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盤山下“猴頭”多》


過了山河屯小南坡。正南方向再沒什麽遮攔它了。幾十裏外那黛色山體就是磨盤山。在那山腳下成長了十年。一擡頭就看見磨盤山。看見總 有幾縷白雲環繞的山尖。我發現18歲那年在自家院子裏相伴“步步高”的相片中,無意就留下了磨盤山。無論是采山貨還是拉木頭。只是遠遠地圍著磨盤山繞圈子。那磨盤山看上去很近,感覺那麽親切。又感覺那麽神秘。可主峰外還有一層層峰巒疊嶂懸崖峭壁鬧石溝壑。我從沒登上去過。

有一次我們爺仨采猴頭蘑。那猴頭長在山梁的柞樹上。大老遠就望見樹幹上白絨絨的一團。我急忙喊我爸和我哥:快看那!這個讓我來拿。遠處看上去不高。可走近前一看那樹粗的得倆人能抱住。那大猴頭的位置至少離地十米高!我一看就傻眼了。沒辦法我們找來兩節長竿接在一起。仨人合力舉著夠。費了半天勁還沒弄下來。哥哥一看激了。張開手臂只扣住了半圈的樹皮。一挪一蹭就爬了上去。好家夥:這“猴頭”比一個人的腦袋還大許多。還得說我老爸找的巧:沒走多遠在地上一處柞樹洞裏逮到一窩新鮮水靈的“猴頭”。全然不費功夫。就這樣沿山脊興趣盎然地一路追尋。不知不覺。在峭壁上離那最高的山頭就幾十丈遠了。而這邊太陽快落下去了。腳下不足一米的路徑下就是懸崖。於是不得不抽身回來。回家時挨個稱稱,這個風幹的大“猴頭”足有一斤半。估計濕鮮時該有二十多斤重。爲此路過小賣鋪時爸爸特意買了瓶五常白回家慶賀。新鮮的猴頭調湯那滋味是難以言說的美味呀。在外念書每每想家時我編過這樣的酸詩:“長入家鄉夢,醒來歎別長。尤驚登峰險,不見頂風光”“峭坡仰目繞柞尋,喜見幹上亮白絨,攀登不顧有危險,這只猴頭大過頭”。

我當時經常尋思著:要是買個望遠鏡。再訓練一只猴子多好呀。用望遠鏡四處一撒麻。老遠地就發現了猴頭。再指揮猴子上樹去夠那還不是輕松加愉快的事。你還別說真有心想事成的事:來大慶荒原幾年了沒看見大山。心裏不免憋的慌。單位組織去鏡泊湖旅遊我就報名了。那一天到了乘遊船到了湖對岸的古城牆遺址。看到滿山的柞木。我對別人說:這個季節該有猴頭了。話音未落一擡頭就在不高處挂著白絨絨的一團。我向夢境中的樹幹伸出手,摘下的是那朝那代的果實!巧的很。我遊湖時剛買的望遠鏡正挂在脖子上。那一天我想挖點野菜,就去賓館的煤爐房借鐵鍬。人家問我幹啥用?我開玩笑地說去挖人參。可挖下去的明明是野菜。想不到土裏真的掀出一棵參來。有手指那麽粗。我想這山的精靈一定是像傳說中的那樣,會在土裏走路,恰好走到我掀起的那一鍬土裏。只爲給我一個意外的驚喜。我對山水如此的向往如此的眷戀,山水也同樣給予我饋贈!我翻開地圖一看。鏡泊湖離咱們磨盤山直線距離才幾十裏地。在東南方向。如今經沙河子的雪鄉公路通往那裏了。

那幾年我做夢都是一次次登磨盤山。後來不覺中那山走樣了。在我的夢境裏變的神化。夢見山後有嬉戲的浴場。還配有奇異獨特的建築設施。還有賓館纜車等等。2001年特意回五常去登了一次山頂。那秘密的軍工廠早已解體了。當年高大的帶消音的俱樂部如今已變成了稻田地。從山腳下六點出發。十一點到的峰頂。回來已是一瘸一拐了。童年的磨盤山似乎得到了印證。可夢境裏的磨盤山卻丟失了。

還想說的是:在那裏呆了那麽多年。轉遍了大大小小的所有山頭。愛上山的我們一家。知道什麽時候在哪片溝塘有成片的朽木出層疊的元蘑菇。哪一片灌木叢中有蓁蘑。哪裏的藤蔓上有軟棗子有五味子有葡萄。哪裏有成片的核桃林。哪裏的棒松下有別人尋覓不到的靈芝。(當年是見多識廣的爸爸無意中的發現,當地村民才知道這山裏有靈芝) 我們知道哪裏有盛夏的百合初春的杜鵑。甚至哪裏有田雞。哪裏有飛龍。哪裏該小心長蟲。哪裏有狍子。甚至哪裏有傳說中愛掰苞米的黑瞎子我都真切地知道。真的就像自家田地裏唾手可得一般,就像一場雨水過後拎個鐵缸子在柵欄上摘取木耳一般輕松。可惜如今卻沒有去收獲拉。

這兩年磨盤山水庫建成了。山下搞拉林河漂流。家鄉真的變成了風景區。真的如我夢想的一般。只是那水庫的位置和夢裏有些差異。莫非磨盤山不知不覺中移動。


2007年1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