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 12月 27, 2005 6:31 pm
──想用淚水沖淡傷痛，卻被淚痕刺痛傷痕……
車內的她到現在心悸猶存。
冬季，天色暗得特別快，空中的雲層厚重而綿密，像幾天前從櫥子拿出的大被，混著潮濕壓在身上，沉悶難耐卻又無從選擇。傍晚六點，一切皆披上灰黑，包括行駛巷弄的小客車，車內的她。
方才在某個巷口轉角，兩個孩子倏地竄出，她緊急踩了煞車，好在車速不快，並未撞到他們。她忘了可以按喇叭，她從開車至今未曾按過喇叭，甚至可以說在她的世界喇叭早已不存在。而兩個孩子只是驚愣一下，繼續追逐。她有時很羨慕小孩，像剛才那兩個，能在健全美滿的家庭下與幸福嬉戲。
入冬以來第一場雨落下。她曳下車窗，想讓自己驚惶未定的心緒清醒些，寒風挾著冰針刺在臉上，痛覺攀爬神經蔓延至大腦，彷彿數十聲責備同時響起。夜更深了，四周的景物紛紛跌入闃黑，跌入雙瞳，跌入眼前模糊不見底的深淵。
小時候一到下午她總是特別興奮，目光所及皆有蟲似地令她坐立難安。「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在她小小的綁著兩條辮子的頭裡不足以成讖，光著腳在家中竄來竄去，最後吃力地邁開大步踏在冰冷的大理石階，攙著扶手直達三樓，靜靜地伏在窗前，而後睨眺自對面大樓露出半截橙紅得嬌羞動人的落日。沐浴在暮煦的她放縱眼神自由漂泊。她其實暗藏期待於鼻息中。每一次異樣的閃光反射到眼中，她就不自覺地抽搐一下，凝神細看後復趴下，繼續保留期待。終究會有將期待兌現的時候，她就咚咚咚地一階階跳下，母親匆促間為她披上粉紅色的外套，一同走入發出滿足期待閃光的車中。
粉紅的外套，她記得，不同於現在車內的自己，黑色，沒有太多期待。
她習慣坐在靠近駕駛座後方的座位上，大多數時間是躺著，看窗外，水銀燈一盞接一盞迤邐下白紗，聽著前座的款款細語，這讓她包覆在自己獨立出來的世界中，竊聽屬於自己家庭的每一寸隱私，並且感受到些微的刺激與成就──她的年齡尚不該知道這些。
偶爾，只為了好玩，她會爬到前座按喇叭，隨即在叱喝下退回自己獨立的世界。她享受著年幼在家庭下自由放縱引領的幸福。那段黃昏中的記憶如此甜，「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在那時不足以成讖……
她將車子停靠在路旁，並且毅然決然地按著喇叭「叭──叭──」雨聲嘈雜中的寧靜被這樣一擾，全亂了分寸，幾隻狗被激得狂吠，她轉身抱著車椅。
「爸──爸──」她哭喊。她想起他，想起那段刻意從缺的記憶，因她調皮而在按喇叭時轉動到方向盤所造成的車禍以致死亡的父親。惟有母親與她倖存。
第一場冬雨落下，自她眼中落下自責的淚水……
車內的她到現在心悸猶存。
冬季，天色暗得特別快，空中的雲層厚重而綿密，像幾天前從櫥子拿出的大被，混著潮濕壓在身上，沉悶難耐卻又無從選擇。傍晚六點，一切皆披上灰黑，包括行駛巷弄的小客車，車內的她。
方才在某個巷口轉角，兩個孩子倏地竄出，她緊急踩了煞車，好在車速不快，並未撞到他們。她忘了可以按喇叭，她從開車至今未曾按過喇叭，甚至可以說在她的世界喇叭早已不存在。而兩個孩子只是驚愣一下，繼續追逐。她有時很羨慕小孩，像剛才那兩個，能在健全美滿的家庭下與幸福嬉戲。
入冬以來第一場雨落下。她曳下車窗，想讓自己驚惶未定的心緒清醒些，寒風挾著冰針刺在臉上，痛覺攀爬神經蔓延至大腦，彷彿數十聲責備同時響起。夜更深了，四周的景物紛紛跌入闃黑，跌入雙瞳，跌入眼前模糊不見底的深淵。
小時候一到下午她總是特別興奮，目光所及皆有蟲似地令她坐立難安。「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在她小小的綁著兩條辮子的頭裡不足以成讖，光著腳在家中竄來竄去，最後吃力地邁開大步踏在冰冷的大理石階，攙著扶手直達三樓，靜靜地伏在窗前，而後睨眺自對面大樓露出半截橙紅得嬌羞動人的落日。沐浴在暮煦的她放縱眼神自由漂泊。她其實暗藏期待於鼻息中。每一次異樣的閃光反射到眼中，她就不自覺地抽搐一下，凝神細看後復趴下，繼續保留期待。終究會有將期待兌現的時候，她就咚咚咚地一階階跳下，母親匆促間為她披上粉紅色的外套，一同走入發出滿足期待閃光的車中。
粉紅的外套，她記得，不同於現在車內的自己，黑色，沒有太多期待。
她習慣坐在靠近駕駛座後方的座位上，大多數時間是躺著，看窗外，水銀燈一盞接一盞迤邐下白紗，聽著前座的款款細語，這讓她包覆在自己獨立出來的世界中，竊聽屬於自己家庭的每一寸隱私，並且感受到些微的刺激與成就──她的年齡尚不該知道這些。
偶爾，只為了好玩，她會爬到前座按喇叭，隨即在叱喝下退回自己獨立的世界。她享受著年幼在家庭下自由放縱引領的幸福。那段黃昏中的記憶如此甜，「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在那時不足以成讖……
她將車子停靠在路旁，並且毅然決然地按著喇叭「叭──叭──」雨聲嘈雜中的寧靜被這樣一擾，全亂了分寸，幾隻狗被激得狂吠，她轉身抱著車椅。
「爸──爸──」她哭喊。她想起他，想起那段刻意從缺的記憶，因她調皮而在按喇叭時轉動到方向盤所造成的車禍以致死亡的父親。惟有母親與她倖存。
第一場冬雨落下，自她眼中落下自責的淚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