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 2月 23, 2007 10:01 am
【系列之23】
夢風鈴終於忍不住碎了一地，
而我，
則在碎了一地的聲音裡，
看見他，
踏血，
走來。
====================================================================
夢境濃度過高的時候，胸前的傷口總是隱隱作痛。像是在提醒我，這樣一個死寂的夢大街上，因為悲歡離合而傷痕累累的夢境，永遠都無法結痂癒合。
因為，只要持續停留在此，隱隱的傷口總是流淚不止。
所以，無法癒合的夢境，總是一次次在我閉上眼睛數到第十隻羊的時候，裂開，而後，滴出一滴一滴的鮮血。
已屬不清是第幾次了，但，自從姐離開之後，只剩下我的空間裡，我仍持續守候。
守候？
是的，守候。
所以我總是很清楚明白，為什麼我在這裡，為什麼我佇立於深淵。
是啊！和無法結痂癒合的夢境一起跌入深淵之中，因而分不清一閃而過的每張臉孔。這，或許是待在夢大街上，連嘆息都已經不必要的習以為常。
很悲哀嗎？
也許，沒有哭沒有笑沒有淚沒有了那些知覺，一切就會遠離悲哀。
所以我不感到悲哀吧，我想。
「不，妳該悲哀。」突然，一個冷漠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何必如此自甘墮落於這些溺死了也沒人知道的夢境裡？」
我回過頭去，幽暗的視線與夢灰塵讓我睜不開眼看清楚眼前那個聲音的主人，我只能確定的是，的確有那麼一個好像很悲傷的夢境，包圍著一個……冰冷的身影。
而那身影是誰？為什麼出現在此？
「好可憐的店長……」那身影持續逼近我，我感到那身影正觸碰著並且摸著我的髮絲，「都是因為那個夢魔，才會害妳在這裡受了那麼多的苦，而妳在這裡受苦，夢魔始終不會聽見，妳甘心嗎？甘心如此留在深淵嗎？」
「我──」像是被壓迫而不能出聲，我吐不出一句話。
刀鋒般的話語進逼，我的語言裡，只剩一片空白。
從旁伺機竄出的夢境勒住我的脖子，我無法呼吸。快死亡般的心痛，又從胸口流洩了出來，而無法癒合的胸口，又再次淌出血。
血染了一地。
我只感到我體內似乎有什麼知覺正在一點一滴流失，而那樣冷漠又平靜的身影，站在我面前，面無表情得讓我始終看不清那身影的模樣。
「我想守候下去，等到夢魔離開那些迷夢──」很用力地用盡全身的力氣，固執不願低頭。
「守候？」那身影放聲大笑：「別傻了！妳在這裡守候的，只是一個不為人知的夢境啊！這有什麼意義？別浪費妳的生命了！」
「那又怎樣？我仍不會改變……」用力想掙脫令人快窒息的夢境，最後，奮力一甩：「初衷！我不會改變！」
每當傷口流血時就讓我無法忘卻的初衷，還有那些持續停留在此所為的願望，這一切的一切，怎可讓我忘記留在夢境的意義？
我用力掙脫那些令我無法呼吸的糾纏，它們終於好不容易碎了一地。
我跌落在地上，喘息。
「妳的『心』，並沒有妳想像得那麼堅固。」那身影說：「妳再這樣下去，妳的心遲早有一天會毀掉，妳難道不怕？」
我搖搖頭：「如果我害怕這個，當初便不需背負堅決停留在夢大街的決心。」
那樣的決心很苦，真的很苦啊……
苦得讓人隨時都痛得想放棄、想離開這裡。
但，正因為我在現實裡無能為力，所以只有這麼做，才能夠完成一些總是辦不到的現實。
所以，就算踏著再多的荊棘，也要堅決停留於此。
「但，這不公平！」那身影發出不屑的聲音：「憑什麼妳要為了那個夢魔留在這裡，這真的不公平！」幾近大吼的聲音：「都是夢魔的錯啊！要不是因為那樣的夢魔，妳根本不會受這麼多的苦，但，夢魔自己呢？還是一樣在現實裡自在地遊走，不需要到夢境裡來經歷這一切一切的苦，這太不公平了，我不能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你不容許？你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干涉我的夢境？」我問那個冰冷的身影。
「我？呵！呵！呵呵呵……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那身影笑道，再度用夢境的氛圍圍住我：「我是專為妳而存在的人喔……」
「專為我而存在的……人？」
「呵！呵！呵呵呵……」持續輕笑：「因為專為妳存在，所以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妳，不讓妳持續受傷……」
「你，究竟是誰？從何而來？」我試圖想看清那身影，但如強光般的夢境仍讓我看不清。
「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很快……」那身影說：「放心吧！我會幫妳把夢魔帶到妳身邊來，這樣，可憐的店長妳就不會孤單一個人了……」
「不，請別如此！」我大喊，試圖抓住那身影，我並不希望夢魔也一起迷失在這樣的風景之中。
但，一伸手，夢境便如泡泡，破裂，然後，消失。
睜開眼，四周仍是一片寂靜，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我清醒了嗎？不，不可能清醒……只要還身處在夢境之中，就沒有清醒的片刻。
所以，是否我的時限真的就快要到了？以致於這樣魅影般的迷夢，開始糾纏不清？
並且，那迷夢裡的身影又究竟是……？
我討厭去想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因為選擇在此停留，便已沒有未來。因此，關於時限之後的一切，我無法去想，也不能去想。
只要一沉浸在那些思緒裡，就總會像個失足溺水的孩子，陷溺在自己跟自己的拔河與掙扎中。
我害怕如此，所以，只能頭也不回地走入深淵。
然後，也總是在看似快走到盡頭的時候，在空蕩蕩的黑暗中醒來。
少了姐之後真的很不習慣，因為這讓我更容易感到一陣陣沒有熟識的人存在的陌生寂靜，那種寂靜已快跟死寂接近，並且，正如浪潮般，不斷向我襲來。
起身泡一杯咖啡，然而，咖啡的味道碰到唇邊，卻喝起來像血。
也許是最近做了太多迷夢的關係吧！
打開靠近街道的窗，我環顧這個夢大街，最近的夢大街異常地平靜，幾天以來店裡都沒有一個客人上門。
除了風。
每當夢風鈴輕輕響起，我總以為會有什麼就要找上門，但，一回頭，四周總是一片寂靜。
所以我說，風總是喜歡在只有一個人的夢境時開這樣的玩笑。
像是愛喊狼來了、狼來了的孩子。
狼來了、狼來了……
狼來了、狼來了……
風不斷像放羊的孩子吹動著夢風鈴。
那些驚慌失措的夢境則疲於奔命。
直到一切好不容易平息片刻，卻在平靜得沒有不平靜的理由下，形如夢貘的夢境，在此刻，真的來了。
是的，就好像總是在最安靜沒有聲音之時，最容易聽見眼淚的聲音一般。
夢風鈴不同以往，激裂地不住撞擊，彷彿有什麼巨大的夢境，就要來臨。
店內的氣流凌亂著，而我胸口的傷也是。
他在夢風鈴摔碎了一地的時刻，出現。踩著夢風鈴一地的碎片，赤足走了進來。
當我看見他沉重的腳步滲著鮮血，我再也藏不住我的夢境。
但，卻又得一視同仁，如同以往，迎接那樣一個滴血而行的迷夢。
「請進，歡迎光臨夢專賣店──」
夢風鈴終於忍不住碎了一地，
而我，
則在碎了一地的聲音裡，
看見他，
踏血，
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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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濃度過高的時候，胸前的傷口總是隱隱作痛。像是在提醒我，這樣一個死寂的夢大街上，因為悲歡離合而傷痕累累的夢境，永遠都無法結痂癒合。
因為，只要持續停留在此，隱隱的傷口總是流淚不止。
所以，無法癒合的夢境，總是一次次在我閉上眼睛數到第十隻羊的時候，裂開，而後，滴出一滴一滴的鮮血。
已屬不清是第幾次了，但，自從姐離開之後，只剩下我的空間裡，我仍持續守候。
守候？
是的，守候。
所以我總是很清楚明白，為什麼我在這裡，為什麼我佇立於深淵。
是啊！和無法結痂癒合的夢境一起跌入深淵之中，因而分不清一閃而過的每張臉孔。這，或許是待在夢大街上，連嘆息都已經不必要的習以為常。
很悲哀嗎？
也許，沒有哭沒有笑沒有淚沒有了那些知覺，一切就會遠離悲哀。
所以我不感到悲哀吧，我想。
「不，妳該悲哀。」突然，一個冷漠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何必如此自甘墮落於這些溺死了也沒人知道的夢境裡？」
我回過頭去，幽暗的視線與夢灰塵讓我睜不開眼看清楚眼前那個聲音的主人，我只能確定的是，的確有那麼一個好像很悲傷的夢境，包圍著一個……冰冷的身影。
而那身影是誰？為什麼出現在此？
「好可憐的店長……」那身影持續逼近我，我感到那身影正觸碰著並且摸著我的髮絲，「都是因為那個夢魔，才會害妳在這裡受了那麼多的苦，而妳在這裡受苦，夢魔始終不會聽見，妳甘心嗎？甘心如此留在深淵嗎？」
「我──」像是被壓迫而不能出聲，我吐不出一句話。
刀鋒般的話語進逼，我的語言裡，只剩一片空白。
從旁伺機竄出的夢境勒住我的脖子，我無法呼吸。快死亡般的心痛，又從胸口流洩了出來，而無法癒合的胸口，又再次淌出血。
血染了一地。
我只感到我體內似乎有什麼知覺正在一點一滴流失，而那樣冷漠又平靜的身影，站在我面前，面無表情得讓我始終看不清那身影的模樣。
「我想守候下去，等到夢魔離開那些迷夢──」很用力地用盡全身的力氣，固執不願低頭。
「守候？」那身影放聲大笑：「別傻了！妳在這裡守候的，只是一個不為人知的夢境啊！這有什麼意義？別浪費妳的生命了！」
「那又怎樣？我仍不會改變……」用力想掙脫令人快窒息的夢境，最後，奮力一甩：「初衷！我不會改變！」
每當傷口流血時就讓我無法忘卻的初衷，還有那些持續停留在此所為的願望，這一切的一切，怎可讓我忘記留在夢境的意義？
我用力掙脫那些令我無法呼吸的糾纏，它們終於好不容易碎了一地。
我跌落在地上，喘息。
「妳的『心』，並沒有妳想像得那麼堅固。」那身影說：「妳再這樣下去，妳的心遲早有一天會毀掉，妳難道不怕？」
我搖搖頭：「如果我害怕這個，當初便不需背負堅決停留在夢大街的決心。」
那樣的決心很苦，真的很苦啊……
苦得讓人隨時都痛得想放棄、想離開這裡。
但，正因為我在現實裡無能為力，所以只有這麼做，才能夠完成一些總是辦不到的現實。
所以，就算踏著再多的荊棘，也要堅決停留於此。
「但，這不公平！」那身影發出不屑的聲音：「憑什麼妳要為了那個夢魔留在這裡，這真的不公平！」幾近大吼的聲音：「都是夢魔的錯啊！要不是因為那樣的夢魔，妳根本不會受這麼多的苦，但，夢魔自己呢？還是一樣在現實裡自在地遊走，不需要到夢境裡來經歷這一切一切的苦，這太不公平了，我不能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你不容許？你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干涉我的夢境？」我問那個冰冷的身影。
「我？呵！呵！呵呵呵……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那身影笑道，再度用夢境的氛圍圍住我：「我是專為妳而存在的人喔……」
「專為我而存在的……人？」
「呵！呵！呵呵呵……」持續輕笑：「因為專為妳存在，所以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妳，不讓妳持續受傷……」
「你，究竟是誰？從何而來？」我試圖想看清那身影，但如強光般的夢境仍讓我看不清。
「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很快……」那身影說：「放心吧！我會幫妳把夢魔帶到妳身邊來，這樣，可憐的店長妳就不會孤單一個人了……」
「不，請別如此！」我大喊，試圖抓住那身影，我並不希望夢魔也一起迷失在這樣的風景之中。
但，一伸手，夢境便如泡泡，破裂，然後，消失。
睜開眼，四周仍是一片寂靜，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我清醒了嗎？不，不可能清醒……只要還身處在夢境之中，就沒有清醒的片刻。
所以，是否我的時限真的就快要到了？以致於這樣魅影般的迷夢，開始糾纏不清？
並且，那迷夢裡的身影又究竟是……？
我討厭去想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因為選擇在此停留，便已沒有未來。因此，關於時限之後的一切，我無法去想，也不能去想。
只要一沉浸在那些思緒裡，就總會像個失足溺水的孩子，陷溺在自己跟自己的拔河與掙扎中。
我害怕如此，所以，只能頭也不回地走入深淵。
然後，也總是在看似快走到盡頭的時候，在空蕩蕩的黑暗中醒來。
少了姐之後真的很不習慣，因為這讓我更容易感到一陣陣沒有熟識的人存在的陌生寂靜，那種寂靜已快跟死寂接近，並且，正如浪潮般，不斷向我襲來。
起身泡一杯咖啡，然而，咖啡的味道碰到唇邊，卻喝起來像血。
也許是最近做了太多迷夢的關係吧！
打開靠近街道的窗，我環顧這個夢大街，最近的夢大街異常地平靜，幾天以來店裡都沒有一個客人上門。
除了風。
每當夢風鈴輕輕響起，我總以為會有什麼就要找上門，但，一回頭，四周總是一片寂靜。
所以我說，風總是喜歡在只有一個人的夢境時開這樣的玩笑。
像是愛喊狼來了、狼來了的孩子。
狼來了、狼來了……
狼來了、狼來了……
風不斷像放羊的孩子吹動著夢風鈴。
那些驚慌失措的夢境則疲於奔命。
直到一切好不容易平息片刻，卻在平靜得沒有不平靜的理由下，形如夢貘的夢境，在此刻，真的來了。
是的，就好像總是在最安靜沒有聲音之時，最容易聽見眼淚的聲音一般。
夢風鈴不同以往，激裂地不住撞擊，彷彿有什麼巨大的夢境，就要來臨。
店內的氣流凌亂著，而我胸口的傷也是。
他在夢風鈴摔碎了一地的時刻，出現。踩著夢風鈴一地的碎片，赤足走了進來。
當我看見他沉重的腳步滲著鮮血，我再也藏不住我的夢境。
但，卻又得一視同仁，如同以往，迎接那樣一個滴血而行的迷夢。
「請進，歡迎光臨夢專賣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