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2月 26, 2006 7:39 pm
長在骨骼內的牙
從來不曾看牙醫。
如果有，大概是偶爾陪家人、朋友看牙醫的時候，他（她）去掛號，我只是充當司機然後窩在一邊看報紙吧？
每當有人告訴我牙痛。
每當有人問我哪一家牙醫好，然後要我帶他去。
我於是打開電腦，鍵入適當的關鍵字，線上預約掛號，然後在準確的時間，安全抵達。
安全抵達醫院，能證明痛的那顆牙就此安全了嗎？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的是這種地方總是有小孩的哭聲當背景音樂。大排長龍的小孩（和家長）在椅子上一字排開，表情「豐富」地坐著，臉上寫滿了酸○苦辣。被抽掉的那個字，變成了一種置疑：大多數的人應該都是嗜甜的，「苦盡甘來」這個成語曾經還有效的激勵過多少人們。不過現在，「甜」這個字似乎還隱喻了一些蛀蝕、危險，甚至是一些肥胖的可能。當然我依舊無法抗拒甜食和澱粉，只好規劃一些飲食控制和運動，以及餐後必定至少嚼個號稱無糖的口香糖，藉以稍稍消除橫生在體內的小小的罪惡感。
◇
當甜蜜變質，口中殘餘醣類分解，細菌獲得能量，分泌出酸性物質，然後蛀蝕口腔內潔白的堅硬。突然覺得這幾乎同等於戀愛的過程：當愛變質，甜蜜回憶給時光醱酵，胸口莫名一陣酸楚，然後潸然下淚。彼時給過量獨處的單身時光塡的悲哀的我，和有「豐富蛀牙經驗」的Ｙ正面對著滿桌甜食「小慢」朵頤。
「吃太多甜的小心你又牙痛。」我勸Ｙ
「你才要少吃，免的又一次失戀後爆胖」Ｙ嘲笑我。
當然後來我們還是無法抵抗現做的草莓泡芙、甜甜圈、起士蛋糕和焦糖烤布丁。一週後我果然成功的增加一點五公斤，Ｙ又央求我帶他去看牙醫了。
我們所嚮往的甜蜜，其實是一種包裹著糖衣的腐蝕嗎？
還是，為了得到甜蜜，勢必要讓自己毫不保留、過度而柔軟的暴露與堆積？例如蛀牙，例如脂肪？
開啟電腦，上線，預約掛號。累積了幾次帶人家看牙醫的經驗，這次我選了不會見到「眾生百態」的時段。街頭、巷尾、路過第八個紅綠燈，我們來到美麗的診所了。
記憶的版圖裡有幾種類型的牙醫診所。
‧收費高，但是醫術也高的診所。
‧擅長植牙、補牙、牙套做得很不錯的診所。
‧收費低廉，但是會讓實習生把你當實驗動物的診所。
‧有名無實的診所。
‧有漂亮護士的診所。（附排班表）
‧清幽雅靜，看起來很像ＳＰＡ中心的診所。
‧書架上會有最新漫畫和雜誌和當日報紙的診所
‧隔壁有很棒的蛋糕店或餐廳的診所（到底是去幹麻的？）
‧某時段會有優惠、有名醫駐診的診所。（如免費義診、半價洗牙、幾人同行一人半價、某牙膏漱口水牙線促銷特惠，這考驗你的資訊情報收集能力。）
當然無論如何，看牙醫的過程，從來無法將它美化成一個詼諧或浪漫的概念。像一場糟透了的戀愛：卑微、反反覆覆，終於在磨合和磨合的中間，牙齒宣告離開，愛情煙消雲散。
曾經堅持的信仰，終於還是被邪惡酸性物質給徹底瓦解、鬆動和腐蝕了。以至於不得不以拔除的方式來徹底遺忘？
所以，看牙醫從來不會把那顆壞掉的牙齒變好，通常的命運都是拔除，換新的，頂多是讓那顆牙不再惡化，多苟延殘喘一些時候？
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所有的心理和情感治療類的書籍面對「失戀」議題時，都只能千篇一律的講述「失戀後自處」、「時間淡化一切」，「我自己可以更好」之類的話，而實際上對於那場敗壞腐蝕的愛情，毫無正向幫助？（哎。愛情傷害症，除了重新獲得那個人的愛，否則那個人帶來的傷害永遠都是傷口啊。）所以我想，即使是以現代科技，我們的醫療水準依舊無法挽救敗壞的牙齒，所以我們也無法挽救敗壞的愛情？
「我患了一種叫做愛情的熱病，遠遠勝過牙痛的苦楚，讓我神魂顛倒，茶飯不思。」歌德在《浮士德》寫作這段文字的時候以過半百。想必他一定是愛情傷害症的患者，親眼目睹和體驗與愛相關的熱病和奇蹟：甜美與苦澀並列的風暴。
難道說，在愛與牙齒之間，它們竟是對鏡，映照著對方的本質？
於是我們有五花八門的牙齒保建方式，天花亂墜的戀愛技巧，但是始終沒有一顆損壞的牙齒被治癒，一場破滅的愛情被修補？
◇
後來有一天，我牙痛了。（痛的不得了。）
簡直是一場山洪爆發的災難。牙痛不單讓我茶飯不思，業務量爆降（無法開口講話），更讓我不舉。（因為每逢舉手投足都會讓牙齒痛的不得了。）
原來牙痛真的會痛起來要人命，而且還讓人喪失了咬牙切齒的權利。因為這種「高難度」動作可是會讓牙齒痛的欲仙欲死的！（欲仙欲死，這個用詞好像過分曖昧，似乎是用來描摹「高潮」的瞬間。高潮是一種極致，愛是極致，牙痛是極致，它們三者之間好像有什麼秘密和隱然的關連嗎？）
不得不提及一個名字。傅科。他的一生辨識一連串極致的體驗文本實踐。在一次次性愛體驗裡，他專注於皮鞭、蠟燭、金屬物的強行插入。每一次的性愛戰場，他化身成為勇猛的野獸，奮立一搏，義無反顧。直到，馴獸師把他按服，他深深的睡了。
按服，這個字形容的太溫吞。讀過傅科的人記得按服的本質竟是反覆的抽打、鞭笞和凌遲嗎？然後他說：「愈愛愈痛，愈痛愈愛。」
當我們被牙痛凌遲，當我們被愛鞭笞，當我們抽打和質疑彼此，……身體成為一種可以任意書寫的文本，歷經恍如輪迴一般的堅硬、揉合、回蕩和流轉之後，會記得那些關於潮濕或者溫熱的細節嗎？
當愛是戰爭、愛是佔領、當牙痛是戰爭、當牙痛佔領身體。身體會選擇讓自己擺放在哪個位置？
◇
「你的牙齒很好啊，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啊！」手術台上，醫生狐疑地看著我。
「可是很痛。」我說。
「怎麼個痛法？」
「就像用菜刀切蔥段一樣的指尖的觸感，有時柔軟無力、有時若斷若續、有時候又很明顯。」
「……。」
後來醫生決定給我照個Ｘ光片。
然後我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在我的牙齒下面，長期躲著一顆牙齒，還長在骨骼的裡面。不單如此，一般牙齒都是「凹凹凹凹」直立的排排站，而它偏偏自成一格，還長成橫的。
「要拔掉這顆牙嗎？」我問醫生。
「那得把你的臉頰切開。」
「……。」
「不過你可以平常少熬夜。」醫生說。他接著說：「因為這顆牙齒長在淋巴旁邊，你熬夜會讓淋巴腫大，然後就會壓迫這顆牙齒，然後你就會牙痛。不過這樣不錯，你就會知道你不該熬夜。」
「哦。」我說。
所以這顆怪怪牙齒也算的上淋巴免疫系統的一部分囉。它毅然放棄咀嚼的專長，改行去做「警鈴」的工作。其實我很想問它「中途轉業」是什麼感覺？
當生命被迫遷徙，彷彿也未必是全然的不幸。
我買下了自己牙齒的Ｘ光片，慶幸自己還保有一口完好的牙。也紀念自己第一次牙痛所以看牙醫的那天。
（後來過幾天我都有乖乖早早就睡了，果然後來牙齒好像就真的不痛了。）
所以，意外橫生，牙齒橫生。事實上隱喻著許多細節。
許多細節一起發生，聚合成事件，在咀嚼的當下，能一一辨別屬於細節自己本身的酸甜苦辣嗎？
或許，牙痛是一種提醒，暗示體內正進行某種破壞和興建的工程。為了提醒我的長期忽略和缺席，於是牙齒選擇了這麼痛的令人怵目驚心的提醒方式。
所以，我的體內有一個橫生的牙齒：和每個立正站好的牙齒都一樣，只是它的生長方向是平躺的，像睡著了一樣。(所以，因為我連日熬夜，終於把它吵醒了，於是來個讓人哇哇大叫的痛來表示抗議嗎？)
透過Ｘ光片，我才知道，這顆牙在我頭顱骨骼的某處秘密成長，自己有自己的脾氣。就好像我頭上的三個髮旋，每個都有自己堅持的旋轉方向，自己要顧的政局。就好像我的眼睫毛，近視後的某天我醒來，它突然決定要又濃又密地往上長，讓我再也不需要睫毛膏了。
就好像，每每熬夜後必定來爬梳在我下巴和頸項的痘子，它們總是退場後又捲土重來，逼的我頸無完膚，難以見人。讓我不得不乖巧地好好吃幾天睡幾天。
然後你看見我又開始敷臉抹藥的儀式，希望他們趕快從我的脖子退場。
從來不曾看牙醫。
如果有，大概是偶爾陪家人、朋友看牙醫的時候，他（她）去掛號，我只是充當司機然後窩在一邊看報紙吧？
每當有人告訴我牙痛。
每當有人問我哪一家牙醫好，然後要我帶他去。
我於是打開電腦，鍵入適當的關鍵字，線上預約掛號，然後在準確的時間，安全抵達。
安全抵達醫院，能證明痛的那顆牙就此安全了嗎？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的是這種地方總是有小孩的哭聲當背景音樂。大排長龍的小孩（和家長）在椅子上一字排開，表情「豐富」地坐著，臉上寫滿了酸○苦辣。被抽掉的那個字，變成了一種置疑：大多數的人應該都是嗜甜的，「苦盡甘來」這個成語曾經還有效的激勵過多少人們。不過現在，「甜」這個字似乎還隱喻了一些蛀蝕、危險，甚至是一些肥胖的可能。當然我依舊無法抗拒甜食和澱粉，只好規劃一些飲食控制和運動，以及餐後必定至少嚼個號稱無糖的口香糖，藉以稍稍消除橫生在體內的小小的罪惡感。
◇
當甜蜜變質，口中殘餘醣類分解，細菌獲得能量，分泌出酸性物質，然後蛀蝕口腔內潔白的堅硬。突然覺得這幾乎同等於戀愛的過程：當愛變質，甜蜜回憶給時光醱酵，胸口莫名一陣酸楚，然後潸然下淚。彼時給過量獨處的單身時光塡的悲哀的我，和有「豐富蛀牙經驗」的Ｙ正面對著滿桌甜食「小慢」朵頤。
「吃太多甜的小心你又牙痛。」我勸Ｙ
「你才要少吃，免的又一次失戀後爆胖」Ｙ嘲笑我。
當然後來我們還是無法抵抗現做的草莓泡芙、甜甜圈、起士蛋糕和焦糖烤布丁。一週後我果然成功的增加一點五公斤，Ｙ又央求我帶他去看牙醫了。
我們所嚮往的甜蜜，其實是一種包裹著糖衣的腐蝕嗎？
還是，為了得到甜蜜，勢必要讓自己毫不保留、過度而柔軟的暴露與堆積？例如蛀牙，例如脂肪？
開啟電腦，上線，預約掛號。累積了幾次帶人家看牙醫的經驗，這次我選了不會見到「眾生百態」的時段。街頭、巷尾、路過第八個紅綠燈，我們來到美麗的診所了。
記憶的版圖裡有幾種類型的牙醫診所。
‧收費高，但是醫術也高的診所。
‧擅長植牙、補牙、牙套做得很不錯的診所。
‧收費低廉，但是會讓實習生把你當實驗動物的診所。
‧有名無實的診所。
‧有漂亮護士的診所。（附排班表）
‧清幽雅靜，看起來很像ＳＰＡ中心的診所。
‧書架上會有最新漫畫和雜誌和當日報紙的診所
‧隔壁有很棒的蛋糕店或餐廳的診所（到底是去幹麻的？）
‧某時段會有優惠、有名醫駐診的診所。（如免費義診、半價洗牙、幾人同行一人半價、某牙膏漱口水牙線促銷特惠，這考驗你的資訊情報收集能力。）
當然無論如何，看牙醫的過程，從來無法將它美化成一個詼諧或浪漫的概念。像一場糟透了的戀愛：卑微、反反覆覆，終於在磨合和磨合的中間，牙齒宣告離開，愛情煙消雲散。
曾經堅持的信仰，終於還是被邪惡酸性物質給徹底瓦解、鬆動和腐蝕了。以至於不得不以拔除的方式來徹底遺忘？
所以，看牙醫從來不會把那顆壞掉的牙齒變好，通常的命運都是拔除，換新的，頂多是讓那顆牙不再惡化，多苟延殘喘一些時候？
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所有的心理和情感治療類的書籍面對「失戀」議題時，都只能千篇一律的講述「失戀後自處」、「時間淡化一切」，「我自己可以更好」之類的話，而實際上對於那場敗壞腐蝕的愛情，毫無正向幫助？（哎。愛情傷害症，除了重新獲得那個人的愛，否則那個人帶來的傷害永遠都是傷口啊。）所以我想，即使是以現代科技，我們的醫療水準依舊無法挽救敗壞的牙齒，所以我們也無法挽救敗壞的愛情？
「我患了一種叫做愛情的熱病，遠遠勝過牙痛的苦楚，讓我神魂顛倒，茶飯不思。」歌德在《浮士德》寫作這段文字的時候以過半百。想必他一定是愛情傷害症的患者，親眼目睹和體驗與愛相關的熱病和奇蹟：甜美與苦澀並列的風暴。
難道說，在愛與牙齒之間，它們竟是對鏡，映照著對方的本質？
於是我們有五花八門的牙齒保建方式，天花亂墜的戀愛技巧，但是始終沒有一顆損壞的牙齒被治癒，一場破滅的愛情被修補？
◇
後來有一天，我牙痛了。（痛的不得了。）
簡直是一場山洪爆發的災難。牙痛不單讓我茶飯不思，業務量爆降（無法開口講話），更讓我不舉。（因為每逢舉手投足都會讓牙齒痛的不得了。）
原來牙痛真的會痛起來要人命，而且還讓人喪失了咬牙切齒的權利。因為這種「高難度」動作可是會讓牙齒痛的欲仙欲死的！（欲仙欲死，這個用詞好像過分曖昧，似乎是用來描摹「高潮」的瞬間。高潮是一種極致，愛是極致，牙痛是極致，它們三者之間好像有什麼秘密和隱然的關連嗎？）
不得不提及一個名字。傅科。他的一生辨識一連串極致的體驗文本實踐。在一次次性愛體驗裡，他專注於皮鞭、蠟燭、金屬物的強行插入。每一次的性愛戰場，他化身成為勇猛的野獸，奮立一搏，義無反顧。直到，馴獸師把他按服，他深深的睡了。
按服，這個字形容的太溫吞。讀過傅科的人記得按服的本質竟是反覆的抽打、鞭笞和凌遲嗎？然後他說：「愈愛愈痛，愈痛愈愛。」
當我們被牙痛凌遲，當我們被愛鞭笞，當我們抽打和質疑彼此，……身體成為一種可以任意書寫的文本，歷經恍如輪迴一般的堅硬、揉合、回蕩和流轉之後，會記得那些關於潮濕或者溫熱的細節嗎？
當愛是戰爭、愛是佔領、當牙痛是戰爭、當牙痛佔領身體。身體會選擇讓自己擺放在哪個位置？
◇
「你的牙齒很好啊，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啊！」手術台上，醫生狐疑地看著我。
「可是很痛。」我說。
「怎麼個痛法？」
「就像用菜刀切蔥段一樣的指尖的觸感，有時柔軟無力、有時若斷若續、有時候又很明顯。」
「……。」
後來醫生決定給我照個Ｘ光片。
然後我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在我的牙齒下面，長期躲著一顆牙齒，還長在骨骼的裡面。不單如此，一般牙齒都是「凹凹凹凹」直立的排排站，而它偏偏自成一格，還長成橫的。
「要拔掉這顆牙嗎？」我問醫生。
「那得把你的臉頰切開。」
「……。」
「不過你可以平常少熬夜。」醫生說。他接著說：「因為這顆牙齒長在淋巴旁邊，你熬夜會讓淋巴腫大，然後就會壓迫這顆牙齒，然後你就會牙痛。不過這樣不錯，你就會知道你不該熬夜。」
「哦。」我說。
所以這顆怪怪牙齒也算的上淋巴免疫系統的一部分囉。它毅然放棄咀嚼的專長，改行去做「警鈴」的工作。其實我很想問它「中途轉業」是什麼感覺？
當生命被迫遷徙，彷彿也未必是全然的不幸。
我買下了自己牙齒的Ｘ光片，慶幸自己還保有一口完好的牙。也紀念自己第一次牙痛所以看牙醫的那天。
（後來過幾天我都有乖乖早早就睡了，果然後來牙齒好像就真的不痛了。）
所以，意外橫生，牙齒橫生。事實上隱喻著許多細節。
許多細節一起發生，聚合成事件，在咀嚼的當下，能一一辨別屬於細節自己本身的酸甜苦辣嗎？
或許，牙痛是一種提醒，暗示體內正進行某種破壞和興建的工程。為了提醒我的長期忽略和缺席，於是牙齒選擇了這麼痛的令人怵目驚心的提醒方式。
所以，我的體內有一個橫生的牙齒：和每個立正站好的牙齒都一樣，只是它的生長方向是平躺的，像睡著了一樣。(所以，因為我連日熬夜，終於把它吵醒了，於是來個讓人哇哇大叫的痛來表示抗議嗎？)
透過Ｘ光片，我才知道，這顆牙在我頭顱骨骼的某處秘密成長，自己有自己的脾氣。就好像我頭上的三個髮旋，每個都有自己堅持的旋轉方向，自己要顧的政局。就好像我的眼睫毛，近視後的某天我醒來，它突然決定要又濃又密地往上長，讓我再也不需要睫毛膏了。
就好像，每每熬夜後必定來爬梳在我下巴和頸項的痘子，它們總是退場後又捲土重來，逼的我頸無完膚，難以見人。讓我不得不乖巧地好好吃幾天睡幾天。
然後你看見我又開始敷臉抹藥的儀式，希望他們趕快從我的脖子退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