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雷【騎士的羅生之劍】【六】三等騎士的謎之測驗(之二)

藍德私底下很喜歡札露兒,對她有強烈的好感,只是不想表現出來而已。

魔雷解救札露兒(以及他們一夥人)後,札露兒黏在魔雷身邊問他問題,把目光都投注在這個渾身都是黏稠體液的英雄。

「吃悶醋啊。」伯里斯說。

「你閉嘴!都是你,這麽沒用!不然我就有機會可以對付那什麼『卡布奇諾』的鬼東西!哪來那個面具小叔攪局!」

「是『卡布奇獸』。」伯里斯糾正。

「叫你閉嘴就閉嘴!」藍德打了他一拳。

「吃醋還這麽惡質……也不想想是魔雷先生救了你一命……」

「你說什麼?」

伯里斯兩根食指交叉在嘴前搖頭。

「魔雷騎士,冒昧地請問您,」札露兒問,「為什麼您現在……才來考三等騎士測驗呢。」

「是呀,鄙人看閣下早已在二等騎士的能力之上了。」

魔雷想:「我以前是特等騎士好嗎?我就是義痕騎士,也是萬惡騎士……我……我是塔派烈特?等等……是這樣嗎?塔派烈特不是被處死了嗎?菲力佩克斯都這麽證實,奧特第一劍將軍不可能做偽證,所以塔派烈特死了?那我又是誰?我在想什麼呀?是魔蝴蝶的粉讓我的腦筋不太正常嗎?剛剛有人問我問題?對了,為什麼現在才考……」

「因為之前都沒考啊。」魔雷回答,說完後自認這是個很有道理的答覆。

「我從來都沒想過,會有人保留著這樣的實力還不升等的……有些人沒能力也是照考呢,當然就會被當好幾次。」

「妳是在說我嗎?」藍德鬱悶地想著,「說話也要看對象好不好?」

「這樣子,你還要『除掉』魔雷先生嗎?」伯里斯小聲問,「我看我們搞不好得靠他才能升等。」

「當然要除掉他。你這個卑鄙小人,竟然想靠別人幫你升等,真是下賤。」現在的藍德是什麼事情都可以惱羞成怒的狀態,「最沒用果然還是那醜八怪,連丟個長矛都丟不到怪獸,又長那麼醜,一點實力都沒有,還一口尊敬語,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性。」

「請問,魔雷先生……」

「喔,魔雷先生、魔雷先生,哼,我才不放在眼裡哩,札露兒妳這個叛徒。喂,伯里斯!你幹麼加快腳步啊!看不起我是不是?這小子也給我記住……」藍德碎碎念著,心頭企劃著各種可以把魔雷除掉的辦法,「如果從正面的話是毫無勝算的,所以必須趁著他毫無防備時從後面……唉唷,伯里斯!幹麼突然停下來!」

「你有種向前,你自己去!」伯里斯說,刻意躲在魔雷與札露兒身後(如果約翰夠高,他也會連著他的背影一起躲),「糟糕,我的鎚矛呢……糟糕……」

藍德瞧仔細了,他們抵達了史多姆巴士吉佳斯堡城門下,然而面前的是一大片人影,這種地方怎麼會有這麽多人?他疑問著,然而,他發現那些並不是人,是一整隊的骷髏頭!幾百個敵人排著長陣線,個個手持刀劍長矛,穿戴破碎盔甲,盔甲所不能遮掩處可以清楚地看見骨骼構造,很快地魔雷一行人遭到團團包圍。

「不歸草原上的『亡靈騎士隊』……」魔雷說。

「大白天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札露兒不安地,毫不在意魔雷身上的污穢而靠近。

「大家不要輕舉妄……」

「哈哈,這樣的陣仗才夠看!」藍德突然跳出來向敵人挑釁,「一群臭骨頭們,看到沒?這叫做皮膚,這叫做肌肉,很羨慕是吧?」

「藍德!」

魔雷伸手要捉住他的肩膀,被他漂亮地單手撥開。他抽出劍,這個舉動讓每個敵人都將手中的兵器舉起至備戰狀態。

「喂!你們這群王八蛋!快放我出來呀──我爸爸可是福爾斯郡主!他會派兵把你們全都拆開給狗啃!快放我出來──」在敵人身後拖來了一個用木材與獸骨製成的牢車,裡面哀號的是在馬車上清理鼻腔以點綴馬車裝潢的胖少年。

「可惡,竟然敢對人類這麽做!」藍德握緊了劍,勇猛地往敵人殺去。

「你這個神經病!」魔雷罵道,「你們待在原地別動!武器全部放下!藍德!」

對於放棄手中唯一的求生工具,札露兒感到相當難以接受,但還是遵照魔雷的話,與約翰放棄了手中的戰盾與長矛,說也奇怪,他們周圍的亡靈騎士沒有一個對他們進攻。

「伯里斯,你的鎚矛也快放下。」札露兒說。

「我想放都沒得放!」伯里斯說,「剛剛在卡布奇諾……我是說卡布奇獸的時候弄丟了!那把是聖屬性的耶,正好可以對付這些傢伙……」他膽怯地盯著敵人,彷彿都不懷好意地盻瞪著他,儘管他們沒有眼睛。

藍德橫擋下了迎面而來的劍,往旁劃出一個圓圈後直戳下敵人的頭骨,叩隆一聲落在地上,該敵人身體尋找著滾動的頭,周圍發出的是狂笑與顎骨的敲擊聲。藍德不再發楞,一劍劈向敵人的膝關節,脛骨與腓骨應聲脫落,失去頭與腳的敵人癱在地上,仍在爬行。藍德忽然想到自己面對的不光是一個,而是一整隊的骷髏士兵,便提劍往一旁的敵人攻擊,朝頸椎劈去,對方靈巧地利用長矛的中央抵擋下攻擊,並且一拐,絆倒藍德,隨即一矛就往藍德帶有血肉的脖子一刺。藍德反應地用手掩蓋,然而當他張開眼時,魔雷已經在他的身邊,將刺擊偏移至地面,並一腳踩斷了木柄。藍德要爬起身,被魔雷壓倒在地上。

「幹麼!」

魔雷沒有理睬他,只是將銀劍插入地面,說:「我不想與你們戰鬥。」

更多骷髏頭靠攏過來。

「你在幹麼!牠們過來了!」

「我不想與你們戰鬥!」魔雷喊道,確定所有的骷髏士兵都聽見了。藍德無法起身,拚命地掙扎。

札露兒、伯里斯與約翰三人站在稍遠處,不解地看著背對他們的魔雷與藍德。忽然,一個骷髏士兵走向手無寸鐵的魔雷,一刀就往魔雷劈去。

「呀──」札露兒閉眼大叫,伯里斯一直叫她睜開眼睛她都不肯,直到周圍上百個骷髏頭開始大笑,骨頭的敲擊、摩擦聲與笑聲不絕於耳,她才睜開眼。魔雷的頸邊是骷髏士兵停下的刀,牠也使勁地笑著,接著垂下了武器。

骸骨群間,走出了一個披掛紅披風(從肋骨看還可以看見那披風破洞)、看似領袖的骨頭,他的出現讓所有的骨頭都安份下來。

「你們是誰?」披掛紅披風的骨頭問道。

「我們是奧特四等騎士,正接受三等騎士測驗。」魔雷報告。

「這我知道,剛剛弟兄們看到你與卡布奇獸決鬥時都蠢蠢欲動著。萊翼跟我們交待過,要我們好好照顧你們。」骷髏間發出了短暫的笑聲,直到領袖舉起了橈骨與尺骨,「把名字報上來。」魔雷示意要後方的三人走來,並且讓熄火的藍德站起來,他們說出自己的名字,領袖繼續道:「這裡是去年一等騎士測驗的地方,你們算是倒楣的,碰到萊翼當主考官。」

「一、一等騎士!」藍德忍不住將驚訝說出口。

而這個時候,被打倒的士兵已然把骨頭接合回原狀。

「那名少年會如何處置?」魔雷指的是牢車裡的胖少年。

「雖然很遺憾(骨頭們大笑),我們會護送他回去。另外的四名考生已經逃進城裡了,可惜的是,他們不知道這裡就是第一關卡。把你們的冊子拿出來吧,這是成為三等騎士必須的第一個印章,我的手下會替你們蓋章的。」

「喂,快放我出來!你們這些笨蛋、王八蛋、下三……」

「你給我閉嘴!」魔雷罵道,一記火焰球砸在牢車外,嚇得胖少年坐倒回去。魔雷接過了小冊子放回口袋,走向了牢車,「如果奧特王國全是像你這樣的傢伙,我們早就亡國了!」

「你給我記住……我一定要告訴我爸爸……魔雷……」

「我已經忘記了,小鬼。」魔雷轉身與其他人會合,準備進入史多姆巴士吉佳斯堡。

「稍等。」領袖說道,「你叫做魔雷嗎?」

「是的。」魔雷轉過頭,他們兩者相望許久,其他人都不敢打擾。

「祝你們好運。」領袖說,行了騎士舉手禮,握拳的左手置在胸前心臟的位置,周圍幾百個騎士一致地同樣動作,聲音整潔有力。

魔雷率著其餘四人,回敬了舉手禮,便走進了又高又大的城門後。

「輝隊長。我好像嗅到了『他』的味道。」

「就是他啊。」領袖說,「我們以前的領袖──塔派烈特隊長。」



古堡裡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有一行人腳步的回音,除了約翰之外的四人都把魔法光球捧在手上作為照明。

「瞧,那傢伙連魔法都不會,還想當騎士。」藍德揶揄著,伯里斯不想甩他,跟上了其餘人的腳步。

「魔雷先生,請問他們是什麼……什麼人?」札露兒問。

「亡靈騎士隊。他們生前都是奧特國的特等騎士,在黑桃之爭中喪生。他們是最優秀、最有使命感的騎士,但是黑桃之爭是一場寡不敵眾的戰役,不到一千人的他們在這不歸草原上與上萬個敵人廝殺,而我們終究贏了這場不可能的戰役。」

「……我們?」伯里斯疑惑地。

「我們奧特王國。」魔雷解釋。

「這場戰爭的始末到底是什麼呢?」札露兒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簡單的來說是一場內戰,修恩郡主斐爾親王率領上萬叛軍直搗奧特王城。那個時候奧特城內的主力部隊都已經出征北伐海賊,僅剩不到千人的部隊,再加上這座古堡──史多姆巴士吉佳斯堡,曾經是黑龍郡的主城,從名字你們大概也想到了,這裡曾經住著的是黑龍族最後的血緣。再加上黑龍郡的部隊,兵數頂多不到兩千。」魔雷覺得自己真像一名講古的老人。

「那黑桃是指什麼呢?」約翰問。

「這是黑龍族的一則傳說。黑龍郡主──馬斯匹李侯爵,是黑龍族領袖的後裔。他們世世代代傳承著傳家之寶──黑桃。」

「是寶石嗎?」札露兒猜。

「是武器?」伯里斯猜。

「……是器官。」魔雷說。

「……」

「……」

「……」

「……」

「器官。當一名長老死去後,子孫依照習俗會將他的胸口剖開,取出黑桃,並且按照長老生前的遺囑,將黑桃贈與指定的黑龍族子嗣。黑桃在各種方面可以增進黑魔法的能力。」魔雷說,「黑魔法使用者的斐爾親王覬覦了黑龍族的力量,身為奧特先王的表弟,他也覬覦著奧特王的寶座。目睹這樣的良機,便出兵打算佔領史多姆巴士吉佳斯堡與奧特城。當然,他沒有成功。

「奧特城的特等騎士隊在這裡犧牲了,然而他們無法跨越人間,因為他們不滿自己在盛年時還未做出使家族與他們自己榮耀的事情便喪生,所以他們留了下來,守著不歸草原與史多姆巴士吉佳斯堡,不讓閒雜人逗留。如果你有聽說過誰夢見自己被骷髏兵團給俘虜了,八成實際上發生過。」

「那這個世界上還有黑桃嗎?」札露兒問。

「在這次事件之後,絕大多數都已經被銷毀了,黑龍族也因此滅亡。當然,有很是流著黑龍族血緣的子嗣,但是沒有的黑龍族就不是黑龍族了。」

「……原來有這麽精采的歷史故事啊,我回去之後一定要把歷史課本拿出來好好看個仔細。」伯里斯說。

他們在古堡的黑暗玄關內,兩邊排列著寬大的石柱,走在中央的他們遠不見牆,高不見頂,唯一能看見的範圍是四顆光球的圓圈。

「喂,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啊!」藍德氣兇兇地問。

「藍德,你沒看冊子啊?」札露兒不客氣地說,「印章上面寫說第二關卡於主塔頂端啊。」

被札露兒親自教訓後的藍德一臉窘態,只好乖乖閉嘴。他們走了兩段台階,來到了二樓,魔雷在快要抵達二樓前停了下來,這回包括藍德在內,都默默地從後方往魔雷的視線看去。在面前的是一把細長的鐮刀,但是看仔細一點,卻是深藍色的,等到冷靜下來後,觸目的是一隻腳,那隻宛如鐮刀的腳開始移動,其餘的五隻也跟著顯現在光球的光線下,將六隻腳接合的在一起的身軀也是相等地細長,在尾部(頭尾的差別純粹是藍德用猜的)還有一個高懸在上的毒鉤(這是藍德後來翻圖鑑時才知道的)。

「要我幹掉牠嗎?」藍德問,經過前兩次失敗後極力爭取表現機會。

「拜託,藍德。」伯里斯無奈但還是小聲地回,「這是曼大拉蜥蠍,只吃老鼠之類的小動物,筆試測驗不是有考出來嗎?」

「伯里斯說得沒錯,不要驚擾到牠,讓牠自己離開就好。」魔雷說。

這隻曼大拉蜥蠍顯然對於眾人的出現感到困惑,這座被廢棄的古堡中極少有訪客進來參觀。牠疑是好奇地佇留了一陣子,但最後還是往走廊深處離開。眾人站上二樓,考慮著該往左右的哪一方行進。

「這簡單,分成兩組就好。」藍德提議,「十分鐘以內再回到這裡集合。」

「嗯,如果這樣的話,我要跟魔……」札露兒話未完,被藍德打斷。

「經過我精密的戰力分析,札露兒與伯里斯往左邊,我與魔雷先生和約翰走右邊。」發言至此,藍德發覺自己尊稱了魔雷,「糟糕,這樣會被懷疑的……應該叫他面具小叔的……他們那是什麼眼神……真的被懷疑了……札露兒的眼神……」

札露兒的眼神是:藍德你那鬼腦袋裡這回又在出什麼餿主意?當然這個眼神只有另外熟識多年兩人的伯里斯才看得懂。

「實在是太多年,我已經記不得了。好像是這個方向?」魔雷想。

「藍德,你要分組你自己往那邊去,我們四個往這邊。」札露兒說。

「我們都往這邊好了。」魔雷說,「現在的狀況不太適合分散,時間還很充沛,我們可以穩健地探索。」

走廊上保持著依舊的黑暗,但是在兩邊的牆上掛著光球架,魔雷沿途便把光球安置在牆面,照明的同時也當作他們走過的記錄。一路上他們走經過許多岔路,走到不少的死路,階梯上上下下,現在都已經不確定是幾樓了。走廊上幾乎沒有什麼可以分辨的物品,所以頂多只能知道走過了哪裡。他們走下了一道階梯。

「該不會迷路了吧……」藍德憋了很久不對魔雷嗆聲(一方面他也找不到機會)。

「一開始就不知道該怎麼走了,所以本來就是迷路的。」魔雷說。

「嘖……帶著我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闖還可以耍酷……如果有個峽谷還真想把他推下去……」藍德想道。

「大家加快腳步吧。」不料魔雷剛說完,約翰在轉身之際踩陷了一塊地磚,迅接著是連鎖反應,走廊開始從約翰為準往左右塌陷,他連一聲喊叫的機會都沒有就落入無底的黑暗之中。

「你們快退回樓梯口!」魔雷對另一邊的札露兒與伯里斯喊道,並且轉身與藍德往另一頭奔跑。黑暗深淵緊跟著他們,要把他們活活吞下去。札露兒率先抵達樓梯口,伯里斯在最後一段地磚塌落時跟著跳上去;他們氣喘吁吁地看著另一邊的魔雷和藍德往黑暗中跑去,那頭的地磚還落著,直到這個時候才隱約得聽見磚頭撞擊地面的聲響,彷彿一陣野獸的低鳴,響了有兩分鐘之久。

「藍德!」札露兒雙手成喇叭狀喊道,「魔雷先生!」

除了他們走過的路段之外,更遠處是無聲的漆黑。

「該不會也掉下去了吧……」伯里斯跪在樓梯邊緣,驟現的無底洞使他毛骨悚然,「約翰!」

也沒有回應。

「不會吧,剩下我們兩個……」伯里斯不安地,「札露兒,現在怎麼辦?」

「不可能的,至少藍德跟魔雷先生不可能……」

「喂──札露兒!伯里斯!」傳來的聲音好像來自相當遠的地方。

「是藍德!」札露兒說,「魔雷先生也在嗎?」

「嘖,就只關心魔雷……」藍德想道,睥睨著身邊的魔雷,喊道:「他也沒事!」

站在另一頭的樓梯間,魔雷用光球照明周圍,剛才死命地逃,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

「現在該怎麼辦,魔雷先生?」

「只能分頭走了!之前還有些沒走的地方,你們去看看!」魔雷喊道,「如果沒自信的話,回頭走到門口,那邊有亡靈騎士隊守著。」

「好!」

「那約翰怎麼辦?」藍德問。

「放心吧,既然他與影薰那傢伙是雙胞胎,應該是個上刀山下油鍋也死不了的萬人斬。」魔雷說。

情勢所逼,僅存的四人不得不分開行動。

魔雷一邊走著,一邊放置新的光球;藍德抱胸思考,忽然一個念頭像閃電轟頂般乍現:「現在約翰已經自取滅亡,剩下我跟魔雷在這邊,這不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嗎?喔,我的老天啊,連祢都幫我,可見這是神的旨意……這樣子,札露兒她也不會知道,事後只要告訴她:『喔,他自己顧著放光球,一不小心掉進洞裡。』這樣就沒事了……對,我不會殺他,畢竟他也對我們有恩,所以只要讓他滾一邊去見鬼就好……不,他根本不是為了我們才幫助我們的,他是在利用我們,因為我們是同一組的,他為了要順利抵達終點,所以才端架子,做出那些耍酷的事情……根本沒有善意……不過我也不是這麽殘忍的傢伙,所以……」

「藍德,你還好吧?」魔雷見同伴有所思,便問。

「啊?不不,沒什麼事。」

「放心吧,札露兒和伯里斯沒問題的。」魔雷說,「札露兒非常地堅持,很有毅力;而伯里斯雖然膽小了點,但是腦筋相當地靈光。」

「嘖,這種事情你怎麼會知道?」藍德暗自想著,「札露兒雖然是個女生,卻很容易動怒;伯里斯那傢伙只是個書呆子,不懂得變通。這是全世界最糟糕的組合,那是你這個怪咖會了解的,你見到他們還沒半天咧。」

「藍德,過來看看。」魔雷說,在一個光球台下蹲了下來。藍德裝得一副不關心的臉孔蹲下。魔雷指著一塊地磚,上面刻有黑桃的圖形。「這就是陷阱。當初如果斐爾親王的部隊攻入城堡,這些陷阱可能就不會在這裡了。那邊也有,別動,你腳跟後也一個,這表示著我們離郡主的房間更靠近了。」

他們繼續走。

「那又怎樣?」

「郡主的房間就位於最高的塔頂端。那是我們的第二關卡。」

他們抵達了一座螺旋梯前,魔雷在旁邊的牆上注入光球後,用劍在牆上劃上了一個箭頭,還在下端簽名。

「這樣子,他們來的時候就知道了。走吧。」魔雷說。

「裝模作樣……」藍德跟前,然而他看見了,腳下那塊畫有黑桃圖樣的磚塊,儘管他的大腦如何地想要避開,神經的傳導速度已經來不及阻止落下的腳,他在踩下陷阱時喊出聲來,「啊!」

他沒有掉下去。更準確地說,地板沒有塌落。「怎麼回事?」當他了解事情的真相時,魔雷喚了他一聲。在他前方出現了一個正方形的凹洞,他跑過去,看見魔雷將銀劍插入洞的壁面,以其作為支撐,他試圖爬上來,無奈手指搆不到邊緣。

「藍德,」單靠臂力支撐身體的魔雷現在連說話都有些吃力,「拉我起來……」

「拜託,說聲請吧。」

「『請』你拉我起來。」

「好啦。不鬧你了。」藍德趴在洞緣,伸出手,但是等等,這不正是他夢寐以求的機會嗎?魔雷懸吊著手無縛雞之力,平時他強健的身體變成了他最大的弱點,現在把他留在下面讓他自生自滅,他自己前往第二關卡,他還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訴札露兒:面具小叔是自己掉下陷阱裡的。

一個複雜的思緒可以在短時間內度過千年。又有天使出現在藍德心裡與惡魔抗鬥:魔雷從卡布奇獸、亡靈騎士隊、深淵陷阱以來一直在幫助自己,他真的可以就這樣眼睜睜地讓他掉下去,落井下石嗎?可是這傢伙看札露兒,就知道他心懷不軌(雖然戴著面具)。

魔雷的手即將要握住藍德的手,然而藍德在這不到零點二秒的沉思時不經意地縮回了手,魔雷落空,「藍德!」連他自己都嚇到了,急忙伸出手臂,但是已經來不及,銀劍從壁面脫落,藍德眼睜睜地看著向他伸手的魔雷與鬆脫的銀劍落入萬丈深淵。

他慌了。

他腦中一片空白地站起身。

他死命地往高塔跑去。



「喂,札露兒!」伯里斯杵著,指向有光球的那端,「我們不是要回去嗎?」

「你在開玩笑吧。」札露兒說,「都已經進入第三階段,還越過了不歸草原,怎麼可以就這樣空手而回呢?當然要繼續往終點前進啊!」

「就、就我們兩個耶!」

「就算你不跟來,我也會繼續走。」札露兒笑,「我才不要像藍德那笨瓜被當哩,一定要第一次就考上。」

「札露兒……」伯里斯充滿疑慮地,札露兒已經往裡頭走去,「喂,等等我啊!」

「札露兒,我沒有武器耶。」

「反正你也不會戰鬥,話說你是怎麼通過第二階段的?」札露兒想想,改口,「算了,反正你的對手一定是比你還弱的傢伙。」伯里斯想抗辯,卻瞠目結舌,「你覺得這個螺旋梯會帶我們上到最高的塔嗎?」

「反正妳也會上去看看,誰不知道。要是什麼怪物出現,妳對付,我負責撤退。」伯里斯沒好氣地說。

他們順著螺旋梯往上走,沿途有開窗所以不需要光球照明,伯里斯邊走邊讚嘆道終於有人想到窗戶是為什麼存在了。

「低階不會開窗的,如果有敵兵攻進來,下面有太多窗戶會不好防守。」札露兒說出她的想法,並且停下了腳步,「有扇門耶。」他們倆打量著這道有白漆的門,雖然灰塵密佈,但是看得出來門上鑲有黃金裝飾。

「門是用來開的。」

「這我當然知道。」札露兒伸出手。

「等等!」

「別嚇我!」

「真的要開嗎?」

「『門是用來開的。』」札露兒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緊握金黃色的門把,如竊賊般推開了一個小縫,窺看了裡頭。門縫與牆壁間有一張床的腳,那張床還有黑色的帷幕,床邊是一扇小窗,而窗簾則攤在地面上,繼續地推,一張書桌或是梳妝台,前面有一張雕刻講究的木椅,推到底,是個大衣櫥與大鏡子,沒有怪獸。兩人走入溫暖的房內。「看起來像是女孩子的房間。」

「曾經是女孩子的房間。」伯里斯補充,「這裡該不會有那女孩的冤魂吧……」

「拜託,黑桃之爭不是打贏了嗎?這女孩,至少,不會在戰爭中喪生。」

「至少!」伯里斯抬起音調說,「人生世事難料,生老病死難以預測,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你再廢話我就把你扔下窗去。」札露兒說,來到了書桌前,想拉開抽屜,但是上鎖了。她看了看四周,忽然一道光線的反射引起她的注意,她在堆積許多塵灰的地面上找到一支很小的鑰匙,一口就可以嚥下去的大小。不如試試看?她便把鑰匙插入抽屜,完全地插入,轉開,清脆的琅璫一聲,抽屜開了。裡頭很多小女孩的玩意兒,而這些零零雜雜的東西之間,有一本小冊子,札露兒取出來。「佩姬……日記本的樣子。」

「不要亂翻!」伯里斯說,「說不定佩姬的靈魂就寄宿在裡面!」

「伯里斯,我看你是很想從這裡飛……」

鏗鏘。

鏗鏘。

鏗鏘。

「那是什麼?」伯里斯不安地。

鏗鏘。

「從門外傳來的。」札露兒仔細地聽清楚後說,雙眼凝神地望向沒有闔上的房門。

鏗鏘。

鏗鏘。

「像是腳步聲。」

鏗鏘。

「……」

「……」

「停了。」

「札露兒,妳要幹麼!別去!」伯里斯躲在後頭低聲道。

「我要去看看是什麼東西。」

「快回來!」

札露兒躡手躡腳地走近門邊,伯里斯驚恐之餘還是不由得讚嘆札露兒的勇氣與那靜得不像話的貓步,他隨手抄起一只花瓶,這種時候有什麼東西都好。隨著札露兒愈漸靠近門,伯里斯也小聲笨拙地跟去。札露兒一個敏捷的轉身貼到牆邊,後來想想不對,便保持離入口處約一公尺的距離,繞到門縫那頭再靠近。伯里斯屏氣凝神,注意著札露兒的狀況。門後究竟有什麼?他疑問著,可是不能說出口,越往前雙腿越無力。緊握著雙手的戰盾,札露兒深呼一口氣,站到了門縫前。

「怎麼樣?有什麼?」伯里斯小聲到連他都不確定札露兒聽不聽得到,只見札露兒探頭出去(不會腦袋突然被砍斷吧。伯里斯幻想著,忍不住冷顫),又伸了回來(呼──伯里斯嘆了一口氣)。札露兒聳肩,輕輕地關上門,上了鎖,轉身對伯里斯苦笑。

鏗鏘鏗鏘鏗鏘鏗鏘鏗鏘鏗鏘鏗鏘鏗鏘鏗鏘鏗鏘鏗鏘鏗鏘砰!

房門瞬間被砸成稀爛,一個身穿盔甲的武士持著流星鎚從門外爬了進來!他棄下流星鎚,看見札露兒馬上抽出了劍當頭劈,札露兒兩手架擋,並以腳底板踢了一下武士,卻使得自己往後倒在地上。伯里斯一見不妙,手裡的花瓶奮力一丟,砸在頭盔上瞬成碎片,札露兒轉身爬起,重回備戰狀態。

「是亡靈的盔甲!一定是的!」伯里斯又找到了另一個花瓶,砸去,被劈成碎片。再撿起了一個水晶雕刻,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又擲了出去,再次變成碎片。只剩下日記本在桌上,吼──這想法未免也太蠢了!啊,椅子!可是札露兒的大屁股把我擠得動不了,椅子在身後根本拉不出來!

「伯里斯,躲在我後面。」被退後的札露兒擠在後面的伯里斯其實也沒有太多選擇,「不,快逃!」因為武士拿出一把鎚矛砸了過來,札露兒往右閃躲來到衣櫃前,伯里斯往左滾到床邊。

武士往左瞄,往右探,決定先拿伯里斯開刀,札露兒見狀立即用戰盾敲了武士的腦袋,頭盔掉落……沒有頭!倒在地上的伯里斯看傻了,險些昏過去;札露兒也被這個現象嚇到,往後退了兩步。無頭武士轉身,橫砍一劍往札露兒,她再次擋下來,但是力道猛烈使她往門邊倒去,無頭武士舉起鎚矛要殺過去,札露兒如今只能縮起身子用戰盾保護頭部。

伯里斯抄起落在地面上窗簾的橫槓,插入了無頭武士的兩腿間,緊握住橫槓,整個人往床鋪摔,槓桿原理使得無頭武士倒下,劍脫手了,鎚矛直直落,札露兒即忙劈開兩腿,鎚矛離她的身子不到一公分,她安然無恙地翻身站起來,而伯里斯此時也在床上滾了一圈,險些失足地站到了床下。此時,二人已經在房間內靠近門的這邊。

「快逃!」札露兒喊道。

「好主意!」伯里斯附和。

然而門邊又出現了另一個奇怪的身影,札露兒與伯里斯停在門邊,出現在眼前的是藍德!他身邊還揪著另一個人。他一把將手中的人摔倒在地上,把原本要爬起身的無頭武士壓倒在地。

「藍德!」兩人異口同聲地。

「過來!」藍德往門邊喊道,兩個身影走過來,札露兒與伯里斯看明白了,是另一組考生,藍德先推了第一人,再踢了第二人,三個人連同無頭武士全都倒在地上。「哼,這群欠揍的傢伙。」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無頭武士跟他們在一起?」伯里斯問。

「嘖,什麼無頭武士!隱身術加上破銅爛鐵!」藍德大聲斥喝,走到四人邊,「你的冊子呢?還不快交出來,小心我揍你!別以為隱身後我就不知道你的臉在哪裡!」躺在地上的無頭武士慌張地取出了冊子交給藍德,他又拿出另外三本,「這種東西,你們根本不配!」藍德打開了窗,四本冊子一灑而出。「走吧,札露兒、伯里斯。」

拋下狼狽的四人,他們三個順著螺旋塔往下走,藍德顯得輕鬆許多,他解釋道:「我剛剛看到這幾個人鬼鬼祟祟地在樓梯間,不知道在策劃什麼,我便緊跟著他們後面。原來他們知道自己沒過第一關卡,就要陷害你們也考不過,小人!全都是軟腳蝦,打了幾拳就全都乖乖把冊子交出來了。」

「他們怎麼知道第一關卡的事?」札露兒問。

「其中一個吧,他老爸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給他弄來了一張關卡表,上面清楚地敘述了怎麼通過五個關卡,結果這個笨蛋,有得作弊考試前也不先偷看,也罷,」藍德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紙,「我們三個就準備領三等騎士徽章吧!」

「那張紙是!」伯里斯驚歎,「藍德,真有你的!」

藍德洋洋得意地笑了。

「那個,藍德……」

「什麼事?札露兒大小姐?」

「魔雷先生呢?他沒有跟你在一起嗎?」

藍德收回了笑容,冷淡地說:「踩到了陷阱,他也掉下去了。我來不及救他。」

「我看是你把他除掉了吧。」伯里斯詭笑道,被藍德打了一拳。

「他那麼強,我根本辦不到好嗎?」藍德說,「他對我們有恩。真的很遺憾……真的……」

「……希望他無恙。」札露兒說。

「……我也希望。」藍德說,「來吧,我帶你們到第二關卡去。」

三名少年少女便浩浩蕩蕩地往史多姆巴士吉佳斯堡的最高塔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