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昊東,你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很畸形的人?」

「畸形?有嗎?」

曉初眼神真切嚴肅指著自己的頭說:「嗯,有!我有個畸形的腦袋。」

「不,妳只是問題很多,多到認為自己有病。」昊東從感受不出曉初怪異之處。

「我是變形,變形你懂嗎?把自己密封太久,放出來後,始終還是那怪異模樣,而心中有一股不平之氣,宣洩發怒想把自己變回原來的樣子,這不斷的反彈造就別人眼中叛逆的形象。別人選擇相信自己看到的,我也選擇了自己要看到的,可是為什麼…」她雙手握緊拳頭,激烈的唇齒顫抖說:「為什麼千萬人之中,我看到的就是跟別人不同…」

「我從不會懷疑比較別人跟我想得怎麼樣…自己想的就是真實啊!明明聞到的是香的,卻要因別人感受不同而撒謊嗎?」

「但善意謊言卻又是要命的存在啊!佯裝自己很體貼、佯裝自己願意相信…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究竟還要體貼這個社會多久呢?我們總是告訴這個世界大家理想一樣,和平、愛、自由、平等…這花言巧語的真是沒創意!」敷衍雲絡離開後,離賭期只剩一天,明日就要來到,曉初準備了優渥大禮要送給國王俱樂部,她絕、不、體、貼,絕對要讓秘密摧毀一切。

至從人文崛起,人越來越在乎自己後,神的地位逐漸一落千丈。人開始不把靈魂放在永生以後,而是現在,這也是某部分資本家短視近利的心態。因為只剩下現在,所以不在願意姑息不公、不在拼命累積錢財金土、不在對命運順從,這就是Rebecca為何選擇欺瞞的婚姻、周明道選擇暴利投資的背後因素之一。他們不願死後留名、留財,而自己庸庸碌碌一生卻什麼也沒享受到,選擇風險就是幸福的捷徑。

讓自己在現世人生中淋漓盡致的活一次,這就是現代幸福,短促疾快。

曉初靈魂深處有著回歸原初的渴望,然後重新開始,不再受到任何監控的道德制度洗腦她。她多想擺脫內心的痛苦,可一但大腦認定一個符號是對的,即使有能力推翻它,卻也總認為自己是叛逆的、疏離的,最後內心把自己放逐了。所以她要捨棄內心所有對世界原型的設定,應該的、不應該的,她通通不要,人一但失去成見就不會有痛苦。

真正的自己應該是單純DNA傳承並去除可悲文化後最原始的…人類,沒有語言、沒有禮儀,赤裸的保持生存習慣,甚至也毫無任何超脫智慧。她寧可卑微求生,也不願卑微等死。

父母的婚姻不是美好的愛情所促成,是各自利益的精心打算;父母對待子女不是純粹原始的天性,是不誠實的要求與成就自己的驕傲武器。她曾經是多麼乖巧啊!結果只是他們可悲的代罪羔羊,迎合著母親、虔誠的相信父親、壓抑自己的委屈順從爺爺,這一群不負責任的大人,將孩子變成了自己的財產,去實踐他們的願望或遺憾。

她曾夜夜含淚期待父親的歸來啊!父母是她偉大的神,她多想緊密的依附在他們身上。但這婚姻制度帶給了她什麼?結婚的貪心、離婚的狠心,自己則活在可恨的監護下。等到自己無辜成長才豁然明瞭當初是自己太渺小了、太脆弱了,如果有電影鬼娃新娘裡頭恰吉的力量,還需要任由別人踐踏嗎?

現在她有能力拋棄過去所有「假設的事情」,假設父親純粹愛她、假設母親純粹愛她、假設汽水獨一無二的存在,現在無須對假設進行膜拜她也能獨活了。

她想起父親的話:
「無論這個窩有多過少人、有著多少人,都只為生不為死。」

既然這樣,她就偏反其道而行,教訓這群貪生怕死之人。現世的仇人要立即報,當真以為有天理昭彰這回事?報應不過是科學邏輯遲早推演的結果,但並不是「凡事皆如此」,處處可見例外呢!性格缺陷的人遲早有缺陷的命運,曉初徹底體會到了,這不是神秘力量作祟;而是某個數字key錯,後面就跟骨牌效應一般倒倒倒。所以就是有人得天獨厚,就跟奇蹟發生的機率一樣,幾個幸福透底、打也打不死的人,那種人拿他怎麼辦?就交給特別對命運正義的人吧!

唯有這樣,才能從不公中消弭一滴滴委屈。

「曉初,人跟人間有時敵人朋友真很難說,雲絡是敵人又是妳親人,公爵妳尊敬他,變成父親卻又恨他。真真假假一多,讓我都懷疑恨的情緒很兒戲。」昊東想起自己所愛的女人,也是在那虛擬界線間折磨著他。

「情緒是不該掩飾的,這才單純!當下恨了就恨了…愛了就愛了…親屬關係跟官僚有什麼差別?」她嚴正抗議!

「妳喔…不要亂想了!有時候抽象的思想是取代不了具體的事務,妳用心感受體驗當下情境,絕對會作出跟思想不同的選擇。」

「我喔…已經畸形了!昊東…我恐怕永遠這樣子了…你會陪我嗎?」

曉初沒有後路了,她要讓昊東陪著他,不然他會寂寞,他的熱情會無處發洩。她要帶他走,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承諾。他曾說自己的命都是她的了,她要好好接收,不會遺棄任何一個傻。她想起屏風上蒲島太郎的故事,她要去哪找一個寶盒放進魔法,好讓他傻傻陪下去?在這一片瘋狂波瀾的海面下,她要建起一座龍宮,成為他們最後的窩。

「當然啊!跟我在一起的女人,下場都很慘。只有妳,是唯一讓我遇到奇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