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11月 29, 2006 10:12 pm
有時也並不是尊嚴與矜持的問題了。
當一切競相形成一種追逐，而妳落失其中；那麼，此刻妳能選擇的僅剩一句話：自己或他人何者居多？是頹唐的選擇衰微只為一次花開後的凋謝、抑或蒼茫離開？但一切早已都不是個問題了，倘若攸關上她，便只有癱瘓的依存症。或許都說是荒唐吧？都說是盲目、是叛德、是無恥不懂循規世俗的脫軌人。
但正如所說吧。一切早就已經捨棄了理智和所有的常理了。枯萎假如是必然，陽光不到，就淨托給夜吧。
這是，我們的國度啊。
──只有黑夜，沒有白天。
※ ※
燈蕊燒得乾淨了。妳原自燒紅的臉頰，此刻才顯露出妳懨懨的倦態。我們還剩七十六座尚未燃盡的燭臺，還剩下二十四分近午夜，還有一首歌的末端一分三十秒……我清數著我們剩餘的，藉而忽略這個夜晚所失卻的。
當老歌的節拍不如一開始打動妳我，只有空虛的音符在呻吟，而我們被壓至低喘，嘆息未出，心卻先一步無力又急迫的膨脹這疼痛又迅速壓緊、輸送……鼓動得撞擊我顫亂的軀殼，靈魂持續充血，卻也、持續缺氧。妳焦躁的手指，徘徊不斷地在妳髮絲間纏繞，話語都焦縮不前了。我不知如何是好地，靜靜、默默看妳：蒼白的眼神、空洞的脣形、無地自容的紅暈……以及，紊亂一切的眉，正高空盤旋。
這是我第一次看妳看得如此透徹，卻又如此地模糊。因這夜晚有太多的解釋性。
因為慌了，因為太多的忙亂以致失焦。當逃亡的快感瞬間殆盡後，寂靜的星空下，寥無的廢墟中，我們才意識到──這是真正的獨處了。我們背離了一整個世界，關於我們所有的世界，來到此地，只為了堂堂正正的一個字眼。
愛啊，是的，都是因為招惹了愛。當理由釐清後，在一無所有的相依之中，我們竟才開始，怯懦言之。
我們還剩下五十一座曳搖忽滅的燭臺，還剩下兩小時又四十分到清晨，還有一首歌在反覆播送，還有狹長的天、昏暗的星，徐徐的吹微寒的風，輕輕繞過──我們還有愛。
「如何呢？」妳出聲了。我卻依然抿緊了唇不敢妄言。
※ ※
紙飛機被投射得、翔行得很遠。卻又一陣乍時颳起的風，擊沉了它。我在頂樓迎著柔柔的風。
天空還有夕陽，夕陽還有暮雲，暮雲圍繞這城市的山，山群聚了這城，城卻包含了太多的雜質了，顯得穢亂；所以我們選擇走上山、觀賞暮雲、留連夕陽和渴望飛入遼闊的天，卻待不住城裡；儘管山還保護著城，暮雲周旋著山，還有恢弘的蒼穹收留了渺小的我們。但我們仍恍若置身囚牢，因為這城的禁閉，因為即便天空守著我、夕陽守著我、暮雲守著我、山守著我……但這城卻拒我於外，雖然我棲息於此。
這是不是一種驅逐？而我又走不出這裡。沒有路，沒有前方和目的地，想退後也無路可退，只能停身在原點。這是我第四次逃出孤兒院，這也是他們第四次要把我送入寄養家庭，我同樣都待了一個禮拜不到，就同樣的逃了出來，然後再同樣來到這市中心最巔峰的頂處，投第四架被擊沉的紙飛機，上面都寫了一樣的字句：「載我起飛」飛起了四次也墜了四次，我並不期待會有天使翩然降臨，我知道這世界沒有神，因為我祈求過。只是還奢望奇蹟，只是還需要一些頹廢的夢。
夢想。自小叨叨唸唸的字眼，因為她，郁蕙姊姊說過：「即便失去所有，也仍然要有夢。」於是我時時警醒自己，我還有夢；即便我沒有任何能夠兌換的價值，即便一無所有，希望是不能熄的。郁蕙姊姊也總是這麼說的：當人失卻生命熱情時，那一定是這世界上最糟的事情。然而那些話我還不能夠完全明白，她就被領養走了，還記得是一輛與貧窮的孤兒院格格不入的高級房車，停在大門口，那時我只有五歲，還不懂什麼是分別，只記得郁蕙姊姊穿了一件洋裝，雪白的裙擺飄啊飄地，像一隻採風的蝴蝶，妳並沒有回頭看我一眼，一笑也不笑、一語也都不發的坐進了那台車，車子隆隆發動引擎就駛離了我的視野，地上是凌亂一地的落葉，排放的煙氣還拖曳著最後的一點點消息，直至無跡可循。後來我才知道，妳是叛離了自己的夢，所以一去不回，聽別人嚼舌根說妳現在已經被培養成一個出入得宜的溫室花種，談吐優雅大方，而且已經有了婚配對象。但還記得，妳曾經說過，最想做的事情是──流浪。妳雖然擁有了全部，卻也失去了一切，然究竟什麼是我們真正需要的呢？我再再地逃開歸屬的可能，是因為還寄望一次飛行的假如，因為還有一個尚未成形的夢，我不要讓自己跟妳一樣。
有時候人總是很盲目和迷失的，並且矛盾；最懂得真諦的妳，知道錯誤，也還是推翻了自己。「或許是醒了或失眠了吧。」這是郁蕙姊姊走後留給我的最後字條。
夢也會醒嗎？我還找不到答案。夜空吞沒了黃昏，星子取代流雲，月是朦朦朧朧的太陽，城市華燈初上，一片喧騰，遠方山巒卻沉默不語，我也不發一語。
收拾起背囊，準備逃走之後的下一個步驟──回牢釋過。輕輕的腳步踩著，邊想著，那架紙飛機是以什麼樣的角度和姿態砸進那人海的頭頂。我走著，想著，走著，想不停著。因為思緒緩慢的流速，放慢了時空的快轉，總是這樣的，終點被收止在很遠，令人有一種漫長而遙無止盡的錯覺：寄身在好幾世紀的夾縫中。
※ ※
待續……
卡稿ing
當一切競相形成一種追逐，而妳落失其中；那麼，此刻妳能選擇的僅剩一句話：自己或他人何者居多？是頹唐的選擇衰微只為一次花開後的凋謝、抑或蒼茫離開？但一切早已都不是個問題了，倘若攸關上她，便只有癱瘓的依存症。或許都說是荒唐吧？都說是盲目、是叛德、是無恥不懂循規世俗的脫軌人。
但正如所說吧。一切早就已經捨棄了理智和所有的常理了。枯萎假如是必然，陽光不到，就淨托給夜吧。
這是，我們的國度啊。
──只有黑夜，沒有白天。
※ ※
燈蕊燒得乾淨了。妳原自燒紅的臉頰，此刻才顯露出妳懨懨的倦態。我們還剩七十六座尚未燃盡的燭臺，還剩下二十四分近午夜，還有一首歌的末端一分三十秒……我清數著我們剩餘的，藉而忽略這個夜晚所失卻的。
當老歌的節拍不如一開始打動妳我，只有空虛的音符在呻吟，而我們被壓至低喘，嘆息未出，心卻先一步無力又急迫的膨脹這疼痛又迅速壓緊、輸送……鼓動得撞擊我顫亂的軀殼，靈魂持續充血，卻也、持續缺氧。妳焦躁的手指，徘徊不斷地在妳髮絲間纏繞，話語都焦縮不前了。我不知如何是好地，靜靜、默默看妳：蒼白的眼神、空洞的脣形、無地自容的紅暈……以及，紊亂一切的眉，正高空盤旋。
這是我第一次看妳看得如此透徹，卻又如此地模糊。因這夜晚有太多的解釋性。
因為慌了，因為太多的忙亂以致失焦。當逃亡的快感瞬間殆盡後，寂靜的星空下，寥無的廢墟中，我們才意識到──這是真正的獨處了。我們背離了一整個世界，關於我們所有的世界，來到此地，只為了堂堂正正的一個字眼。
愛啊，是的，都是因為招惹了愛。當理由釐清後，在一無所有的相依之中，我們竟才開始，怯懦言之。
我們還剩下五十一座曳搖忽滅的燭臺，還剩下兩小時又四十分到清晨，還有一首歌在反覆播送，還有狹長的天、昏暗的星，徐徐的吹微寒的風，輕輕繞過──我們還有愛。
「如何呢？」妳出聲了。我卻依然抿緊了唇不敢妄言。
※ ※
紙飛機被投射得、翔行得很遠。卻又一陣乍時颳起的風，擊沉了它。我在頂樓迎著柔柔的風。
天空還有夕陽，夕陽還有暮雲，暮雲圍繞這城市的山，山群聚了這城，城卻包含了太多的雜質了，顯得穢亂；所以我們選擇走上山、觀賞暮雲、留連夕陽和渴望飛入遼闊的天，卻待不住城裡；儘管山還保護著城，暮雲周旋著山，還有恢弘的蒼穹收留了渺小的我們。但我們仍恍若置身囚牢，因為這城的禁閉，因為即便天空守著我、夕陽守著我、暮雲守著我、山守著我……但這城卻拒我於外，雖然我棲息於此。
這是不是一種驅逐？而我又走不出這裡。沒有路，沒有前方和目的地，想退後也無路可退，只能停身在原點。這是我第四次逃出孤兒院，這也是他們第四次要把我送入寄養家庭，我同樣都待了一個禮拜不到，就同樣的逃了出來，然後再同樣來到這市中心最巔峰的頂處，投第四架被擊沉的紙飛機，上面都寫了一樣的字句：「載我起飛」飛起了四次也墜了四次，我並不期待會有天使翩然降臨，我知道這世界沒有神，因為我祈求過。只是還奢望奇蹟，只是還需要一些頹廢的夢。
夢想。自小叨叨唸唸的字眼，因為她，郁蕙姊姊說過：「即便失去所有，也仍然要有夢。」於是我時時警醒自己，我還有夢；即便我沒有任何能夠兌換的價值，即便一無所有，希望是不能熄的。郁蕙姊姊也總是這麼說的：當人失卻生命熱情時，那一定是這世界上最糟的事情。然而那些話我還不能夠完全明白，她就被領養走了，還記得是一輛與貧窮的孤兒院格格不入的高級房車，停在大門口，那時我只有五歲，還不懂什麼是分別，只記得郁蕙姊姊穿了一件洋裝，雪白的裙擺飄啊飄地，像一隻採風的蝴蝶，妳並沒有回頭看我一眼，一笑也不笑、一語也都不發的坐進了那台車，車子隆隆發動引擎就駛離了我的視野，地上是凌亂一地的落葉，排放的煙氣還拖曳著最後的一點點消息，直至無跡可循。後來我才知道，妳是叛離了自己的夢，所以一去不回，聽別人嚼舌根說妳現在已經被培養成一個出入得宜的溫室花種，談吐優雅大方，而且已經有了婚配對象。但還記得，妳曾經說過，最想做的事情是──流浪。妳雖然擁有了全部，卻也失去了一切，然究竟什麼是我們真正需要的呢？我再再地逃開歸屬的可能，是因為還寄望一次飛行的假如，因為還有一個尚未成形的夢，我不要讓自己跟妳一樣。
有時候人總是很盲目和迷失的，並且矛盾；最懂得真諦的妳，知道錯誤，也還是推翻了自己。「或許是醒了或失眠了吧。」這是郁蕙姊姊走後留給我的最後字條。
夢也會醒嗎？我還找不到答案。夜空吞沒了黃昏，星子取代流雲，月是朦朦朧朧的太陽，城市華燈初上，一片喧騰，遠方山巒卻沉默不語，我也不發一語。
收拾起背囊，準備逃走之後的下一個步驟──回牢釋過。輕輕的腳步踩著，邊想著，那架紙飛機是以什麼樣的角度和姿態砸進那人海的頭頂。我走著，想著，走著，想不停著。因為思緒緩慢的流速，放慢了時空的快轉，總是這樣的，終點被收止在很遠，令人有一種漫長而遙無止盡的錯覺：寄身在好幾世紀的夾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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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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