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 1月 18, 2008 10:49 am
我在盧森堡遇見喬埃思﹐這件事情﹐我還不準備跟妳提起。等一陣好了﹐譬如說﹐等一個小時﹐等天黑。那天﹐也是在天黑稍前﹐我走出火車站﹐跟一個無聊的警衛問路。是的﹐先生﹐City Center 離這裡不是很遠﹐搭幾號或幾號公車﹐到某某站。當然﹐那時候我是清楚地記得公車的號碼和下車站名﹐現在﹐都模糊了。雖然那也不過就是兩週多以前的近事。不能算舊事﹐妳說呢﹖
喂！你！你知道維安盾古堡嗎﹖告訴我﹐搭什麼車﹖我的手錶一直太快。他皺緊眉頭﹐舉起手腕﹐在耳邊用力搖動他陳舊的手錶。時間是這麼不可靠的一件事﹐我的手錶一直很憂鬱。他說﹐如果你老是太快﹐或是太慢﹐你也會很憂鬱。
我告訴他﹐從來沒來過盧森堡。
好吧好吧。那麼不去維安盾古堡了。那麼﹐告訴我﹐他還是用力搖動著手錶﹐在耳邊專心聽著﹐還是用力皺緊眉頭。那麼﹐去夏蘿特古堡好了。你也去的。他點了點頭。不是嗎﹖你明早是要往那邊去的﹐不是嗎﹖
我拉了一下肩頭的背包。點頭說﹐我現在只想找一家小館子﹐吃點地方菜。
哈哈哈哈。他笑得前後搖動。吃小館子﹖這時候你只想吃小館子﹖他突然嚴肅地面對我﹐咬牙切齒地說﹐他們即將侵略了﹐侵略邊界的休戰線。你知道那些戰犯嗎﹖他們燒了我們的草稿﹐他們燒了全世界所有的情書﹐他們把所有的吉普賽女人都趕盡殺絕﹐燒了所有的塔羅牌﹐他們監禁了所有的妓女﹐所有賣酒的女侍﹐ 所有我們的情婦。他們在公墓那邊集結﹐你一定要帶我到夏蘿特古堡去﹐去警告最後的釀酒女奴﹐讓她們立即逃到邊界的酒店﹐去趕逃亡的最後一班南行的火車。去尼絲﹐我們都要趕快去尼絲﹐趕搭最後一艘南行地中海的三桅帆船。
後來我拉著他在附近的小酒店坐下﹐他叫了愛爾蘭的波本酒。我只叫了薑汁汽水。
我們分了一份炸魚跟薯條。他掏出幾元法郎給我﹐我沒要。
好吧﹐你下週是計劃來巴黎的吧﹖我在蒙馬特等你好了。
我從廁所出來時﹐他已經走了。留下一張潦草難解的小字條。是寫在一張餐巾紙上的﹐鋼筆水涔涔渲染開來﹐像是心理分析的蝙蝠圖案。蝴蝶﹐我跟自己玩笑地說。這一半是虫蛹。我說﹐跟自己討論下週的計劃。巴黎是行程之外的。我想他是把我誤認成別個人了。譬如說﹐他在巴黎寄居時的某個熟人吧﹖
那天晚上我住在城邊的小旅舍。夜班的掌櫃收了我塞給他的小費﹐給了我套房﹐雖說我只付了單人房的房價。他遞給我一張虹彩的名片。嘿﹐他說﹐試試看 ﹐溫柔的女人。我離開櫃檯時看得到他手上壓住的一本書。他看到我看見了﹐有點羞赧地笑笑﹐說﹐尤里西斯﹐我已經讀了一輩子﹐還是讀不完這一頁。
當那個溫柔的女人來的時候﹐我看見她手上拎著尤里西斯。
我可以一面看書嗎﹖她說﹐溫柔地笑﹐明天我要考試。不過你不需要理睬我﹐你不需要耽心。他們從來都不理睬我﹐都從來不耽心的。
我吻她的時候﹐她闔上美麗的眼睛。你為什麼理睬我﹐她問﹐你為什麼耽心﹖你已經流浪了那麼久﹐為什麼不去外頭摸摸那隻狗﹖他已經走不動了﹐你必須去告訴他﹐你知道他的忠實。
我不相信你見到喬埃思。次日早晨﹐她穿著我的襯衫起床﹐熟練地用簡單的咖啡機燒著咖啡。她笑著眨眼說﹐我不相信你。至於喬埃思﹐聽說他躲著敵人。已經躲了十年了。我清楚地聞到咖啡香﹐隨後又昏沉睡去。
我 check out 時﹐找不到常穿的一件襯衫。也找不到喬埃思留言的餐巾紙。背包裡的尤里西斯﹐書簽不知什麼時候夾到封底去了。
1/17/2008
喂！你！你知道維安盾古堡嗎﹖告訴我﹐搭什麼車﹖我的手錶一直太快。他皺緊眉頭﹐舉起手腕﹐在耳邊用力搖動他陳舊的手錶。時間是這麼不可靠的一件事﹐我的手錶一直很憂鬱。他說﹐如果你老是太快﹐或是太慢﹐你也會很憂鬱。
我告訴他﹐從來沒來過盧森堡。
好吧好吧。那麼不去維安盾古堡了。那麼﹐告訴我﹐他還是用力搖動著手錶﹐在耳邊專心聽著﹐還是用力皺緊眉頭。那麼﹐去夏蘿特古堡好了。你也去的。他點了點頭。不是嗎﹖你明早是要往那邊去的﹐不是嗎﹖
我拉了一下肩頭的背包。點頭說﹐我現在只想找一家小館子﹐吃點地方菜。
哈哈哈哈。他笑得前後搖動。吃小館子﹖這時候你只想吃小館子﹖他突然嚴肅地面對我﹐咬牙切齒地說﹐他們即將侵略了﹐侵略邊界的休戰線。你知道那些戰犯嗎﹖他們燒了我們的草稿﹐他們燒了全世界所有的情書﹐他們把所有的吉普賽女人都趕盡殺絕﹐燒了所有的塔羅牌﹐他們監禁了所有的妓女﹐所有賣酒的女侍﹐ 所有我們的情婦。他們在公墓那邊集結﹐你一定要帶我到夏蘿特古堡去﹐去警告最後的釀酒女奴﹐讓她們立即逃到邊界的酒店﹐去趕逃亡的最後一班南行的火車。去尼絲﹐我們都要趕快去尼絲﹐趕搭最後一艘南行地中海的三桅帆船。
後來我拉著他在附近的小酒店坐下﹐他叫了愛爾蘭的波本酒。我只叫了薑汁汽水。
我們分了一份炸魚跟薯條。他掏出幾元法郎給我﹐我沒要。
好吧﹐你下週是計劃來巴黎的吧﹖我在蒙馬特等你好了。
我從廁所出來時﹐他已經走了。留下一張潦草難解的小字條。是寫在一張餐巾紙上的﹐鋼筆水涔涔渲染開來﹐像是心理分析的蝙蝠圖案。蝴蝶﹐我跟自己玩笑地說。這一半是虫蛹。我說﹐跟自己討論下週的計劃。巴黎是行程之外的。我想他是把我誤認成別個人了。譬如說﹐他在巴黎寄居時的某個熟人吧﹖
那天晚上我住在城邊的小旅舍。夜班的掌櫃收了我塞給他的小費﹐給了我套房﹐雖說我只付了單人房的房價。他遞給我一張虹彩的名片。嘿﹐他說﹐試試看 ﹐溫柔的女人。我離開櫃檯時看得到他手上壓住的一本書。他看到我看見了﹐有點羞赧地笑笑﹐說﹐尤里西斯﹐我已經讀了一輩子﹐還是讀不完這一頁。
當那個溫柔的女人來的時候﹐我看見她手上拎著尤里西斯。
我可以一面看書嗎﹖她說﹐溫柔地笑﹐明天我要考試。不過你不需要理睬我﹐你不需要耽心。他們從來都不理睬我﹐都從來不耽心的。
我吻她的時候﹐她闔上美麗的眼睛。你為什麼理睬我﹐她問﹐你為什麼耽心﹖你已經流浪了那麼久﹐為什麼不去外頭摸摸那隻狗﹖他已經走不動了﹐你必須去告訴他﹐你知道他的忠實。
我不相信你見到喬埃思。次日早晨﹐她穿著我的襯衫起床﹐熟練地用簡單的咖啡機燒著咖啡。她笑著眨眼說﹐我不相信你。至於喬埃思﹐聽說他躲著敵人。已經躲了十年了。我清楚地聞到咖啡香﹐隨後又昏沉睡去。
我 check out 時﹐找不到常穿的一件襯衫。也找不到喬埃思留言的餐巾紙。背包裡的尤里西斯﹐書簽不知什麼時候夾到封底去了。
1/17/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