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 12月 11, 2007 12:30 am
5
所有的巧合都可以不當作是巧合；所有的意外也都可以不是意外。
全看每個人自行的解讀功力。
第五天的午後，森楊與瀚洋跟爸爸一早出去購物，留下還在被窩裡的昕暘。
「該起床了，妳的太陽鬧鐘今天看來失效了喔！」
耳邊傳來媽媽的聲音，讓她頓時湧上說不出的情緒。她坐起了身，抱住坐在床沿的媽媽，像個小孩似的喊著：「媽，妳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
「怎麼啦？我不是在這裡嗎？」
「我知道妳不久就要離開了，可是我知道沒辦法跟大弟小弟一樣，用那樣平靜的心面對妳的決定。媽媽，我知道我這樣很任性，很對不起，請妳跟我說，我要怎麼做才好。」
她望著媽媽溫柔的臉，對自己的無理要求，有點不好意思的漲紅了臉。
「這樣啊，現在剛好妳爸他們都不在，跟我去郊外走走？趕快起來，半小時內就離開，不然要是他們回來的話，又吵著要一起去了。我先去換衣服，妳也動作快點！」
媽媽沒有直接回應她的話，突然冒出要外出的訊息，讓昕暘有點錯愕，卻也異常開心。
自從森楊與瀚洋接連出生之後，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享受，可以跟媽媽獨處的時刻了。
「好了嗎？準備走了。」
「喔，好。」
一路上看著媽媽的模樣，昕暘怎樣都難以想像，之前幾個月以來，一直聽小洋陳述媽媽越來越差的身體狀況。
她有點納悶，但選擇將疑惑放在心裡。
「怎麼啦？妳的樣子怪怪的，有什麼話想說嗎？現在只有我們倆，想說什麼就說吧！」
媽媽不愧是了解她最深的人，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在我回來前，小洋每次都跟我說妳的身體狀況變差了，怎麼我覺得媽媽還是跟以前一樣？」
「不好嗎？」媽媽回應了她一個很舒服的微笑。
「當然好啦！我只是有點擔心媽媽的身體。」
「是擔心我的決定到底是不是真的？因為我跟一般人都不像，身體沒有出現該離去的徵兆是吧？！」
「嗯。」她馬上泛紅了臉，當媽媽連續點破她的心思。
「妳會明白的。好好享受只有我們母女倆的午後時光吧！」
熟悉的記憶重現，海颺帶昕暘到了一處她從未去過，有港口與帆船的小鎮。
「為什麼要來這裡？」
「妳忘了媽媽跟妳的名字嗎？趁著天氣不錯，只是很想來看看海，也想來曬曬太陽而已。」
「是喔，我差點忘了，記得小時後，媽媽最喜歡帶我們來海邊，說只要看到海，就能讓媽媽平靜下來。」
「妳還記得呀！真是不好意思！」
媽媽再次露出昕暘熟悉的笑容。
「媽媽真的跟小孩一樣！有什麼就說什麼。」
昕暘突然冒出了這樣的話語。
「是嗎？對媽媽還有什麼其他的感受？說來聽聽好嗎？」
媽媽在灣邊，順著風的方向，挑了張乾淨的長椅坐了下來。
「從小到大，我一直覺得媽媽像是我的大朋友，很少會像傳統的媽媽那樣教育我，或者，比起週遭的同學，我覺得自己是很神氣的。而且，這樣非傳統的方式，並沒有讓我步入歧途，反而加速了我的成長。」
「只是，」昕暘繼續傳遞了不同的聲音：「這樣的我，似乎也變成過度的早熟；有時候，我只想當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卻做不到。」
「這樣呀！媽媽怎麼覺得，在三個孩子裡，妳才是最孩子氣的孩子。」
「是嗎？我哪有？我都很盡責的當個好大姊的。」
「放輕鬆，媽媽沒有指責妳的意思啊！只是難得我們母女有這樣聊天的機會，分享分享就好。」
媽媽伸出了手，輕輕撫著昕暘的頭。
「為什麼？一直以來，媽媽是怎樣看我的呢？」
「不可否認，妳的確是個好姊姊，懂事早熟的性格，是媽媽一直以妳為傲的地方。不過，妳的心境卻沒有等量的成長，我指的不是妳外在的表現，而是內在的感受。很抱歉這麼說，但仍是要這樣跟妳說，特別是在這個時刻。」
「媽媽，妳不要又這樣說，我會很在意的。」
「耐心聽媽媽說，好嗎？沒事的。」
海颺大力拍了拍昕暘的手，笑著回應著。
「記得沒錯的話，那是七年前，我們一同離家的前個星期。」
昕暘轉過頭望著媽媽，靜靜的聽著。
「那天，妳一邊整理行李，一邊在跟小洋對話，而我剛好要進房間與妳爸談事情，剛好聽見了妳說的話。」
「妳說，『真不明白，為什麼我非要去美國。而且，連爸爸也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小洋接著對妳說：『如果不想去，為何不跟媽媽直接說清楚？』」
「結果，妳的答話是：『媽媽都決定了，我再說又能怎樣。反正我也不討厭去美國，換換工作環境也不錯。』」
「我說的一切，妳都還記得嗎？」
海颺問完，停下來等著昕暘的回應。
「我有點忘了。」她不自覺的低下了頭。
其實，媽媽的陳述讓她直接想到前幾天與小洋的對話。
特別是媽媽臉上，讓她聯想到與小洋類似的神情，她只突然感到有點昏眩。
「知道我為何提到這件事嗎？即使我明白，這是條妳該走的路，也遵照了我內心的想法去實現我對你們的安排，但我心中的疑惑並沒有真正放下。換句話說，這些年來，我一直尚未得到妳給予的答案。」
「媽媽想要什麼答案呢？」
「『妳想要的是什麼，而不只是接受了媽媽的安排』，這就是答案。」
媽媽拿了包包裡的水壺，喝了口水，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妳是個很戀家的孩子，所以，很開心的是，這七年當中，妳並沒有因想家的緣故而回來，也很高興妳的確變成一個可以獨立自主的大女孩了。」
「只是，我一直無法確定，為妳安排的這條路，有讓妳感到幸福嗎？」
望著媽媽等著答案的神情，昕暘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我，應該是幸福的吧！」
「應該？」
「我跟媽媽不同，也跟大弟小弟不同，我並不是個很清楚自己是誰的人。倘若當時我因為惶恐而婉拒了媽媽的安排，或許我到現在都無法明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
「可是，或許就是因為我去了美國，在那裡遇見了許多很好的朋友與同事，工作生活上都比英國順利許多，所以，到現在我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我不在意自己是否有非凡的成就，我要的是個可以分享喜怒哀樂的家，即使我尚未有自己的家庭，但我想珍惜與家人相處的時光。這也是我決定搬回來的原因。」
「生活裡因為有妳跟爸爸，還有大弟小弟，就是我的幸福。」
「所以，去美國不是我的幸福，而是開啟幸福的鑰匙。」
「是嗎？」
海颺突然感受到情緒的起伏，眼眶也跟著濕潤了起來。
「怎麼啦？媽媽怎麼哭啦？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什麼。媽媽只是很開心聽到妳這樣說。妳真的是長大了呢！」
「可是，媽媽不是才說我的心境沒有等量的成長嗎？」
昕暘有點迷惑起來，偏著頭對海颺說著。
「那是七年前離開媽媽時，還會讓媽媽擔心的妳呀。媽媽一直以為，只有當妳知道自己要什麼的時候，幸福才會到來。擔心是因為不知道妳何時才能體會，因為不曾跟妳好好確認內心的想法。」
「所以，現在的我，可以讓媽媽放心了嗎？」
「傻孩子，妳這番話，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呀！」
「不過，」海颺接著問道：「既然如此，怎麼無法接納媽媽的決定呢？」
昕暘愣了一下，決定坦承自己的尚未準備好的情緒。
「因為我是在接到小弟電話的那一刻，才體會到自己要的是什麼。回過頭想，明白一直很幸福的過了這麼多年，只是真正意識到幸福的現在，竟是即將與媽媽分離的時刻。所以，這幾天下來，我其實很怕，怕無法接受媽媽的離去，怕才體會到幸福從此就要消失無蹤了。媽媽，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呢？如果要說，也該是媽媽說吧！媽媽沒想到會造成妳如此的恐慌。」
海颺仍舊是一貫的笑容回應著。
「時空算什麼呢？妳這些年來的幸福，即使沒有意識到，難道就可以否認它的存在嗎？媽媽想問，現在已經意識到幸福的妳，回頭去看走過的每分每刻，有覺得失落了什麼嗎？或者，仍然讓妳覺得幸福？」
「的確是沒有失落什麼，即使想起跟大弟到現在仍會出現的拌嘴，也依舊讓我覺得很溫暖。」
「是呀！這就對了。生命本身就是種幸福，任何的因緣，每分每刻，甚至是悲傷難過也都是幸福的一部分，意識幸福的存在只是提醒我們更惜福而已。」
「所以？」
「所以，不管最後是怎樣的情況出現，媽媽都希望妳微笑面對，就跟妳當初去美國的心境一樣，即使沒有常常打電話回來，即使沒有飛回英國，妳想媽媽的時候，不也是這樣一個人度過了嗎？我想，妳不是不明白媽媽對妳的愛的。更何況現在的妳已經回家了，不用擔心，好嗎？」
「嗯，我會想想的。」
「別忘了，妳爸跟弟弟們都在妳身邊。」
海颺望著女兒沉思的模樣，尤其是那張胖嘟嘟的臉龐，便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還笑著說：「不介意讓媽媽捏捏吧！軟軟的很舒服呢！」
「媽，會痛呢！」
「媽媽知道，沒有痛，又哪能讓妳記得住現在跟媽媽出來的一切呢？」
「呀，我懂了。媽媽是說，雖然我心裡仍害怕分離，其實也不用非要去想辦法去阻擋這樣的情緒出現，因為如果不是這樣，又怎能讓我更珍惜現在的一切。」
「是呀，乖女兒。我們該回去了，不然家裡三個男人又得唸半天了。」
海颺起了身，拉著昕暘的手說著。
「好，為了謝謝媽媽讓我豁然開朗，晚上回家由我做飯吧！」
「沒問題，讓我嚐嚐妳的手藝囉！」
所有的巧合都可以不當作是巧合；所有的意外也都可以不是意外。
全看每個人自行的解讀功力。
第五天的午後，森楊與瀚洋跟爸爸一早出去購物，留下還在被窩裡的昕暘。
「該起床了，妳的太陽鬧鐘今天看來失效了喔！」
耳邊傳來媽媽的聲音，讓她頓時湧上說不出的情緒。她坐起了身，抱住坐在床沿的媽媽，像個小孩似的喊著：「媽，妳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
「怎麼啦？我不是在這裡嗎？」
「我知道妳不久就要離開了，可是我知道沒辦法跟大弟小弟一樣，用那樣平靜的心面對妳的決定。媽媽，我知道我這樣很任性，很對不起，請妳跟我說，我要怎麼做才好。」
她望著媽媽溫柔的臉，對自己的無理要求，有點不好意思的漲紅了臉。
「這樣啊，現在剛好妳爸他們都不在，跟我去郊外走走？趕快起來，半小時內就離開，不然要是他們回來的話，又吵著要一起去了。我先去換衣服，妳也動作快點！」
媽媽沒有直接回應她的話，突然冒出要外出的訊息，讓昕暘有點錯愕，卻也異常開心。
自從森楊與瀚洋接連出生之後，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享受，可以跟媽媽獨處的時刻了。
「好了嗎？準備走了。」
「喔，好。」
一路上看著媽媽的模樣，昕暘怎樣都難以想像，之前幾個月以來，一直聽小洋陳述媽媽越來越差的身體狀況。
她有點納悶，但選擇將疑惑放在心裡。
「怎麼啦？妳的樣子怪怪的，有什麼話想說嗎？現在只有我們倆，想說什麼就說吧！」
媽媽不愧是了解她最深的人，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在我回來前，小洋每次都跟我說妳的身體狀況變差了，怎麼我覺得媽媽還是跟以前一樣？」
「不好嗎？」媽媽回應了她一個很舒服的微笑。
「當然好啦！我只是有點擔心媽媽的身體。」
「是擔心我的決定到底是不是真的？因為我跟一般人都不像，身體沒有出現該離去的徵兆是吧？！」
「嗯。」她馬上泛紅了臉，當媽媽連續點破她的心思。
「妳會明白的。好好享受只有我們母女倆的午後時光吧！」
熟悉的記憶重現，海颺帶昕暘到了一處她從未去過，有港口與帆船的小鎮。
「為什麼要來這裡？」
「妳忘了媽媽跟妳的名字嗎？趁著天氣不錯，只是很想來看看海，也想來曬曬太陽而已。」
「是喔，我差點忘了，記得小時後，媽媽最喜歡帶我們來海邊，說只要看到海，就能讓媽媽平靜下來。」
「妳還記得呀！真是不好意思！」
媽媽再次露出昕暘熟悉的笑容。
「媽媽真的跟小孩一樣！有什麼就說什麼。」
昕暘突然冒出了這樣的話語。
「是嗎？對媽媽還有什麼其他的感受？說來聽聽好嗎？」
媽媽在灣邊，順著風的方向，挑了張乾淨的長椅坐了下來。
「從小到大，我一直覺得媽媽像是我的大朋友，很少會像傳統的媽媽那樣教育我，或者，比起週遭的同學，我覺得自己是很神氣的。而且，這樣非傳統的方式，並沒有讓我步入歧途，反而加速了我的成長。」
「只是，」昕暘繼續傳遞了不同的聲音：「這樣的我，似乎也變成過度的早熟；有時候，我只想當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卻做不到。」
「這樣呀！媽媽怎麼覺得，在三個孩子裡，妳才是最孩子氣的孩子。」
「是嗎？我哪有？我都很盡責的當個好大姊的。」
「放輕鬆，媽媽沒有指責妳的意思啊！只是難得我們母女有這樣聊天的機會，分享分享就好。」
媽媽伸出了手，輕輕撫著昕暘的頭。
「為什麼？一直以來，媽媽是怎樣看我的呢？」
「不可否認，妳的確是個好姊姊，懂事早熟的性格，是媽媽一直以妳為傲的地方。不過，妳的心境卻沒有等量的成長，我指的不是妳外在的表現，而是內在的感受。很抱歉這麼說，但仍是要這樣跟妳說，特別是在這個時刻。」
「媽媽，妳不要又這樣說，我會很在意的。」
「耐心聽媽媽說，好嗎？沒事的。」
海颺大力拍了拍昕暘的手，笑著回應著。
「記得沒錯的話，那是七年前，我們一同離家的前個星期。」
昕暘轉過頭望著媽媽，靜靜的聽著。
「那天，妳一邊整理行李，一邊在跟小洋對話，而我剛好要進房間與妳爸談事情，剛好聽見了妳說的話。」
「妳說，『真不明白，為什麼我非要去美國。而且，連爸爸也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小洋接著對妳說：『如果不想去，為何不跟媽媽直接說清楚？』」
「結果，妳的答話是：『媽媽都決定了，我再說又能怎樣。反正我也不討厭去美國，換換工作環境也不錯。』」
「我說的一切，妳都還記得嗎？」
海颺問完，停下來等著昕暘的回應。
「我有點忘了。」她不自覺的低下了頭。
其實，媽媽的陳述讓她直接想到前幾天與小洋的對話。
特別是媽媽臉上，讓她聯想到與小洋類似的神情，她只突然感到有點昏眩。
「知道我為何提到這件事嗎？即使我明白，這是條妳該走的路，也遵照了我內心的想法去實現我對你們的安排，但我心中的疑惑並沒有真正放下。換句話說，這些年來，我一直尚未得到妳給予的答案。」
「媽媽想要什麼答案呢？」
「『妳想要的是什麼，而不只是接受了媽媽的安排』，這就是答案。」
媽媽拿了包包裡的水壺，喝了口水，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妳是個很戀家的孩子，所以，很開心的是，這七年當中，妳並沒有因想家的緣故而回來，也很高興妳的確變成一個可以獨立自主的大女孩了。」
「只是，我一直無法確定，為妳安排的這條路，有讓妳感到幸福嗎？」
望著媽媽等著答案的神情，昕暘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我，應該是幸福的吧！」
「應該？」
「我跟媽媽不同，也跟大弟小弟不同，我並不是個很清楚自己是誰的人。倘若當時我因為惶恐而婉拒了媽媽的安排，或許我到現在都無法明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
「可是，或許就是因為我去了美國，在那裡遇見了許多很好的朋友與同事，工作生活上都比英國順利許多，所以，到現在我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我不在意自己是否有非凡的成就，我要的是個可以分享喜怒哀樂的家，即使我尚未有自己的家庭，但我想珍惜與家人相處的時光。這也是我決定搬回來的原因。」
「生活裡因為有妳跟爸爸，還有大弟小弟，就是我的幸福。」
「所以，去美國不是我的幸福，而是開啟幸福的鑰匙。」
「是嗎？」
海颺突然感受到情緒的起伏，眼眶也跟著濕潤了起來。
「怎麼啦？媽媽怎麼哭啦？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什麼。媽媽只是很開心聽到妳這樣說。妳真的是長大了呢！」
「可是，媽媽不是才說我的心境沒有等量的成長嗎？」
昕暘有點迷惑起來，偏著頭對海颺說著。
「那是七年前離開媽媽時，還會讓媽媽擔心的妳呀。媽媽一直以為，只有當妳知道自己要什麼的時候，幸福才會到來。擔心是因為不知道妳何時才能體會，因為不曾跟妳好好確認內心的想法。」
「所以，現在的我，可以讓媽媽放心了嗎？」
「傻孩子，妳這番話，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呀！」
「不過，」海颺接著問道：「既然如此，怎麼無法接納媽媽的決定呢？」
昕暘愣了一下，決定坦承自己的尚未準備好的情緒。
「因為我是在接到小弟電話的那一刻，才體會到自己要的是什麼。回過頭想，明白一直很幸福的過了這麼多年，只是真正意識到幸福的現在，竟是即將與媽媽分離的時刻。所以，這幾天下來，我其實很怕，怕無法接受媽媽的離去，怕才體會到幸福從此就要消失無蹤了。媽媽，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呢？如果要說，也該是媽媽說吧！媽媽沒想到會造成妳如此的恐慌。」
海颺仍舊是一貫的笑容回應著。
「時空算什麼呢？妳這些年來的幸福，即使沒有意識到，難道就可以否認它的存在嗎？媽媽想問，現在已經意識到幸福的妳，回頭去看走過的每分每刻，有覺得失落了什麼嗎？或者，仍然讓妳覺得幸福？」
「的確是沒有失落什麼，即使想起跟大弟到現在仍會出現的拌嘴，也依舊讓我覺得很溫暖。」
「是呀！這就對了。生命本身就是種幸福，任何的因緣，每分每刻，甚至是悲傷難過也都是幸福的一部分，意識幸福的存在只是提醒我們更惜福而已。」
「所以？」
「所以，不管最後是怎樣的情況出現，媽媽都希望妳微笑面對，就跟妳當初去美國的心境一樣，即使沒有常常打電話回來，即使沒有飛回英國，妳想媽媽的時候，不也是這樣一個人度過了嗎？我想，妳不是不明白媽媽對妳的愛的。更何況現在的妳已經回家了，不用擔心，好嗎？」
「嗯，我會想想的。」
「別忘了，妳爸跟弟弟們都在妳身邊。」
海颺望著女兒沉思的模樣，尤其是那張胖嘟嘟的臉龐，便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還笑著說：「不介意讓媽媽捏捏吧！軟軟的很舒服呢！」
「媽，會痛呢！」
「媽媽知道，沒有痛，又哪能讓妳記得住現在跟媽媽出來的一切呢？」
「呀，我懂了。媽媽是說，雖然我心裡仍害怕分離，其實也不用非要去想辦法去阻擋這樣的情緒出現，因為如果不是這樣，又怎能讓我更珍惜現在的一切。」
「是呀，乖女兒。我們該回去了，不然家裡三個男人又得唸半天了。」
海颺起了身，拉著昕暘的手說著。
「好，為了謝謝媽媽讓我豁然開朗，晚上回家由我做飯吧！」
「沒問題，讓我嚐嚐妳的手藝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