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山不知年,有時真的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我時常問自己:海的方向在哪裡?

生命的觸角,從大學,到當兵,延伸到第一份工作時,都身處在濱海的城鎮,呼吸著從海洋層遞過來的空氣,盛夏的時節,尤其更讓人感染那種潮濕與尷尬的氣味。

對於海,眺望或遠觀,都像是某種儀式,某種撫慰的象徵與圖騰,像是某種難以辨認的呼喚,是另一種回歸吧!

有沒有所謂的路程規劃呢?看著電腦銀幕上的某個指標,穿破楊梅,疾行中許多路標一閃即逝,沒有目的地,我是一路撞過去的!

我只有想馬上置身於海邊的念頭,沿途的風景不是我的,我一概不管!

來到觀音,看似海邊小徑我就鑽,結果,被鎮攝住而緊急煞車!一時驚艷與呆嚇的,是一座巨大的乳白色的觀音佛像。

一座朝向海的觀音,不曉得已經在這邊孤立了風化了多少年,我小心翼翼地,或遠或近,不同角度的觀察她,紀錄她。

蓮花座上佇立,右拈指左握瓶,眼瞼微張,神色穆靜,污損中不失莊嚴,靜懿中更添幽雅,我的觀音!我可以在你的懷裡,作一次原始的嚎啕痛哭嗎?

貿然闖入了觀音的海,這裡的乾淨與安靜,似乎是別出心裁的陳列對於我的歡迎,波濤聲掩映在耳邊,海浪如一群群白老鼠般的往我撲來,我來到海邊了!可是?有什麼東西被遺留在後面沒跟來呢?天氣,轉陰,轉音!

於是乎,我馬上聯想到,位於永安附近的一座觀音海神像,二話不說,油門再催, 繼續馳行在濱海公路。

遇見這座海神像也是一種機緣巧合,幾年前,還在新竹工作時,在一次海的巡禮過程中忽遇狂雨驟下,狼狽的躲雨後晴光大作,才得以意外發現這巨大的金色神像。

也是一座面朝大海的觀音,天上聖母,慈悲與智慧的化身,不怒而威的容貌,挾風雲雨電於一身繫念,也許是怯於對抗大海的虛幻與無情,人類需要一些信仰與憐憫,這裡的香火鼎盛顯的明瞭易懂。

海神也象徵著:攝念止息,道成佛生,涅盤正覺,安頓心靈。

而有關於海的偉大與人類的渺小,在廖鴻基與汪啟疆的筆下有著諸多的描繪,我的同情心顯的多餘,而海神啊!如何才能在你面前,無疑而釋懷的朗笑呢?

對於你容顏的無法定義是我無知的不敬,你一定可以寬赦我!

然而對於你,我拙劣的拍照技術就是一種莫大的冒犯了,我會再要求我自己。

順利的歸程,跟來時相同路徑,是本來就不是路痴的本能?毋寧是:觀音,對於我的憐憫與佑蔭!

是不是有一種,人生過程中的重大挫折經驗,不管過了多少年,每到這個時間點,總有某些意念被喚醒而作祟,啃咬著自己的痛!

回程於後山作公司的遠眺,視野內山谷中,居然出現一隻鷹盤旋於空中,給了我莫大的狂喜!卻也瞬間呈黑點遠遠的消逝於天際,白天與夜晚的相同山路是人間殊境,恍如隔世。

離開了海,穿過了山,回到宿舍的我的心像被一針勾亂的毛線衣,半生不熟的陽光從落地窗瀉出一地光華,儼然再次疑惑春天的宣告。

等在這裡的季節,再也不會有冷氣團來襲,殊不料!它已經悄悄攻佔我的心,來不及喊疼的瞬間,攻城掠地,徒留一片兵敗如山倒的心扉,紛亂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