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5月 08, 2004 7:44 am
～又見炊煙補述十八：波羅密多（到彼岸）
姥姥喚我，我抬頭看著她，她靜靜地說：姥姥知道你的心裡很難過，小茉莉就醫的那段期間，是姥姥硬要將你們倆分開，不讓你照顧她，那是因為你還年輕，姥姥不願你年紀輕輕就得去感受生離死別之痛，我也對小茉莉說，像小農夫那樣在純樸熱情的家族裡長大的孩子，是個感情十分豐富與強烈的人，他那麼年輕，萬一妳的病真的好不了，要他看見妳逐漸凋零枯萎的整個過程，妳試想，他受得了嗎？姥姥很擔心他現在暫時還無法承受，小茉莉，妳懂嗎？克制一下想念，為小農夫設想一下。
我看著姥姥訴說的神情，彷彿那飄在高空上的層雲，層層地佈滿了心思。姥姥嘆：唉，可姥姥最終還是捨不得，忍不住了，所以才在她彌留時，脫口問小茉莉，要不要見你最後一面？不然，終究是遺憾；但她心裡想著你，嘴巴卻說著「不要」。姥姥知道像你們倆這樣的少年知音，感情的深厚與要好的程度已經到了姥姥無法想像的地步了，姥姥原本看到小茉莉終於不再一個人寂寞著，心裡很高興，你們一日復一日地日久生情，看在姥姥眼底，姥姥已經感覺到，除非是老天爺，任誰，也沒有辦法拆散你們倆的。小農夫，你知道姥姥為何這麼肯定嗎？我看著姥姥搖著頭。那是因為每當小茉莉被你感動時，她哪會告訴你這個，但回家後都開開心心掛滿笑容地來向姥姥報告。但你一定不知你自己作了什麼事感動了她！因為你年紀還小，不是很懂女孩子家的心思，但你總是把她放在心上，什麼事都先想到她，然後才想到自己，好像守護著她，她就窩在你的心裡頭，小農夫啊，那就是愛情，明珠暗許，喜藏心頭，女孩子家是不會說出來的，怎麼好意思，姥姥是從小茉莉對我快樂訴說那些歡樂時，發現她的心情已經都是你的了。
姥姥舉例好了，你不是送小茉莉一個東西，叫作：炊煙。我告訴你，那樣不起眼的東西在她心裡的位置幾乎就是「定情之物」。小茉莉告訴我說：那是小農夫在學校裡，工藝課的作業與作品喔！她說你每週要上工藝課那天，她就看到你帶著那幾塊小木板，慢慢地變成小木屋。她看著你那件工藝課作業，一週一週地隨著時間流逝，漸漸有了雛形。後來，就在她與你第一次到你金山老家那個青草地後，她跟我說了「黃昏」與「夕陽」的趣事，緣由就是那日落時的炊煙；隔週你告訴她，決定更改小木屋的設計，作一個「炊煙」面紙木盒。小茉莉就充滿好奇了，小農夫到底要作什麼樣的「炊煙」出來？她把你送她的工藝課作品帶回來時，還喚我到她房裡看說：姥姥妳看，原來小農夫在小木屋屋頂加上了個小煙囪，最後一週還在家裡趕工，小農夫在小木屋木板上添了些雕刻，作成小木屋的樣子，這是門，那是窗戶，還找他爸爸幫忙，用各種砂紙先磨平磨得滑滑的，最後上漆，作成了一個小木屋面紙盒，姥姥妳看，小茉莉變魔術給妳看喔，從這個煙囪口抽出一張面紙出來，像不像「炊煙」呢？姥姥笑著問：那小農夫的工藝課老師給他幾分呢？小茉莉哈哈大笑說：他的老師啊，說他這個木工作業很有創意，做得很細緻，得了全班最高的九十五分。他在老師打完成績那天下午，我們放學一起搭火車回基隆時，他在火車上拿給我，那時我得了小感冒，有點輕微的流鼻水，他就頑皮地說：夕陽要派「炊煙」出來照顧黃昏！那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小木屋就這樣變成一道道白色面紙的「炊煙」了！但是小農夫說：他不喜歡看一道道炊煙從「炊煙」作品裡冒出來，只要看到一道炊煙停在「炊煙」上頭，不然，一道道炊煙不斷跑出來時，就代表小茉莉又感冒了。
我靜靜聽著姥姥娓娓道來，往事如昨歷歷在目。聽著姥姥接著說：正因為如此，小茉莉後來才送你一本「紅樓夢」，還請爺爺戴放大鏡幫她在一顆紅豆上，刻上自己的英文名字，一同回贈予你。你不是也把那顆紅豆當作定情之物嗎？我急著說：可是那顆紅豆被中秋節的洪水給沖走了，找不到了！姥姥仰天含淚地道：這麼巧？也好！既然不能月圓人團圓，統統讓月老沒收也好，金童玉女遭天妒啊，那個「炊煙」裡頭，最後也放了你寫給她所有的書信，與小茉莉一同火化了，這是她最後的遺願！我聽姥姥這麼說，眼睛彷彿成了那場中秋節的洪水，靜靜地自眼邊汨流。心裡卻還想多聽一些小茉莉在醫院時，跟姥姥說過的諸多往事！姥姥強忍著傷心說：小茉莉在醫院住院時，最愛喊「救命」，起初呢，姥姥也以為她是因身體不舒服，才那麼喊的，後來我才知道小茉莉那麼喊是在想念你！她跟姥姥解釋說，是她想起以前在火車上，她有一次小感冒時，在你耳邊喊「救命」，你大為緊張地以為她怎麼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後來她就這麼時常鬧你，當起放羊的孩子，還說每次當放羊的孩子，每次都得逞，因為你都很緊張地照顧她！但是後來她在醫院時，身體真的很不舒服時，就一直喊「救命」，姥姥在她身邊看得真心疼，卻愛莫能助，因為姥姥知道她真的很難過，而且那一句句「救命」，正是她的想念。
姥姥看著我問：小農夫，你跟姥姥說，你現在的心情，姥姥很想知道！我吞吞吐吐地說：我只是覺得．．．！姥姥問：覺得怎樣？我說：我只是覺得世界變得非常冷，我覺得非常孤單，好像孤伶伶地，世上只剩下我一個人！姥姥拍著我肩說：姥姥也不是很放心你，但一想到你有個好母親，姥姥就寬心不少了！我說：母親與小茉莉是我心裡的兩個心肝寶貝！姥姥安慰我說：咱們現在要各自療傷止痛啊，小茉莉是姥姥唯一的孫女，是姥姥心頭裡的掌上大明珠，姥姥現在回想起來，姥姥要謝謝你這個小農夫啊！說著說著，姥姥竟向我作揖起來，我趕緊攙扶著姥姥說：姥姥，你不要這樣，你這個樣子，小農夫都不知如何是好？姥姥握著我的手說：姥姥謝謝你這個小農夫了，小茉莉一生裡最快樂的時光，是你，你這個小農夫給她的，為了這一點，非常心疼小茉莉的姥姥，都應該謝你！但是姥姥想說的，生之喜樂，死之哀痛，這些你能夠參透嗎？姥姥想說的是，生死帶給人的自然反應與感覺，都來自於對生命自發性的熱愛，這個小農夫，你懂嗎？姥姥現在見小農夫如見小茉莉，從今爾後，只剩下小農夫可喚我姥姥了，垂垂老矣，姥姥我現在的心，怎麼突然都老了十歲？小農夫，小茉莉不得已，只得留你一人，獨自在世間SOLO了！
我百感交集，心情卻像汪洋裡靠不了港的小船，十分疲憊。在結束與姥姥的晤談後，隔週已是十月了，在金山因中風多年臥病在床的奶奶卻傳出病危的消息，大半的時間裡都陷入昏迷，一大清早接到來自金山老家的急電，搭著最早的一班車，趕回金山老家見彌留的奶奶最後一面！在海邊一下了車，離家還有一公里遠的路程，我一路狂奔抄近路，穿梭在那片牧牛的海邊青草地，自眼邊逆向飄出的眼淚，一顆顆地灑在那片迎著海向洋的青草地，我的淚水在生離死別裡疲於奔命，像一道道巨浪拍打一顆如島的心，掀起漫天狂浪的悲傷，一路狂奔的身子，已經不認識什麼是汗？什麼是淚了？奶奶躺在四合院的大廳裡，企盼著她每個孫子走進大廳裡喊她一聲奶奶，那時她是清醒地凝望著我，才剛踏進大廳裡，哭著大喊奶奶，奶奶！老奶奶望著我微笑著，緩緩地閉上她的眼睛。全家族一同跪下，五體投地地痛哭，只聽見院子旁那顆枝蔭繁茂的老樹，奶奶年幼時來家裡當曾祖母的童養媳後，與爺爺當年成親時種下的樹，在風中聲聲作響，似橫越沙漠的駝鈴，一路引領著全家族跋涉千里，直至如今。
那彷彿是該年打在心上的兩記重拳，就這麼毫髮未傷地重重地打在心口上喊不出痛。沉痛加深了寂寞的深度與廣度，兩年之後，我步入佛門，短期出家，與方外僧侶為友，直至走進軍旅盡義務，成為一個軍人，在軍旅生涯那兩年裡，我彷彿是一位武僧。休假時，除返家省親外，寄情於各風景山水間，掛單於山中寺廟裡，不是與僧徒稟燭夜談，就是拜訪於久違的老友茶敘，那段期間，我是清口茹素的，不煙不酒的。於軍中時，亦大多與僧侶書信魚燕往返，分享讀經心得，且俱皆以小楷為之，所以也是我自年幼學習書法以來，筆力最突飛猛進的兩年。
我望生命之勾勒，恰如一彎小溪，由此岸自彼岸。
SOLO 2004.05.06晨酒筆初稿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
觀自在菩薩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照見五蘊皆空 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 色不異空 空不異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受想行識 亦復如是
舍利子 是諸法空相 不生不滅 不垢不淨 不增不減
是故空中無色 無受想行識 無眼耳鼻舌身意 無色聲香味觸法
無眼界 乃至無意識界 無無明 亦無無明盡
乃至無老死 亦無老死盡
無苦集滅道 無智亦無得 以無所得故
菩提薩埵 依般若波羅蜜多故
心無罣礙 無罣礙故
無有恐怖 遠離顛倒夢想 究竟涅槃
三世諸佛 依般若波羅蜜多故 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 是大神咒 是大明咒 是無上咒
是無等等咒 能除一切苦 真實不虛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 即說咒曰
揭諦揭諦 波羅揭諦 波羅僧揭諦 菩提薩婆訶
心經一曲摘錄自西元２００２年秋杭州雷峰塔音樂大典
By 何訓友 何訓田 朱哲琴
姥姥喚我，我抬頭看著她，她靜靜地說：姥姥知道你的心裡很難過，小茉莉就醫的那段期間，是姥姥硬要將你們倆分開，不讓你照顧她，那是因為你還年輕，姥姥不願你年紀輕輕就得去感受生離死別之痛，我也對小茉莉說，像小農夫那樣在純樸熱情的家族裡長大的孩子，是個感情十分豐富與強烈的人，他那麼年輕，萬一妳的病真的好不了，要他看見妳逐漸凋零枯萎的整個過程，妳試想，他受得了嗎？姥姥很擔心他現在暫時還無法承受，小茉莉，妳懂嗎？克制一下想念，為小農夫設想一下。
我看著姥姥訴說的神情，彷彿那飄在高空上的層雲，層層地佈滿了心思。姥姥嘆：唉，可姥姥最終還是捨不得，忍不住了，所以才在她彌留時，脫口問小茉莉，要不要見你最後一面？不然，終究是遺憾；但她心裡想著你，嘴巴卻說著「不要」。姥姥知道像你們倆這樣的少年知音，感情的深厚與要好的程度已經到了姥姥無法想像的地步了，姥姥原本看到小茉莉終於不再一個人寂寞著，心裡很高興，你們一日復一日地日久生情，看在姥姥眼底，姥姥已經感覺到，除非是老天爺，任誰，也沒有辦法拆散你們倆的。小農夫，你知道姥姥為何這麼肯定嗎？我看著姥姥搖著頭。那是因為每當小茉莉被你感動時，她哪會告訴你這個，但回家後都開開心心掛滿笑容地來向姥姥報告。但你一定不知你自己作了什麼事感動了她！因為你年紀還小，不是很懂女孩子家的心思，但你總是把她放在心上，什麼事都先想到她，然後才想到自己，好像守護著她，她就窩在你的心裡頭，小農夫啊，那就是愛情，明珠暗許，喜藏心頭，女孩子家是不會說出來的，怎麼好意思，姥姥是從小茉莉對我快樂訴說那些歡樂時，發現她的心情已經都是你的了。
姥姥舉例好了，你不是送小茉莉一個東西，叫作：炊煙。我告訴你，那樣不起眼的東西在她心裡的位置幾乎就是「定情之物」。小茉莉告訴我說：那是小農夫在學校裡，工藝課的作業與作品喔！她說你每週要上工藝課那天，她就看到你帶著那幾塊小木板，慢慢地變成小木屋。她看著你那件工藝課作業，一週一週地隨著時間流逝，漸漸有了雛形。後來，就在她與你第一次到你金山老家那個青草地後，她跟我說了「黃昏」與「夕陽」的趣事，緣由就是那日落時的炊煙；隔週你告訴她，決定更改小木屋的設計，作一個「炊煙」面紙木盒。小茉莉就充滿好奇了，小農夫到底要作什麼樣的「炊煙」出來？她把你送她的工藝課作品帶回來時，還喚我到她房裡看說：姥姥妳看，原來小農夫在小木屋屋頂加上了個小煙囪，最後一週還在家裡趕工，小農夫在小木屋木板上添了些雕刻，作成小木屋的樣子，這是門，那是窗戶，還找他爸爸幫忙，用各種砂紙先磨平磨得滑滑的，最後上漆，作成了一個小木屋面紙盒，姥姥妳看，小茉莉變魔術給妳看喔，從這個煙囪口抽出一張面紙出來，像不像「炊煙」呢？姥姥笑著問：那小農夫的工藝課老師給他幾分呢？小茉莉哈哈大笑說：他的老師啊，說他這個木工作業很有創意，做得很細緻，得了全班最高的九十五分。他在老師打完成績那天下午，我們放學一起搭火車回基隆時，他在火車上拿給我，那時我得了小感冒，有點輕微的流鼻水，他就頑皮地說：夕陽要派「炊煙」出來照顧黃昏！那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小木屋就這樣變成一道道白色面紙的「炊煙」了！但是小農夫說：他不喜歡看一道道炊煙從「炊煙」作品裡冒出來，只要看到一道炊煙停在「炊煙」上頭，不然，一道道炊煙不斷跑出來時，就代表小茉莉又感冒了。
我靜靜聽著姥姥娓娓道來，往事如昨歷歷在目。聽著姥姥接著說：正因為如此，小茉莉後來才送你一本「紅樓夢」，還請爺爺戴放大鏡幫她在一顆紅豆上，刻上自己的英文名字，一同回贈予你。你不是也把那顆紅豆當作定情之物嗎？我急著說：可是那顆紅豆被中秋節的洪水給沖走了，找不到了！姥姥仰天含淚地道：這麼巧？也好！既然不能月圓人團圓，統統讓月老沒收也好，金童玉女遭天妒啊，那個「炊煙」裡頭，最後也放了你寫給她所有的書信，與小茉莉一同火化了，這是她最後的遺願！我聽姥姥這麼說，眼睛彷彿成了那場中秋節的洪水，靜靜地自眼邊汨流。心裡卻還想多聽一些小茉莉在醫院時，跟姥姥說過的諸多往事！姥姥強忍著傷心說：小茉莉在醫院住院時，最愛喊「救命」，起初呢，姥姥也以為她是因身體不舒服，才那麼喊的，後來我才知道小茉莉那麼喊是在想念你！她跟姥姥解釋說，是她想起以前在火車上，她有一次小感冒時，在你耳邊喊「救命」，你大為緊張地以為她怎麼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後來她就這麼時常鬧你，當起放羊的孩子，還說每次當放羊的孩子，每次都得逞，因為你都很緊張地照顧她！但是後來她在醫院時，身體真的很不舒服時，就一直喊「救命」，姥姥在她身邊看得真心疼，卻愛莫能助，因為姥姥知道她真的很難過，而且那一句句「救命」，正是她的想念。
姥姥看著我問：小農夫，你跟姥姥說，你現在的心情，姥姥很想知道！我吞吞吐吐地說：我只是覺得．．．！姥姥問：覺得怎樣？我說：我只是覺得世界變得非常冷，我覺得非常孤單，好像孤伶伶地，世上只剩下我一個人！姥姥拍著我肩說：姥姥也不是很放心你，但一想到你有個好母親，姥姥就寬心不少了！我說：母親與小茉莉是我心裡的兩個心肝寶貝！姥姥安慰我說：咱們現在要各自療傷止痛啊，小茉莉是姥姥唯一的孫女，是姥姥心頭裡的掌上大明珠，姥姥現在回想起來，姥姥要謝謝你這個小農夫啊！說著說著，姥姥竟向我作揖起來，我趕緊攙扶著姥姥說：姥姥，你不要這樣，你這個樣子，小農夫都不知如何是好？姥姥握著我的手說：姥姥謝謝你這個小農夫了，小茉莉一生裡最快樂的時光，是你，你這個小農夫給她的，為了這一點，非常心疼小茉莉的姥姥，都應該謝你！但是姥姥想說的，生之喜樂，死之哀痛，這些你能夠參透嗎？姥姥想說的是，生死帶給人的自然反應與感覺，都來自於對生命自發性的熱愛，這個小農夫，你懂嗎？姥姥現在見小農夫如見小茉莉，從今爾後，只剩下小農夫可喚我姥姥了，垂垂老矣，姥姥我現在的心，怎麼突然都老了十歲？小農夫，小茉莉不得已，只得留你一人，獨自在世間SOLO了！
我百感交集，心情卻像汪洋裡靠不了港的小船，十分疲憊。在結束與姥姥的晤談後，隔週已是十月了，在金山因中風多年臥病在床的奶奶卻傳出病危的消息，大半的時間裡都陷入昏迷，一大清早接到來自金山老家的急電，搭著最早的一班車，趕回金山老家見彌留的奶奶最後一面！在海邊一下了車，離家還有一公里遠的路程，我一路狂奔抄近路，穿梭在那片牧牛的海邊青草地，自眼邊逆向飄出的眼淚，一顆顆地灑在那片迎著海向洋的青草地，我的淚水在生離死別裡疲於奔命，像一道道巨浪拍打一顆如島的心，掀起漫天狂浪的悲傷，一路狂奔的身子，已經不認識什麼是汗？什麼是淚了？奶奶躺在四合院的大廳裡，企盼著她每個孫子走進大廳裡喊她一聲奶奶，那時她是清醒地凝望著我，才剛踏進大廳裡，哭著大喊奶奶，奶奶！老奶奶望著我微笑著，緩緩地閉上她的眼睛。全家族一同跪下，五體投地地痛哭，只聽見院子旁那顆枝蔭繁茂的老樹，奶奶年幼時來家裡當曾祖母的童養媳後，與爺爺當年成親時種下的樹，在風中聲聲作響，似橫越沙漠的駝鈴，一路引領著全家族跋涉千里，直至如今。
那彷彿是該年打在心上的兩記重拳，就這麼毫髮未傷地重重地打在心口上喊不出痛。沉痛加深了寂寞的深度與廣度，兩年之後，我步入佛門，短期出家，與方外僧侶為友，直至走進軍旅盡義務，成為一個軍人，在軍旅生涯那兩年裡，我彷彿是一位武僧。休假時，除返家省親外，寄情於各風景山水間，掛單於山中寺廟裡，不是與僧徒稟燭夜談，就是拜訪於久違的老友茶敘，那段期間，我是清口茹素的，不煙不酒的。於軍中時，亦大多與僧侶書信魚燕往返，分享讀經心得，且俱皆以小楷為之，所以也是我自年幼學習書法以來，筆力最突飛猛進的兩年。
我望生命之勾勒，恰如一彎小溪，由此岸自彼岸。
SOLO 2004.05.06晨酒筆初稿
《般若波羅密多心經》
觀自在菩薩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照見五蘊皆空 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 色不異空 空不異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受想行識 亦復如是
舍利子 是諸法空相 不生不滅 不垢不淨 不增不減
是故空中無色 無受想行識 無眼耳鼻舌身意 無色聲香味觸法
無眼界 乃至無意識界 無無明 亦無無明盡
乃至無老死 亦無老死盡
無苦集滅道 無智亦無得 以無所得故
菩提薩埵 依般若波羅蜜多故
心無罣礙 無罣礙故
無有恐怖 遠離顛倒夢想 究竟涅槃
三世諸佛 依般若波羅蜜多故 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 是大神咒 是大明咒 是無上咒
是無等等咒 能除一切苦 真實不虛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 即說咒曰
揭諦揭諦 波羅揭諦 波羅僧揭諦 菩提薩婆訶
心經一曲摘錄自西元２００２年秋杭州雷峰塔音樂大典
By 何訓友 何訓田 朱哲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