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過多又沒營養的政治口水,倒寧願淺淺地聽聞週遭所見所不能見的點點滴滴。譬如說援交女孩的告白,光是她們說的故事就可以寫上一長串故事。如果什麼都不談,只單純地玩在一起。你就算怎麼猜也猜不到她們另一張臉。
「我常常覺得,我是兩個人。」小玲抽著涼菸說著:「一方面渴望在男人身上得到寵愛。一方面又渴望剝奪男人的自尊。」小玲是個某大學的學生,課業跟在校的人際關係都十分良好。有著一個脾氣糟糕的男朋友,她的第一次援交就是為了她深愛的男友。賺的錢好讓男友能加滿車子的油,好帶她出去玩。
「那現在呢?」我問。「這男人可有可無了啦,賺的錢都給自己花用。」
跟妓女和流鶯不同,她們靠這個賺的只是零花錢,交易成功與否,完全在乎她們對面客人的第一眼印象。
「最完美的喊價時間,就是當對方跟自己都脫光的時候。有些男人急得發慌,有機會的可以多叫上兩千元。」方妹笑著:「稍微盧一下,男人就拿我沒輒。」方妹是無業遊民,照她的說法,援交是賺旅居外地的生活費和促進經濟繁榮。
方妹說著:「等找到工作後,賺了點錢穩定下來才打算交個愚笨單純的男朋友,帥不帥都沒差,重點是他要是初戀。」
「為什麼要初戀?」
「初戀的男人會比較珍惜第一次的愛情啊,而且絕對不會讓他知道我援交的事。這樣可以省下不少麻煩。」
方妹是個擁有傲人罩杯的女孩子,她的絕招是穿著小可愛,然後在口水欲滴的男人面前慵懶地調整肩帶。她如是說時,我們四人在咖啡廳爆出笑聲。
「不是醜男才會找援交,我曾經遇過超帥的男人。」珊珊說著:「不過他很噁心,要我用舌頭舔他全身,連屁眼也要。」小玲跟方妹同時露出『我的天啊』的表情。
「那你怎麼辦?」這是小玲問的。
「就照舔啊,錢很多耶。」
珊珊笑著,她是個自尊心很高的女子,從大學畢業之後就不曾跟家裡拿過一毛錢。靠著在外頭打工、援交賺錢,甚至還有錢可以寄回她貧困的家。
藉由朋友的引薦,我有機會認識她們。她們不拒絕我把跟她們的談話內容紀錄下來,只要求我保留她們私人身分。
「你們覺得男人賤還是女人賤?」小玲問道。
「男人賤,而女人犯賤。」我照之前和某位文友聊出來的心得回答。
「男人比較賤,女人則是一點點賤。」珊珊說著。原來賤還可以量化。
方妹沒回答,我們等著提出問題的人回答。「我覺得男人很賤,而蠢的女人很賤。」
「如果可以找到別的方法,又很容易賺到錢。」小玲說著:「誰希罕跟莫名其妙的男人搞。」搞跟做愛不同,不同的是那個男人的身分。
小玲說著:「我之前在餐廳當過服務生,毎兩三天就被男客人摸屁股或言語調戲。」
方妹湊上來說著:「我之前學游泳的時候,游泳教練嘴裡說教我游泳,可分明就是上下其手,還猛往我耳朵裡吹氣。」
珊珊則是在回家的夜路上,差點被某個酒醉的男子強暴。
她們告訴我,第一次援交跟第一次被性騷擾並無不同,除了噁心的感覺外,也有一種罪惡感。總覺得是自己的錯,為什麼我胸部這麼大,為什麼我要走夜路,為什麼我長得很好看。
第一次援交跟第一次被性騷擾之後,她們都哭了,像個單純的女孩哭了。
如果說因為這樣,導致珊珊變成了女同性戀也不為過,至少她也這麼認為。愛就是愛,不分愛的是男人還是女人。男人女人會質疑、鄙視她跟情人走在一起,但對於她而言,愛是可以光明正大的。
「你們覺得自己還能愛人或被愛嗎?」我問著,深怕被三人白眼。
小玲說著:「我還可以被愛,但我不想再愛人了。對我而言,深深地愛一個人很痛苦。」
「那有一個很愛你的人怎麼辦?」方妹問道,由上文可以知道她依然期待愛情。
「我會履行情人的義務,我會跟他做愛,也會跟他出去玩。但是我不會把心思放在維繫感情上。」小玲又點上一根菸。「所以,只要有追求者,我一律bye bye。」
我把食指豎直:「問一個蠢問題,如果沒有愛。你們怎麼轉移焦點?」這並非針對小玲。
「你白痴啊,就發揮女人shopping的本能啊,打扮,讓自己變得好看,這比有人追求更開心呢。」
我告訴她們很多關於男人心事的論調,加上她們以往的經驗七嘴八舌後的結論就是──男人很寂寞,也很可悲。
小玲用手指模仿男人搖搖欲墜的那話兒說:「如果那話兒有得發洩,是不是親密愛人就不是什麼重點了。」
「對啊對啊,男人一到床上就急忙把女人推倒,好像為了那話兒,什麼安全感的擁抱或調情都可以省了。」
「而且很多男人都不會問『你舒服嗎?』,反而會問『我強不強?』」方妹笑得花枝亂顫。「基於人性口德,通常我都是心口不一。」
最後一個問題,如果再來一次,你們會不會踏上同樣的路。
小玲說道:「我不會,也不會愛上那個賤男人。」
方妹說著:「不知道,至少到現在都沒什麼後悔。」
珊珊:「會吧,我的工作對象是男人,但我愛的是女人。至少就是因為這一路的歷程,才讓我找到值得愛的人。」
「人生沒有再一次的機會,當你們覺得該停下的時候,或許就該停下了。」我說著,小玲幫我點火:「堅強地苟活下去吧,各位。」
我們四人深吸口氣,結論般的話題像撞地的流星令人為之一頓。
方妹笑著問我:「你有沒有援交過?」「要不要找我們三個其中一個試試看。」小玲說。
「我沒有過……別鬧了拜託。」我苦笑著:「我沒錢啦。」看著她們三人大笑著,我想高低客服關係裡被推翻的,便是無從深究的男女關係。
致讀者
不需要同情她們,也不需要評斷她們是好是壞
我只是讓你們知道,有些人是這麼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