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2月 22, 2007 5:34 pm
《 丹青難下 》
曾同鄰家姐兒去學過一陣的畫。其實也不算補習才藝，應該說是偶然的緣分。在蜿蜒的重劃區大道尾處的大樹下，那是一間老舊的教室，屋內塵封蛛結，顯是許久沒人住了，猶記門口擺滿大大小小的漂亮風景，還是一家有模有樣的畫室。好夢正甜，熟悉的檀木薰香的氣味又淡淡地從另一端傳來，那教畫老師年輕，是個女老師，想來不過二十出頭，生得怎麼模樣至今倒是想不起了，心裡只覺得很美。左手輕輕揮著的摺扇似乎是她得意的作品，那老師瞧見我姐弟倆，露出微微一笑，走過來摸摸我們的頭，笑道：「你們也想學著學畫呀！」我和鄰家大姊咧開了嘴只是傻笑，那老師口中不出一語轉過身似乎是要找些什麼，回過頭來，她手裡已經捧著一對畫筆，一大一小，要送給我們。當下母親叮嚀浮現腦海「不能亂拿陌生人的東西」那女老師倒是像摸透我們的心似的低聲道：「如果你們真心想學畫，就收了這兩支筆，以後就來和我學畫吧！」自此只要做完學校裡的功課，我瞞著母親就和鄰姐兒到那玩耍。說是學畫，其實不只是如此，她也與我們講一些歷史上的趣味故事，總逗得我們哈哈大笑。記得她第一次給我們上課時，要我們記著「作畫先立意」的口訣，也不清楚是什麼意思。老師看我們似乎有些不耐煩，玩笑似的大聲問我們明不明白，想來可愛，鄰姐和我也一股腦兒不甘示弱地誇口直喊著：「老師我們明白！我們當然明白啊！」我們都笑了。後來才知道她姓顏，不過我們還是笑稱她作顏姊姊，我想我淺薄的國文學識應該就是她這位顏姊姊給我的。
「終年會飄墮，安得久馨香？」
記得那天，梅花盤上花紅葉翠點綴著窗外春風拂來而晃動的片片花瓣，我伸手想去摘取那千紫萬紅中的一朵，不知不覺間顏姊姊默默無言的坐了下來，眼神不如平素一般與我們嘻笑打鬧而流露著一種讓人深陷的愛憐，用她平時總是拿著摺扇的那一雙雪白的玉手向我示意「不要傷了那芬芳馨香」這是我朦朧印象當中最清晰的一幕。
等我回過神來，她溫柔地凝望著桌上的筆墨硯臺，手上依然輕舉著畫筆，我急著，便問「姊姊！妳怎麼還不畫呀！」她聽到這話仍不作聲，想了一會兒，將她慣用的彩筆像是捨不得般的緩緩放回筆架上。我自作聰明地躍到桌前用顏姊的筆想輕點幾朵小花兒，不料細筆落紙數點墨痕即刻染開……。
「花前捫心問，回頭不是那時岸。」
回溯，徒增傷感。我恨自己沒有蓮出污泥不染塵的無悔堅持，留下幾株等待傳承的嫩芽。
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俗事忘不了，我們現在居住的古都像是一座燈紅酒綠的絕色城池，卻也充斥著無奈與兩難的聲音。
令我不得不想起我曾經熱血滿腔、專注執著於一個遠大理想。
「重振一個我魂牽夢繫的天地」
薪火相傳之際，人事更迭，種種的為難佇立在我眼前，行事百般不能、百般受限，我沉默不語的坐了下來。不知其二的旁人自以為用著盈盈一笑的三言兩語足以驚醒他們所認為在波瀾中顛簸的「夢中人」，殊不知「何必回首傷『往事』」中的往事能否輕易雲散？他卻笑稱風流能夠唱少年。一方是背負著天大的罵名與留予他人閒談的罪惡，另一面是振振有辭地和父母說這都是為了理想的必要之舉。何消發出這無邊的天問？
無濟於事。
青山依舊作繭自縛，我究竟不能離經叛道地追求……。
「長念細思，猶怨桃杏嫁東風。」
我瞬時後悔一張潔白的畫紙被我褻弄地不成模樣，顏姊仍舊不語，從櫃子再擺出僅剩的最後一張如冬雪一般亮白的長紙，我和鄰姐曉得這是最後一堂課了，鄰姐兒昨天就聽說顏姊姊的媽媽要她棄了這小畫室，嫁到台北附近的大戶人家，顏姊雖然不願，迫於父母，只好依從。冷漠的霜雪安分地鋪陳在桌上，悄悄等候著她如東風般吹過的行筆，提起蘭指緊緊握住架上不曾一用的青釉筆，攏了攏身後的長髮，側鋒一迴，像是難得遊春的深閨少女恣意揮灑無怨青春，繁花滿樹、姹紫嫣紅，正與門外嬌嫩花顏不呼而應，逆筆一拂，訴盡心中漫漫的情深幾許，只願自己能不留遺憾。筆尖方起，墨猶未乾，我凝神注視顏姊的畫，氣息未定，旁人看來或許只是幾攤墨跡，在顏姊姊的多次的教導，我和鄰姐曉得這是屬於顏姊姊的一幅無限江山。
我和鄰姐兒坐她身旁，她彷彿全身無力地伏於案上說要與我們說這最後一個故事，顏姊小嚐一口茶，把我們緊緊地摟在一起，清了清嗓子便說：「這回我要給你們說的是這詩詞皇帝李後主，他其實很可憐，被迫成為一個皇帝，事實上他寧願當一個不問世事的詞人……」
「夕陽紅，雲生夢。似我愁，又幾重？」
曾同鄰家姐兒去學過一陣的畫。其實也不算補習才藝，應該說是偶然的緣分。在蜿蜒的重劃區大道尾處的大樹下，那是一間老舊的教室，屋內塵封蛛結，顯是許久沒人住了，猶記門口擺滿大大小小的漂亮風景，還是一家有模有樣的畫室。好夢正甜，熟悉的檀木薰香的氣味又淡淡地從另一端傳來，那教畫老師年輕，是個女老師，想來不過二十出頭，生得怎麼模樣至今倒是想不起了，心裡只覺得很美。左手輕輕揮著的摺扇似乎是她得意的作品，那老師瞧見我姐弟倆，露出微微一笑，走過來摸摸我們的頭，笑道：「你們也想學著學畫呀！」我和鄰家大姊咧開了嘴只是傻笑，那老師口中不出一語轉過身似乎是要找些什麼，回過頭來，她手裡已經捧著一對畫筆，一大一小，要送給我們。當下母親叮嚀浮現腦海「不能亂拿陌生人的東西」那女老師倒是像摸透我們的心似的低聲道：「如果你們真心想學畫，就收了這兩支筆，以後就來和我學畫吧！」自此只要做完學校裡的功課，我瞞著母親就和鄰姐兒到那玩耍。說是學畫，其實不只是如此，她也與我們講一些歷史上的趣味故事，總逗得我們哈哈大笑。記得她第一次給我們上課時，要我們記著「作畫先立意」的口訣，也不清楚是什麼意思。老師看我們似乎有些不耐煩，玩笑似的大聲問我們明不明白，想來可愛，鄰姐和我也一股腦兒不甘示弱地誇口直喊著：「老師我們明白！我們當然明白啊！」我們都笑了。後來才知道她姓顏，不過我們還是笑稱她作顏姊姊，我想我淺薄的國文學識應該就是她這位顏姊姊給我的。
「終年會飄墮，安得久馨香？」
記得那天，梅花盤上花紅葉翠點綴著窗外春風拂來而晃動的片片花瓣，我伸手想去摘取那千紫萬紅中的一朵，不知不覺間顏姊姊默默無言的坐了下來，眼神不如平素一般與我們嘻笑打鬧而流露著一種讓人深陷的愛憐，用她平時總是拿著摺扇的那一雙雪白的玉手向我示意「不要傷了那芬芳馨香」這是我朦朧印象當中最清晰的一幕。
等我回過神來，她溫柔地凝望著桌上的筆墨硯臺，手上依然輕舉著畫筆，我急著，便問「姊姊！妳怎麼還不畫呀！」她聽到這話仍不作聲，想了一會兒，將她慣用的彩筆像是捨不得般的緩緩放回筆架上。我自作聰明地躍到桌前用顏姊的筆想輕點幾朵小花兒，不料細筆落紙數點墨痕即刻染開……。
「花前捫心問，回頭不是那時岸。」
回溯，徒增傷感。我恨自己沒有蓮出污泥不染塵的無悔堅持，留下幾株等待傳承的嫩芽。
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俗事忘不了，我們現在居住的古都像是一座燈紅酒綠的絕色城池，卻也充斥著無奈與兩難的聲音。
令我不得不想起我曾經熱血滿腔、專注執著於一個遠大理想。
「重振一個我魂牽夢繫的天地」
薪火相傳之際，人事更迭，種種的為難佇立在我眼前，行事百般不能、百般受限，我沉默不語的坐了下來。不知其二的旁人自以為用著盈盈一笑的三言兩語足以驚醒他們所認為在波瀾中顛簸的「夢中人」，殊不知「何必回首傷『往事』」中的往事能否輕易雲散？他卻笑稱風流能夠唱少年。一方是背負著天大的罵名與留予他人閒談的罪惡，另一面是振振有辭地和父母說這都是為了理想的必要之舉。何消發出這無邊的天問？
無濟於事。
青山依舊作繭自縛，我究竟不能離經叛道地追求……。
「長念細思，猶怨桃杏嫁東風。」
我瞬時後悔一張潔白的畫紙被我褻弄地不成模樣，顏姊仍舊不語，從櫃子再擺出僅剩的最後一張如冬雪一般亮白的長紙，我和鄰姐曉得這是最後一堂課了，鄰姐兒昨天就聽說顏姊姊的媽媽要她棄了這小畫室，嫁到台北附近的大戶人家，顏姊雖然不願，迫於父母，只好依從。冷漠的霜雪安分地鋪陳在桌上，悄悄等候著她如東風般吹過的行筆，提起蘭指緊緊握住架上不曾一用的青釉筆，攏了攏身後的長髮，側鋒一迴，像是難得遊春的深閨少女恣意揮灑無怨青春，繁花滿樹、姹紫嫣紅，正與門外嬌嫩花顏不呼而應，逆筆一拂，訴盡心中漫漫的情深幾許，只願自己能不留遺憾。筆尖方起，墨猶未乾，我凝神注視顏姊的畫，氣息未定，旁人看來或許只是幾攤墨跡，在顏姊姊的多次的教導，我和鄰姐曉得這是屬於顏姊姊的一幅無限江山。
我和鄰姐兒坐她身旁，她彷彿全身無力地伏於案上說要與我們說這最後一個故事，顏姊小嚐一口茶，把我們緊緊地摟在一起，清了清嗓子便說：「這回我要給你們說的是這詩詞皇帝李後主，他其實很可憐，被迫成為一個皇帝，事實上他寧願當一個不問世事的詞人……」
「夕陽紅，雲生夢。似我愁，又幾重？」
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