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7月 18, 2007 11:37 pm
相關幾則
生活中總有一些事情在改變。
就像是最近，油切、低卡、高纖之類的辭彙，突然就變得那麼重要。這些字
眼充斥在報紙、公車廣告、電視、廣播節目……，甚至我向來往來私密的電子信
箱，都有這些字句的蹤跡出入。我和我的朋友們即將步入前中年：退伍後工作兩
三年，有些已經有幾個小蘿蔔頭，當了新手爸媽。有些已經升上管理職，開始管
理一些所謂的社會新鮮人，連向來「沒長進」的我都出了一本名不經傳的裝可愛
繪本。
然後在工作和工作之間，我們彼此透過通信設備互相交換或揶揄：政治、天
氣、上司的怪脾氣、傳說中好像很好吃的餐廳，……每天下班後累得灰頭土臉。
但我們還是可以擠壓出一些時間見面。然後我發現，我們閒聊的話題已經「
升級」，例如投資、期貨、小孩管教、幼稚園或安親班的優劣比較，……大多時
候我都插不上話。
但還有一件事可以拿來說嘴。例如身材。每次見面，朋友們都誇張的問我：
「哇！你看起來都沒變耶！身材維持的好好，怎麼做到的？」接著另一個聲音出
現了，某神奇減肥茶、油切飲品、高纖寒天……，然後他們彼此熱烈討論使用後
的心得和產品的價格比較。
不過效果似乎不彰，我總覺得，他們游泳圈的規模依舊，然後一個安全的結
論出現了：年紀大啦，胖一點比較有份量，看久了也就會習慣。我的體型依舊成
為一個他們懷念青春的標準值，總是可以引起健康或減重的相關話題。
不過我知道，某部份的我還是老了。
例如我的身體已經無法接受某些肉類，蛋黃和牛奶，它們會讓我覺得喉頭沾
黏了什麼東西，整天都變得很不舒服。我依舊喜歡甜食，只是身體已經學會淺嘗
即止。另外，我已經完全沒有體力熬夜，一到十一點，自動進入深沉睡眠。曾經
喜歡跳水、高空彈跳、坐雲霄飛車之類的刺激事物，現在變得比較沒有興趣，其
實到了這樣的地方還是會玩，只是已經不會想要一玩再玩就是了。
發現自己「老了」，起因是整理衣櫥。
我發現，某些從前很喜歡的褲子和衣服已經穿不下了。當然這也許跟我有去
健身房運動的習慣也有關：做重量訓練，體重會先下降，然後漸漸的提高起來。
好在衣服褲子穿不下不是因為發胖的緣故，不過要是肌肉線條沒有出來，穿上衣
服以後看起來「也很像是發胖」，現在我正在這樣的尷尬期。我總不能老是光溜
溜跑來跑去袒胸露腹證明「嘿，我可不是變胖喔」吧！
彷彿，身材與健康問題，在我和我的朋友之間開始成了一種不輕微的焦慮。
甜食向來是我的最愛。不過漸漸的，我開始不那麼熱愛了。尤其是加了人工
香料、奶油的甜食，吃一口就能讓我口乾舌燥整整一個禮拜。市售的包裝飲料已
經沒有我能喝的東西了，喝了讓我變的更口渴：在我的眼中，那些就是一般糖水
、有氣的糖水和水果口味的糖水。
口味轉變。
我體內需要更大量的蔬菜、白開水，少量水果，絕少的生乳和肉類。這絕非
為了保持身材，而是肉吃多了就覺得噁心，水果吃多了就甜膩，牛奶喝多了喉嚨
會黏。就連白米飯我吃起來就是一味的死甜，糙米吃起來有彈性而且那種甜味變
得比較內斂又豐富多了。
口味轉變，也包括閱讀的口味。
例如曾經我覺得「很無聊」的講太極拳、講吃的、講修行吐納的書，現在變
得很有趣。一些「早期」「老掉牙年代」的書像是琦君、林文月、司馬中原之類
變得很合我的胃口。曾經我對於新銳小說家群寫的後現代小說，描寫重口味情色
、懸疑的情節、矛盾的佈局，那種妙著層出不窮的作品「愛得要死」，現在感覺
那些東西好沉重，反而喜歡那些雋永的、輕盈的、生活瑣碎的。
就好像偶爾翻閱自己以前寫出來的東西，好多文本、學術理論的引用，多麼
纖細易感、稠密度絕高的用詞。強烈的感染力，以及唯美的詞序。原來我有過那
麼熱烈、執著，多美麗的年代。那現在的我約莫是比較老了，比起執著，大多時
候我寧願放手。
然後放手之後，好像有快樂一點點。
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呢？
每當我想起從前，一些溫柔的片斷片段於是從心裡泛起，像無糖的豆漿。雖
然無糖，卻能從喉頭胃底回甜回來，齒頰瀰漫一種舒朗的豆香。我都喝溫的，因
為冰的太過銳利，而溫的就像《老殘遊記─明湖居聽書》裡面老殘聽白妞說書那
樣吧：彷彿全身上下十萬個毛孔都吃下了人蔘果，說不出的熨貼暢快。
那麼老了也許是身體寫給時光的詩。有一天我漸漸忘卻曾經執著的、熱烈的
，而現在甘於某種平凡或安靜。像我最近看到一句很有感覺的詞：雲淡風輕。
我不求生命要刻骨銘心，但依舊但願有一些值得回味的家常小事。
例如偶爾在山野旅行，買到現摘的新鮮毛豆，上面還淌著晨光的露水。或是
意外在某地找到一款手工的自釀醬油。開瓶以後，風味絕佳。
然後我想起來：某日，我用小米第一次釀了酒，沒什麼酒味，卻出乎意料的
芳香甘甜。然後我發現我不到半杯就開始醉了。
就好像我記得孔子曾問座下弟子他們的第一志願吧……
其中一個人好像是這麼回答的：春服既成，朋友六七人，……風乎舞雩，詠
而歸。
我打從心裡笑了。
生活中總有一些事情在改變。
就像是最近，油切、低卡、高纖之類的辭彙，突然就變得那麼重要。這些字
眼充斥在報紙、公車廣告、電視、廣播節目……，甚至我向來往來私密的電子信
箱，都有這些字句的蹤跡出入。我和我的朋友們即將步入前中年：退伍後工作兩
三年，有些已經有幾個小蘿蔔頭，當了新手爸媽。有些已經升上管理職，開始管
理一些所謂的社會新鮮人，連向來「沒長進」的我都出了一本名不經傳的裝可愛
繪本。
然後在工作和工作之間，我們彼此透過通信設備互相交換或揶揄：政治、天
氣、上司的怪脾氣、傳說中好像很好吃的餐廳，……每天下班後累得灰頭土臉。
但我們還是可以擠壓出一些時間見面。然後我發現，我們閒聊的話題已經「
升級」，例如投資、期貨、小孩管教、幼稚園或安親班的優劣比較，……大多時
候我都插不上話。
但還有一件事可以拿來說嘴。例如身材。每次見面，朋友們都誇張的問我：
「哇！你看起來都沒變耶！身材維持的好好，怎麼做到的？」接著另一個聲音出
現了，某神奇減肥茶、油切飲品、高纖寒天……，然後他們彼此熱烈討論使用後
的心得和產品的價格比較。
不過效果似乎不彰，我總覺得，他們游泳圈的規模依舊，然後一個安全的結
論出現了：年紀大啦，胖一點比較有份量，看久了也就會習慣。我的體型依舊成
為一個他們懷念青春的標準值，總是可以引起健康或減重的相關話題。
不過我知道，某部份的我還是老了。
例如我的身體已經無法接受某些肉類，蛋黃和牛奶，它們會讓我覺得喉頭沾
黏了什麼東西，整天都變得很不舒服。我依舊喜歡甜食，只是身體已經學會淺嘗
即止。另外，我已經完全沒有體力熬夜，一到十一點，自動進入深沉睡眠。曾經
喜歡跳水、高空彈跳、坐雲霄飛車之類的刺激事物，現在變得比較沒有興趣，其
實到了這樣的地方還是會玩，只是已經不會想要一玩再玩就是了。
發現自己「老了」，起因是整理衣櫥。
我發現，某些從前很喜歡的褲子和衣服已經穿不下了。當然這也許跟我有去
健身房運動的習慣也有關：做重量訓練，體重會先下降，然後漸漸的提高起來。
好在衣服褲子穿不下不是因為發胖的緣故，不過要是肌肉線條沒有出來，穿上衣
服以後看起來「也很像是發胖」，現在我正在這樣的尷尬期。我總不能老是光溜
溜跑來跑去袒胸露腹證明「嘿，我可不是變胖喔」吧！
彷彿，身材與健康問題，在我和我的朋友之間開始成了一種不輕微的焦慮。
甜食向來是我的最愛。不過漸漸的，我開始不那麼熱愛了。尤其是加了人工
香料、奶油的甜食，吃一口就能讓我口乾舌燥整整一個禮拜。市售的包裝飲料已
經沒有我能喝的東西了，喝了讓我變的更口渴：在我的眼中，那些就是一般糖水
、有氣的糖水和水果口味的糖水。
口味轉變。
我體內需要更大量的蔬菜、白開水，少量水果，絕少的生乳和肉類。這絕非
為了保持身材，而是肉吃多了就覺得噁心，水果吃多了就甜膩，牛奶喝多了喉嚨
會黏。就連白米飯我吃起來就是一味的死甜，糙米吃起來有彈性而且那種甜味變
得比較內斂又豐富多了。
口味轉變，也包括閱讀的口味。
例如曾經我覺得「很無聊」的講太極拳、講吃的、講修行吐納的書，現在變
得很有趣。一些「早期」「老掉牙年代」的書像是琦君、林文月、司馬中原之類
變得很合我的胃口。曾經我對於新銳小說家群寫的後現代小說，描寫重口味情色
、懸疑的情節、矛盾的佈局，那種妙著層出不窮的作品「愛得要死」，現在感覺
那些東西好沉重，反而喜歡那些雋永的、輕盈的、生活瑣碎的。
就好像偶爾翻閱自己以前寫出來的東西，好多文本、學術理論的引用，多麼
纖細易感、稠密度絕高的用詞。強烈的感染力，以及唯美的詞序。原來我有過那
麼熱烈、執著，多美麗的年代。那現在的我約莫是比較老了，比起執著，大多時
候我寧願放手。
然後放手之後，好像有快樂一點點。
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呢？
每當我想起從前，一些溫柔的片斷片段於是從心裡泛起，像無糖的豆漿。雖
然無糖，卻能從喉頭胃底回甜回來，齒頰瀰漫一種舒朗的豆香。我都喝溫的，因
為冰的太過銳利，而溫的就像《老殘遊記─明湖居聽書》裡面老殘聽白妞說書那
樣吧：彷彿全身上下十萬個毛孔都吃下了人蔘果，說不出的熨貼暢快。
那麼老了也許是身體寫給時光的詩。有一天我漸漸忘卻曾經執著的、熱烈的
，而現在甘於某種平凡或安靜。像我最近看到一句很有感覺的詞：雲淡風輕。
我不求生命要刻骨銘心，但依舊但願有一些值得回味的家常小事。
例如偶爾在山野旅行，買到現摘的新鮮毛豆，上面還淌著晨光的露水。或是
意外在某地找到一款手工的自釀醬油。開瓶以後，風味絕佳。
然後我想起來：某日，我用小米第一次釀了酒，沒什麼酒味，卻出乎意料的
芳香甘甜。然後我發現我不到半杯就開始醉了。
就好像我記得孔子曾問座下弟子他們的第一志願吧……
其中一個人好像是這麼回答的：春服既成，朋友六七人，……風乎舞雩，詠
而歸。
我打從心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