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調查初體驗』


　　民國五十七年，我辭去了電台的播音工作。接著在友人父親邀請下，我投入貿易行列。最先接觸到的是進口部門，負責接收自東南亞進口的穿山甲與琴蛇的生皮，此外還得四出尋找下手工廠買貨。為圓滿達成任務，我幾乎跑遍全台的製革工廠。而這種生皮只用粗工業鹽醃過，經過船運到台灣早已臭味撲鼻。

　　起初接貨聞到這種臭味作噁欲吐，連吃中飯都沒胃口。這份工作雖然不太習慣，但龜毛個性的我，在這崗位上卻足足的蹲了三年才離開。嗣後被調至出口部，接觸到的生意經又是另套。不過讓我感慶幸的是，此後不必再頂著臭味搭公車回家啦。好事成雙，這會兒我又覓得一份夜大的兼課工作。

　　翌年暑假前，我帶著學生訪問東勢的四角林場，順便進行我們的第一次田野生態調查作業。因有兩位教授帶班，所以我就輕鬆許多。只管十幾名新鮮人，對我而言輕而易舉之事。上午抵達林場稍作準備，下午開始大家投入忙碌。在這片陌生的林場角落裡，竟然讓我們瞧見好幾隻穿山甲在活動。

　　這些都市長大的孩子們從未見過穿山甲，一時嘩然嚇壞了那些嬌客紛紛躲避，剎那之間逃得無影無蹤。我在進口部看到牠們的皮，這會兒看見牠的本尊，自然會覺得好奇也想接近牠瞧個究竟。

　　引導我們參觀和活動的是林場裡的一位主任，他是屏東農專的畢業的高材生。雖說他所攻讀主像是森林，可是他對野外生態瞭若指掌。林場範圍內的動植物生態，他都能夠詳知它們的一切。他見我悵然若失的表情，知道我對穿山甲有興趣，於是他對我說：

　　「這附近有上百隻穿山甲，早期伐木工人發現牠們群居於此。有人想要捕殺牠來進補，幸好及時被上級制止，這些穿山甲才能存留到現在。」稍停他又接著說：「上回林務局層峰前來視察，我們提出建議將此地闢為穿山甲保護區，結果獲得層峰之首肯，轉眼至今已有好些年了。」

　　走在四角林場內，可發現許多特殊自然資源與生態。由於該地氣候溫和雨量充沛，故其林相地貌非常特出，林木之盛冠於全台。沿途走過，您可見到許多奇花異草與珍奇的動物。野牡丹、月桃、牽牛花、野婆芋等等時花不斷輪流放花，將一個人跡罕至的偏僻山野，裝飾得五彩繽紛令人陶醉。而在起霧的早晨漫步山道，更讓人有如進入飄邈仙境，幾乎忘了時間的存在。

　　這是我的首次參與田野調查工作，我和學生們就像劉姥姥走入大觀園，左顧右盼不知從何看起？我們一路東張西望，一手碼表按個不停。各將所見的對象分門別類加以統計和紀錄，大家忙得滿頭大汗也無怨言。

　　學生年紀都與我相差上下而已，和他們走在一起常被路人誤認我是學生。我才不管這些，盡性的和學生們教授們努力工作。結果這趟成果豐碩輝煌，還被學校記了一個嘉獎請吃一頓豐餐。當然最大的實質收穫，我因這次的調查成績而晉升為助教。

　　回校前夕，林場為我們舉辦營火晚會送行。我們住宿附近有塊空地，當營火升起之時，竟然有穿山甲與螢火蟲前來湊趣。大夥兒又吃又玩，鬧到深夜才熄火歸寢。當晚睡夢中還夢見與穿山甲玩鬧，睡醒臉上猶掛滿著笑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