫停。」但我還能進到教室來，除了大廳的地板在整修以外，看不出有哪裡導致「無法上課」的。雖然如此，但在剛開學的禮拜就有幾堂不用上，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既然都出來了，我也不想就這樣回宿舍，於是往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那是棟有著八樓高，長條狀的巨大建築。在大學裡，似乎什麼都加大了一般，只有上課時數例外。我推開落地玻璃大門，大廳寬敞明亮，但在沒辦畫展之類活動時，則顯得太過空曠。突然，我瞄到了那張海報，就貼在大廳的柱子上。一個行草所寫的「能」字佔據了一半以上的畫面，背景是幾張浮水印的劇照，不太清楚，下面則寫著演出的時間地點之類的。演出劇團是用日文寫的，我看不懂，但至少知道是日本來的沒錯。能劇的簡介在左下方，我看了一會兒，應該是很有歷史的戲劇吧。其中寫著角色的精神技術如何的，我也看不太懂，就坐電梯直上五樓的中文圖書區了。
由於窗戶都是落地式的，從上面便可一覽明媚的校湖。我在書架間隨意瀏覽，期望遇到些有趣的書。才八點初頭，閱讀桌旁零落地坐著幾個人。由於圖書館是個橫躺的長方體，那些書桌沿著窗戶均勻地分布。在離我最近的位子上，有一位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若不是他那奇特的姿勢，我也不會注意到他。他身邊堆著十來本精裝書，把他團團包圍，而正在讀的那一本，則是立在桌子上的。他以往前傾斜超過四十五度，兩手抓著書的封皮，一顆頭像埋在書堆中的姿勢，專注的看著。
這讓我產生了好奇心。我裝作不經意地走到他身旁，瞄了一眼那堆書。《魏晉史學》、《秦漢民俗信仰探微》、《古中國神秘事件》……
看來是一位對歷史頗有興趣的中年人，在這種地方，可能是什麼教授之類的人。這種人看這種書是常有的事，特別的也許只是那奇怪的看書習慣吧。我這樣想著。我繞到他前方，他正在看《春秋戰國考記》，一幅山水畫搭著書名，在封面的正中央，而其餘的部份，則是一片黝黑。我也只是瞄了一眼，並沒有作多餘的停留，但在我離去之時，他卻毫無預警地，猛然把他那顆久埋書堆的頭從中抬起，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我被他那突如其來的舉動定在原地，就這樣傻愣愣地互看著，有一段時間，都沒有人講話，空氣中散發著怪異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