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 10月 03, 2005 7:09 am
『麻辣腸旺』
「辣鬼」王春海是通信班的副班長，個頭長得有點臃腫，並還蓄著一部絡腮鬍子。一副手臂長過膝蓋，走起路來一搖一晃活似個大猩猩。此人來自雲南昆明湖畔，生性嗜辣如命，餐餐無辣食物無法落肚。
那年我等剛從訓練中心結訓，直接就被分發到金門前線。當行政官把我帶到碉堡交給通信班長後，他把我安頓在雷達碉堡內搭夥。放好行李班長叫我先去洗個澡，回來後再來處理其他。這時副班長恰好要下山，他就帶我到水池邊去洗澡，等我洗完澡他才和我一起返回碉堡。
當晚班上加菜替我接風，副班長主廚結果全桌麻辣。辣爆青蟹、宮保雞丁、麻婆豆腐、辣醬爆排骨、還有一大盤的麻辣九六（狗肉）、八菜一湯差點沒把我辣翻。次日上廁所大號時，讓我領略到了甚麼叫做：「吃辣椒真舒服，吃了兩頭苦」的真正涵義。
那盤麻辣狗肉，我看著他把鮮狗肉切成絲，乾辣椒切塊下鍋一起猛火快炒。快熟之際澆芡汁少許，加入花椒粉後翻炒數下立即起鍋。端上桌熱氣騰騰香味撲鼻，還未說開動眾筷已齊往盤中挾去。我是新客蒙受優待，副班長也沒問我吃不吃狗肉，拿起一支大湯匙便舀了兩三匙放入我碗中。
我慢條斯理的吃著狗肉，雖然麻辣將我嘴唇燙紅，我還是將碗內的狗肉吃光。碉堡外朔風呼呼狂吹，碉堡內卻是熱氣騰騰。全班九人圍著指揮桌盤坐，大夥吃得嘻哩嘩啦，即使冬寒襲人個個都是吃得滿頭冒汗。
副班長與我睡同座碉堡，每晚閒磕牙時間他就講些雲南風光給我們聽。要不就是說些，他們在十萬大山打游擊的故事。我們年紀雖然差一大截，但他仍然叫我小弟，待我更是好得沒有話說。每逢我在大夜值班時，他就溫個饅頭夾些榨菜或辣椒給我果腹。他說故鄉有位弟弟年齡和我相彷彿，而且長相也和我相像，因此移情將我當成他弟弟看待。背鄉離井到前線當兵，有人對自己這般照顧，說真格還覺得蠻寫意的。
這天正是班長的生日，大夥又出錢加菜為他慶生。副班長要我到廚房幫忙，新兵當然二話不說，況且他又帶我很好，所以交班清楚後立即下廚協助。我們的廚房是在碉堡後面加蓋的小屋，全部面積五坪不到，容納兩人恰好周旋不礙。
副班長煮水燙雞，然後才交給我去處理。前線的雞是自由放養成長，故其肌肉結實堅韌。這隻雞起碼六七斤重，拿在手中頗為沉重。當我掏出內臟副班長要我小心，它將在今晚當作腸旺的素材。當時我不知何物為腸旺？不敢多問只有遵命照辦。
接著我洗大腸，他教我用麵粉揉洗去除雜質去腥味。將雞血內臟切條切塊，並還準備花椒、蔥、薑、辣椒、和蒜頭等辛香料。他在旁一邊指揮一邊操刀，篤篤刀聲配合喝聲，瞬間便將大堆所需材料搞定。
他告訴我「腸旺」的重點在麻、辣、燙三字訣之上，口味的良劣全在那鍋湯。他邊說邊做，先將辛香料依次下鍋爆香，加水煮沸勾小芡讓湯汁濃愁些。然後放入佐料調味後再放腸子、雞鴨血、肉片和豆腐。快爛容易黃的蔬菜，想吃的時候才放入鍋內汆燙。
這鍋腸旺麻辣燙皆在標準，任何人一吃就欲罷不能。軍中的生日宴完全是隨意的舖排，大夥同甘共苦吃的是誠意。一鍋腸旺將大夥拉在一起，個個吃得滿頭大汗興味淋漓。這一晃眼退伍已有四十年之久，在家平日的聚宴裡，這道「麻辣腸旺」讓我出盡不少的鋒頭呢。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