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Ⅸ）

[羊毛衫]

最後（Ⅸ）

「LOVE is anterior to life, Posterior to death,
　Initial of creation, and The exponent of breath. 」
　　 - Emily Dickinson, poet, d. 1886


母親，聽說您年輕時很會畫畫
畫出了一個美滿的家庭　我的樣子　水草　風
但是，後來是誰畫上了我的憂傷
但是，後來後來是誰在背景畫上了戰亂
槍　扭曲的臉與罪惡

母親，記得您曾帶著我去流浪
您滿身的傷都會複印在我身上
我知道我不能喊疼；
因為忍得住，您才會帶我去摘小徑旁的扶桑花
用他們的淚水塗抹惆悵的日子與我們的傷

母親，您還記得那片草原嗎？
母親，您還記得草原與天空的對話嗎？
我知道這記憶的美景都是您的作品
我知道我也曾在裡頭　孤獨的熊與一束乾枯的花
但您現在是否知道我已模糊
成為罪惡的土壤　緩緩的埋葬雨水與羔羊

我顛飲過剩的蜜汁　我收藏光
屢屢穿過的彈孔　我在夢中燃燒自己
再撿起曾裝有亞麻仁油的玻璃空瓶
裡頭有一場喪禮：
是誰在為我們摺紙蓮花　自火燄中誕生
是誰為我們失眠　時間將眼球凍結成藍色的海

母親，您還記得那片藍色的海嗎？
眼前的那一片海洋　您的樣子　廚房新鮮的魚
但是，是誰把這些抹去　塗改成一片荒漠
貪婪的商隊　無辜的駱駝　蛇──
褪去的衣裳

母親，聽說您現在消瘦了許多
母親，對不起；因為我不小心將自己的樣子
畫成您的樣子（我是愛您的，我是。）
我想　我想帶您同我去流浪……
尋找有扶桑花的小徑，在小徑盡頭的另一頭
一同畫出安詳的草原　天空　海洋

沒有記憶與生活的戰亂
槍與傷



#

[ending]

我想你必須告訴大家:

有時候白話一點,不也挺好的嗎?

[寂零]

我想大約應該告訴大家

讀詩的時候多動腦想想，不也挺好的嗎？

[意逢]

都好。

: )

相較於羊毛衫的其他作品，這確實是比較「容易進入」的一首。但我個人認為這無關詩的好壞 — 那至多只是吸引讀者願意走進一首詩，耐著性子多讀幾句的諸多寫作策略之一罷了。

倒是一首詩是否「容易離開」，跟詩的好壞有比較大的關係…… : p

一點淺見~

[羊毛衫]

說實話：前兩則的回覆，我看不懂；
但意逢說了，我才明白。

兩人對書寫方式的呈現都有不同的喜好
無論如何，讀一首詩可以主觀：這是讀者的自由

就我個人的書寫，寫出即寫出
或許能讓人感受到些什麼，或許不能
但至少先感動了自己

出發點是對詩能有認真的態度
呈現與表達自己的生活與記憶書寫
好與壞對我來說真的無關痛癢了。


毛

[曾元耀]

藉著與母親的對話
也與自己對話
娓娓道出自己的傷痛與期望
這樣的書寫不能有太多的意念跳躍
尤其更須營造親情之間的親密與了解
而仍能顯現詩的姿態

這是一首容易進入
但卻不容易不帶傷痕地退出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