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5月 15, 2005 7:30 am
『印度商友夏拉瑪』
孟買碼頭，白天裏熱鬧滾滾。到了夜晚，附近的幾條街道巷子內人潮洶湧。街店的音響一家開得比一家聲大，五色人種雜踏往來，目的只為買得一夜之歡。明日太陽昇起，天各一方誰也管不了誰。
碼頭左側海濱附近，有家波里尼西亞人開設的餐廳。這家餐廳是以一艘廢船裝潢而成，外表銹蝕斑駁古意盎然。如似一位飽歷風霜的老船長，現已退休徜徉於平靜的港內，安祥的在散度其悠閒餘年。
走過踏板必須矮半個頭，這才能夠順利走入內艙。裡面的舖陳非常簡單，全都是南太平洋的風土裝飾。樸拙的木桌竹椅，讓人一瞧就有耳目一新的感覺。角落上還有一組古董的電唱機，大疊唱片自動選曲。您只要用小紙條寫上曲名，僕役就會替您換上。
吾友夏拉瑪年紀五十上下，滿臉絡腮威氣逼人。今早剛把鬍子刮過，絡腮鬍根顯出一片青黑。在那五彩的燈光下顯得有點猙獰，首次相見我曾被他嚇一大跳。不過多次的見面後，又被他的彬彬風度所懾服。
他是電子工程師又是業務幹才，每次我來印度洽商都由他來招待，所以兩人相交不祇泛泛而已。國際商場對印度人敬謝不敏，但我對這不以為然。因此，當大家將主力擺在歐美市場時，我卻全力開發印巴市場。當大不景氣來臨，我的生意就是全靠他們在支撐。
說真格的，和印度人做生意還需兩把刷子。他們個個能言善道耐性奇佳，不管生意談不談成都是文質彬彬，絕看不到他們生氣或臉紅脖子粗的現象。為了些小利潤他們可以委曲求全，放下身段。可是讓他逮著機會，他可就狼吞虎嚥，絲毫不給對方回手機會。
因是之故，每回與他過招我都小心翼翼，不敢隨便放鬆精神。盡管我每次都戰戰兢兢，步步為營，有時仍會馬失前蹄殺羽而歸。我對他的防備無微不至，直到一次剖腹交談後我才改變態度。
有一次他問我對印度人的看法如何？我捏扭半天回說不知道。然而，他以緊迫盯人方式追問，迫使我不得不正面去迎戰。於是我認真的說：「想聽真話？」
「沒關係，請您能夠坦白告訴我。」
「說實在的，印象不是很好。」話剛出口我便開始後悔，復又看他臉色急遽變化我更擔心。稍隔半晌他的臉色恢復正常，他才心平氣和的對我說：「這不怪您，幾乎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起我們。」他的語氣帶點沮喪繼續說：「大家認為印度人狡詐貪小便宜，又小氣巴啦的。我覺得這種看法，對待我們有失公平。」
他說：「我們國家長久以來都是貧窮，人口眾多地瘠民貧，為求生存自然就多花樣。如果有天我們富裕起來，我想印度人也會講求尊嚴的。」
聽著他的申訴，我在一旁陪著他嘆氣。場面冷靜下來，夏君又開口說：「至於商場上的奸詐行為，這並不是印度人的專利。這是全世界的商人特色，貴國不是有句成語說：『無奸不成商』嗎？」我點點頭承認，他立即打蛇隨棍說：「所以，外國人說印度人奸詐狡猾，個人極不同意這種說法。」
自從他自我剖白過後，我對夏君的心防完全撤離。他公司和我公司之間的來往，持續至今將近卅年，每年的營業額不是很大，但可持續這麼久可說是商場上的異數。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