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吹起了,三年前的今天,是爺爺去世的日子。在墳前祭祀完後,日常的瑣事依舊,似乎爺爺的死,只是片飛逝的落葉般簡單。洗完一身的疲憊後,我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慢慢闔上了雙眼,平常的這個時間,應該還窩在電腦前吧。
跟隨著友人,來到這間不知位處何方的茶館,竹製的桌椅透出一股淡淡的寧靜。環視了一圈,我享受著那清香,最後,目光停留在一副綠的發亮的竹桌竹椅上,這似乎少了古人的笑談。霎時,一個身著暗紅色唐裝的老人,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稀疏的灰髮中,夾雜著些許的泥土--爺爺!?
那面孔不再和藹了,取代的是一種絕望、抗拒。爺爺突然抓住我的雙肩,一陣痛和冰冷襲上心頭。他將我猛地往前拉,身前的行動不便似乎在死後就會消失了。爺爺嘴裡叨念著:
「我還不想死,雙允,我還不想死,我還很健壯,雙允...」顫抖的音絲,纏繞著恐懼。
爺爺一直後退,我被他看似無力的力氣,拉到了那副竹製桌椅旁。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雙允...」
爺爺不停的叨念著,腳邊瞬間一陣失重感,不知道哪裡冒出來了一個大坑,我就著樣被爺爺拉進了洞裡,往下掉、往下掉...黑暗,倏地膨脹,掩埋了我和爺爺,嘴裡還是不斷叨念著。
是夢。
是夢,還好是夢,爺爺變的好怪,他的話語帶著不甘。三年了,怎麼可能呢?三年前,爺爺是不願就這樣走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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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友人出門。友人帶我去了一間,我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一間茶館。竹篁裡的清風,間歇的吹送著。可能是就地取材吧,茶館裡的桌椅都是用竹子作成的,手工精巧。
環視了一圈,我享受著那清風,最後,目光停留在一副綠的發亮的竹桌竹椅上--我來過!那裡!在那跟竹柱後方,變調的爺爺把我拉下一個大洞,他說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嘿!我來過,我真的來過,我來過這裡!」我努力強調著。
「可是...呵,我以為你是第一次來咧。」友人疑惑的看著我...
「嚇!呼...呼...」窗外,還是那恐怖的黑。
是夢,夢中夢!
我把頭藏在棉被裡,因為我覺得,只要一拉開棉被,穿著血紅色唐裝的爺爺,便會站在我的床邊冒出綠光瞪著我。埋在棉被下,斗大的汗珠不斷的流出,在使人暈昏的空氣中,我又陷入了睡眠...
連續幾天下來,我都掉落到同一個黑洞,夜夜都被夢中夢驚醒兩次。我沒有跟媽媽他們說,因為我怕我的夢是不好的徵兆。媽他們的夢裡的爺爺,都是很和藹的,只有我。
今天三表哥打電話來,他說他要出國受訓了,受什麼訓我也不明白,其實就算他有解釋,我也不太想去理,我們的關係不太好。他約我一起到爺爺墳前拜一下,我拒絕了,用學校要期中考的理由。其實,這因素根本不到千分之一,絕大部分是因為,我害怕,我怕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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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的大鐵鳥,冒著細長的灰煙,諷刺的墜下...
頭版,便是駭人的機身殘骸。在死亡名單上,我看見了熟悉的名子。
我逃過了,我逃過了嗎?是「逃」嗎?三表哥獨自一人,被爺爺拉到了大黑洞中,是爺爺嗎?我不知道。
我還是沒有把我的夢說給媽他們聽,他們的耳朵已塞不進更多的苦痛了。
最近,我不再驚醒了,不再有夢中夢了,但是,夢還是持續著:深黑的井中,巨大的蟾蜍伸出牠黏膩、細長、噁心的舌頭,沾下了無心飛躍井上的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