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集

[米米]

快門

我看到苦難從地上升到天堂
由高樓到矮房子
你們白色的鳥無時無刻在吟唱
婉約的河道拉長了黃昏的時光
沒有千帆相映
歌聲嘹亮的未來
陪你們享受最後一瓣光影
只有流進脾胃的苦水
刺激著喉嚨
那是城市人完全陌生的鳥鳴
像羊水分隔了此生彼生
你們都以為
空氣就是鏡子
而無動於慟
我是駐足看風境的旅客
不知不覺地按下這快門





一個人的遺書

午夜時份
我爬上這座城的最高點
向下俯視
瞥見更多與我面目相同的對象往上爬
它們在膨脹、收縮
像抽搐的喉嚨抵抗著沈默
我把它們一個個地摔向地面
爆裂的噪音抵消了城中的死寂
只是沒人聽見
因為他們都死了
作為最後一個人
我不得不代入他們當中
並且掏出他們的心
像明月一樣
潔白無暇地照著這個城市
像悲喜交集的弦樂
向這個城市注射著血液
當日光將至
這一切收縮成朵朵黑色的玫瑰
垂掛在這座城的天空上
人們的臉仍然是緋紅的




比任何時候更像一個人上路


在雲上擠弄著你的是我嗎
還是你偷偷地在遠處剪裁著我的形狀

誤飛禁區的蜻蜓
排列著似乎是這個下午抒情的句式
我已分不清腳下的流水、你的笑聲和腦中的沙漏之間的異同
只知道
現在我走在你的步伐裏
比任何時候更像一個人上路
在羊腸十裏的小徑的盡頭
了結這個多事的冬天裏的我的你
不管梳理著你的發絲是的風
還是人們對常綠植物強加的比喻





夢遊二首(給小蠻)


1. 彼拉多

親愛的彼拉多
請原諒我把你的名字改成羅馬長官的様子
我對你一無所知的時候
我瞥見你把星星的眼神放在每一棵樹上
還聽得到你的笛聲繞過山谷
陪伴我渴睡的山羊
跳過一個又一個土坑……
你究竟是父親還是情人呢
這都不重要了
我乖
我答應過你的
今夜我不哭了


2. 送補丁的小矮人

我發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可我忘了它真實的樣子
就好像在心口開了一個大洞
整個夏天我就陪著這個空洞的身體
走過每間迷你戲院看動畫
色彩斑駁的
灰灰藍藍的……
在教室裏念各國的語言
有捲舌音的
沒有捲舌音的…….
走進寂寞的咖啡店
聽各式各樣的瓶子
咕嚕咕嚕地吹氣泡
呵 送補丁的小矮人
我還搞不清楚
我是想你來還是不來


冬日掃瞄

1.悔婚
發飄下來
落在木頭上
成為你
你令我從這地方跑出來的時候
天已黑透
你的動作更難於辨認
其實這無關乎單調和寂寥
像可哥西裏的一座山谷內
充滿磨牙和鐘擺之音


2.單戀

已經很久沒到河邊散步
河水旋轉成很好看的樣子
一直配合著我的步伐
一直繞過翠綠的小島
我伸手
從堤壩上抽出一個布娃娃
她的臉色紅潤
身段依舊迷人
令我樂於平躺在河面
偷偷地做起那件事來

[余學林]

抵銷冰糖集裡有訴說著不同意境的作品，個人認為分開發表較佳。另，有一些文字讓我起了懷疑，像是「風境」、「發絲」、「發飄下來」，比較像是誤植。

學林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