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未竟》第一部 之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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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典型的斜風細雨。

  他們走在三民街上,爬上幾個階梯,看到行程單上的「白樓」。相傳白樓是由林本源家族出資興建,然後出租給外商洋行使用。看著殘破的樓房,憑著造型精美的大門與廊柱,蕭雨桐使勁想像民初電視劇裡頭的氣派洋房。

  白樓後方的山坡上,還有一棟米黃色的洋樓,稱為「黃樓」,但原本是磚紅色的,所以俗稱「紅樓」。

  「正對著觀音山與淡水河的這棟洋樓,可說是淡水黃金時期豪華宅第的代表作。」何宇成這麼結論。

  「我喜歡這棟安靜的房子。」蕭雨桐偷偷跟方淑玟咬耳朵。

  接下來,他們到小白宮,也就是清朝時候的淡水總稅務司官邸。面對淡水河的小白宮,有好多半圓形拱圈,資料上印著十一個。蕭雨桐心裡卻只想著,每個房間都有大大的陽台(何宇成稱為涼台),坐在迴廊上的感覺一定很悠閒,根本不去理會主人設計的用心。不過,她倒是有特別注意到加高的基座,說是防潮外加氣派。

  「何大哥他們準備走了!」

  一頭直黑短髮,穿著藍色棉布長褲,米黃色運動外套的夏向真在花園石椅上找到蕭雨桐和方淑玟。

  「這麼快啊!」蕭雨桐依依不捨眼前的靜謐景緻。

  夏向真睜著深邃雙眼皮的大眼睛,懷疑蕭雨桐的計時能力,他們已經在小白宮停留將近四十分鐘了。

  「同學請到門口集合!」

  果然,何宇成催促的聲音傳來。

  「走吧!午餐前還要去淡江中學,因為是神學院,平常可是不能自由出入的,聽說整個校園都是歷史。」

  夏向真一邊說,一邊左手拉起蕭雨桐,右手牽著方淑玟,剛好跟在隊伍尾巴。

  雲層散去了些,空氣裡依然有雨水的味道。她們走進綠意盎然的淡江中學校園,迎面盡是典雅的建築,在假日裡散發一種特別寧靜的氣息。

  「淡江中學建校到今年已經七十年,校園規模雖然不大,但特別的是建築上的中西合璧,有這麼難得的機會,各位要好好把握。」

  何宇成邊說邊帶著大家來到馬偕墓園。蕭雨桐記下:「馬偕墓園,為一西式墓園。」然後就不知何宇成所云。

  離開淡江中學,雲層又積聚起來。

  何宇成讓他們在淡專(私立淡水工商管理專科學校)校園自行午餐,一點三十分在「牛津學堂」集合。

  還好,雨都是輕輕斜斜的飄,不至於打濕衣衫,走起路來也不覺悶熱,反倒要小心微涼的風,汗濕吹風是容易生病的。

  三個女孩正往牛津學堂晃去。

  「同學,吃飽了嗎?」

  何宇成不知哪裡冒出來的?驚嚇了蕭雨桐、方淑玟和夏向真。

  「何大哥吃飽了嗎?」夏向真最先回魂,三個女孩齊點頭。

  女孩們稱直屬學姊的學姊為學婆,學婆的學姊就暱稱「學婆婆」,眼前這位資格老的學長,就跟著叫「何大哥」。

  「早上的行程會不會太趕?」
  「沒做功課有點消化不良。」

  何宇成望向說話的蕭雨桐,這個女孩,一路逍遙漫不經心。

  「就是說,我若給一般遊客當導遊,八成是不及格了。」

  「何大哥,我是說,我的意思是說自己不用功。」

  煩惱皆因強出頭,沒事說什麼「消化不良」?這下子踢到大石塊,萬一何宇成是個計較的「學長」該怎麼好?急的蕭雨桐把話說的七零八落。

  「學妹不用緊張,這樣的解說內容本來就是針對史一新生的。」

  穿著藍格子襯衫,寬額鳳眼的何宇成興致地看著蕭雨桐。

  「何大哥知道我們是史一?」方淑玟也忍不住了。

  「有歷史的味道啊!」

  關於「有歷史的味道」這個漂亮的開場白,終究沒能發酵更醇美的香氣,就只是這趟風雨行的一支小小插曲而已。

  一場午餐,竟也蒸發了幾個人。
  走過牛津學堂,遙想當年「在大榕樹下以蒼空為頂青草為蓆」的情景,走下淡專大門前的斜坡,來到紅毛城。

  「紅毛城從一個軍事碉堡到淡水開港租借給英國人作為英國領事館使用,在主堡東邊又興建領事官邸,等一下你們可以仔細看看底樓的牢房,當時是專為暫時監禁在台犯罪的英國人用。」

  蕭雨桐不喜歡設在地底陰森的牢房,即使艷陽天,大概也是冷風颼颼。然而紅毛城畢竟見證了台灣與世界的交流史,曾經幽閉在那裡的所謂犯人,是否還有回國受審,或者重見陽光的機會呢?

  接著,他們到忠烈祠,站在淡水高爾夫球場遠眺觀音山,然後憑弔淡水砲台遺址。

  「天啊!這樣我們就走過淡水幾百年的歷史了。」那喚作淑玟的女孩,睜大一雙眼睛,似認真又似懺悔。

  「淑玟,我怎麼覺得妳比較有中國的味道。」向真對著淑玟笑。

  「什麼意思?向真妳是在挖苦我嗎?」淑玟微蹙蛾眉。

  「我說妳有文藝青年的本錢,可不是挖苦,是稱讚。」

  「才怪!」方淑玟笑瞪著蕭雨桐,「要說文藝青年,旁邊這個才真是。」

  「不關我的事,別扯我下水。」雨桐輕輕的走開。

  古蹟遊的隊伍原地解散,雨也停了。

  淡水的天氣就是這樣,尤其慢慢入冬時節,陽光全都依了雲朵的意思,歡喜的時候,爬升到大屯山頂;不順心了,就落下淚來。現在,又不知道躲往何處去了?

  風輕輕地拂過樹梢,夕陽倚著觀音山巔,天空一下子多彩起來!他們有些人繼續往淡海走去;幾個男孩夥了何宇成準備搭渡輪到八里的媽祖廟;雨桐她們寢室則說好一起到防波堤上散步。

  她們靜靜坐在防波堤上,出海口有幾艘漁船,緩緩駛向地平線,只聽得浪花拍打防波塊,剛才那些紅的、橘的,金碧輝煌的顏色又全回到夕陽的口袋裡。幾隻白鷺鷥低空飛過,停在對岸的樹枝上,慢慢地,跟著日光和觀音山一起染黑,隱進墨色裡去了。

於我而言
雖然不曾在那兒求學
但我也喜歡淡水
不論是山是水是古蹟是人文
都戀戀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