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異恩典

「當微風吹過林間
拂過金黃色的大麥
難以忍痛說出決絕的話
切斷我們之間的牽絆
更難以默默承受」

你們為什麼可以摘取三葉草———不屬於你們的
（從來都不屬於你們的）
看似正當地咀嚼以便於推進
食道再填塞更多的
白色三葉草（我們的國花）
在鄰人的花園（我們的花園）

擴張微笑你們因此不得不勤於對世人運動笑臉
訓練咀嚼肌　看情況消化而吝於施肥
不時開貨車直入我們家園倉庫
啐地往威士忌酒槽吐一口恩賜
飯前我們如一禱告感謝主！感謝王———屬於你們的
文明紳士地以高禮帽套頭這裡孩子的記憶
告訴他們海峽中綿延基督神話通達
天主國度———屬於我們的

你們換過這片土地上的書頁　復耕這裡的孩子們
可以閱覽　倒帶畫面背誦祖父脖子上
吊索其實是進化的燕尾服黑領結
應該熟背　祖母手中的菜刀只有一次嘗過肉的滋味
黑版書寫　她並非為老祖父殉國割頸
史書記載　老祖母削馬鈴薯皮而吃多了皮致死
以及又流於敘述過於寫實真相的三流詩人
合情合理合法地死亡證明書為證

以戰船敲門符於國際禮儀
沒有人意外這條憲法———屬於你們不屬於我們的
呵我們與你們做鄰居歷史如此
悠久而武力正確對時　世界沒有一人反對你們說我們
腳下長年陰雨的土地始終收成你們食糧

當我們祖父用鋤頭沾滿泥土迎接你們
裝甲車拜訪我們的花園
有火紅戰火彷如陽光
有隆隆砲聲彷如快樂頌大合唱
有機槍濃濃煙硝味彷如燒烤盛宴
有橫飛子彈彷如流螢
有疾行坦克彷如南瓜馬車
有臨檢宵禁彷如大地遊戲
有破門搜捕彷如貴客光臨
有逮捕連坐彷如家族聚會
有拷打逼供彷如野獸被馴獸師鞭打的馬戲
有密探監視彷如全天有警衛保護
有反間離間彷如泯滅人性好戲
有文化滅絕彷如歸化成你們次等公民的前戲
有比祖先更富饒於饑饉
比祖父更安居於死亡
有比父親更樂業於拾荒
有比日不落照臨之前
更多緯度的淒涼

吹動大麥的風啊
拂過苦寒的春光
伏低身軀順著窮困的植被望去
隱性炸彈如約埋藏在某個角落猜測
領土以驚恐伸張
邊界鮮血分不清從何處來
往何處去海峽混合溝渠裡魂魄
砌築帝國堡壘的白骨從不逾匱乏

謝謝你們以烈日澆灌花園
由我們雙手的汗水就能沃養我們的歷史
請你們鬆手原本淳厚善良
如今面目全非的鄰人
花園還予主人
一座如你們家裡庭園般
完整的花園
三葉草只要我們的花園的完整如此
而已

「異族枷鎖加身之恥
於是我說：山谷啊
我會一早便來尋你
當微風吹落山谷
拂過金黃色的大麥」


附記：
一、本首詩第一段引自愛爾蘭電影「吹動大麥的風」，情節中一段愛爾蘭民謠。
二、本首詩第二段第一行「白色三葉草」為愛爾蘭國花，又名酢醬草。
三、本首詩第九段引自愛爾蘭電影「吹動大麥的風」，情節中一段愛爾蘭民謠。

2007/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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