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身旁的人正在老去,不經意地容顏的衰老,枯槁的表皮呈現各種形態的乾癟(這不是個年齡之謎的時代?例如早期的潘迎紫),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個刻度與刻度之間都詭譎地抽離了青春、活力與一些不規則的新鮮。

  他們疲憊地望著我,眼神呆滯,我們靜靜地做著彼此應該要做的事情。

  或許我也已老去,在這段迷離稀薄的等待,在你們都以各種身影取得新的社會地位時(研究生、剛起步的新工作或軍人),「請儘速回覆您的現職,謝謝您。」他們總是這樣要求我儘速地回答我現在的位置,前段日子我還能厚著臉皮搬出學生的頭銜,然而,某種緊實的張力被撕開之後,大量的潮濕空氣侵入。「義守大學大眾傳播學系94級第9011035A號」的身分漸次地產生程度不一的腐爛,一如吐司上斑駁隨意的黴菌;我開始面對現實,「待役」是一種現在式的狀態不是一種穩固的名詞,「打零工」的確是資本主義下正確的狀態名詞,「全球化勞動零工」則有點過分地玩弄小聰明。(我們不是一直肆無忌憚地玩弄嗎?)

  剛滿二十三歲,我總是哀傷地跟週遭的人說,以前還可以隨便弄弄搞搞些小東西,現在可是要玩真的,因為我已經不再年輕了。假使你認真地以正負三個年頭掃視這個孤島,你會發現有許多人早就已經做出成績了,從最典型的年入千萬到各種領域的發光發熱,你突然覺得普通很難熬,但是自己卻又十分平凡。

  斷簡殘篇:我總是在人群之外,觀察透明人際城堡內各種微妙的變化,就像國小課堂瞠目注視著一小滴紅墨水擴散整個杯子的情況,從各種角度看都不一樣,但是都是一樣的東西,因為圍繞在真實的皆是謊言,而真實依舊存在。

  只是段引子,我最近常在發呆無聊之際想起了你們。請容我引述相聲瓦舍的某個段子:「其實我們並不太熟…」,我曾跟C在某個下午聊起「熟」的定義,在C還沒被我未來各種離奇頻繁的問題惹毛之前,她竟也興致勃勃地和我討論起來,就像每個問題的真實解答總是如此地消極且悲傷,那天的結論是這樣說的,「熟」是個有許多包裝紙的虛幻之物,會以「熟」形容彼此關係很好是一種過於隨便的態度,因為那代表著你沒有認真省思過對於那個人的了解,但是如果說不熟,那就是真的不熟了。

  距離的美好來自想像的祈禱。

  未來在我們之中會有一個人因為某種原因賺到了大錢,會有一個人以某種方法進入豪門,會有一個人成為知名人物,而某某會早先所有人一步結婚,某某會早一步離開人世,而說不定會有某某是這樣的被憶起,「我昨天想起某某」「真的嗎?」「我一直想跟他她說一件事,這一件事壓在我心裡好久了」「是喔!我記得XX似乎曾在某地看過某某,我打電話問她他看看!」沒想到,你這才發現某某已經消失了,其實你以為資訊爆炸以及通訊工具的活絡多元應該可以輕鬆地連絡到他,但這是真實世界,不能像綜藝節目那樣的搬演,那麼容易地發現線索。

  據說(原諒我引用了一個老梗),人在死前一生會有如走馬燈歷歷在現的濡濕你的瞳孔,恰似電影的緩慢鏡頭,一個影格一個影格地掀起、覆蓋、掀起、覆蓋…
,人們在那時多半會驚覺,所有的一切竟然僅是永無止盡的復返。

  我猜。

(給義守大學大眾傳播學系94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