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書

[不二家]

放心。我甚麼也不會留給妳。
依舊不擅獨飲，桌上還有半瓶酒
如果時間允許，我會等它
一滴滴喝光瓶中的自己。
請放心。妳將不會找到
關於我倆的合照；
至於屬於妳的那一半
我會平整地放回地上的音樂盒中
它原來在我耳邊
只是，很抱歉。床是我一個人的。

至於那些因為妳而逾期未還的單口相聲錄影帶
回到那間違建的出租店
才發現如今已進化為一家百視達
缺口太小，我還是將它們放在還片箱上
就當是唯一能為你做的吧。
我猜，妳或許會想念
那隻我們共同撫養的小貓。
在妳離開我的第三天
當我吃完牠的貓食之後
便恨恨地離開。
如果說有甚麼對不起妳的地方……
對了，請原諒我曾騙妳：
牠是公的。

可以回憶的都已，給予了
所以放心。我甚麼也不會留給妳。
包括我專用於寫詩
而現在習慣斷水的這支筆。

[雲蘿]

反遺

且行。什麼也別留下
你依舊擅自作主，包括那瓶白蘭地
離去時，未將不屬於它的淚
歸還。時間曾叩首於額際嗎？
幾乎忘了無牙的那只音樂盒
若還走得動，且落地生根
桌面一向太冷，就連翻身的紙張
都比剪刀鋒利，只是，抽屜裡
那本嚴忠政的黑鍵，你故意
不讓它們拍響岸，只折夏宇的飛機。

逾期的豈止單口相聲
違建從來都不是巷口民宅的專利
物競天擇下，捷運取代了
原本代步的腳踏車，天空太大
唯一能控制的，也許是一場盛夏的訣別
衣架上的襯衫，未乾。

垂釣的青春已然豐碩
若說還有什麼值得遺憾的事情
貓，吞下你最寶貝的夏宇
一字一句地，催吐，再慢慢地謄寫
如果是因為這樣才吃了牠的魚
已還你翻譯過的屍句

能夠什麼的都早已，失憶了
別怕，杯裡的酒都換成了烏龍茶
該誰的，一樣也沒短少過
而你說專屬於你的那支筆
很抱歉，擁有它也無法留住筆水的蒸發
真的要說，應該是：
留了哪些給你自己，以及未說出的
把自己全收回來，貓，嫁給你。

05/0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