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這種念頭一但開始出現,就怎麼樣也無法再冷靜下來了,心裡面會忠心耿耿的只想著這個念頭;如果說,所有男人跟自己的老婆在一起時,也能這麼樣的心無二思的話,這個世界一定會很不相同。沒想到無意間有了個可以改變世界的想法,可見得人在危急時,潛能會大激發的說法,一點也沒錯。

唉,現在可不是得意的時候啊!雖說已經決定了要逃跑,可是雙腿就是不聽使喚,唯一能做出的明顯動作,就是微微的顫抖。

這樣可不行啊!我將注意力放在雙腿上,用盡全身的力氣,終於移動了一點點,雖說只是小小的一點點,起不了什麼逃跑的實質作用,起碼我像個男子漢的做了啊!

突然──

「喂,有菸嗎?」

「嗯?」

「菸,就是那個把一些小小的草用紙捲起來的玩意兒。」

「嗯?」

「原來是個可憐的啞巴。」

我看見發光的兩個大亮片緩緩的升高了許多,幾乎跟我差不多高,然後向我靠近。

「我-說-啊-你-有-菸-沒-有?」

「什麼嘛,你不是野獸啊。」我有點抱怨的對眼前戴著眼鏡的男人說著,原來剛剛是他蹲在路邊。

「野獸?在哪?」戴著眼鏡的男人左右看看,然後指著自己說道:「我嗎?」

「你的眼鏡也未免擦得太亮了吧。」可能是被他看到我發抖時的模樣,我有點生氣。

「你這人真奇怪,我的眼鏡亮不亮關你什麼事?」戴著眼鏡的男人向我靠近了些:「有菸沒有?」

「拿去。」我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整包香菸,抽出一根遞給他,幫他點燃了菸。

襯著火光我看清了他的模樣,雖說是看清了,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描述他,除了臉上的眼鏡比一般人所戴的大了點,算是個「特色」,其餘實在沒什麼好說的,我從來沒有看過長相這麼平凡的人,平凡到當火光熄滅時,我已經忘了他的長相。

「你抽軟盒的啊,軟菸盒並不適合放菸喔,你看,菸絲都散出來了。」

「沒事了吧?我要走了。」

「就這樣走了?去哪?」這男人的好奇心可一點都不平凡啊。

「去『街上』,你知道嗎?」雖然曾經在失望中短暫的背叛了「街上」,可是現在提到「街上」時還是不自覺的提高了語調,彷彿只要說著「街上」這兩個字,自己便顯得高貴些。

「那個『街上』嗎?」男人大力吸了一口菸,菸頭的火光亮了些,讓我又記起了他的長相,不過當他將煙霧吐出時,我又忘了,甚至忘了曾經記起他長相的這回事。

「對,那個『街上』。」

「找到了嗎?你不用回答,一定沒有,因為你看起來是這麼的……唉,這菸。」男人又大力的吸了一口菸,可能真是菸絲散了的關係,讓他老有什麼都吸不到的錯覺。

「這麼的什麼?」

「就這樣,你知道,你看起來就是這麼的……,後面就沒了。」男人理所當然的說著。

「沒了?」

「嗯,沒了。」

「所以呢?」我搞不太懂他的意思。

「就是,這麼說好了,」男人將菸踩熄,一口氣說道:「這世界上有沒有你都沒什麼差別甚至你是不是真的存在都有問題。」

「你在說什麼?我不是活生生的站在你的面前嗎?」

「是這樣沒錯,可是你能說出證明你確實存在於地球上的證據嗎?」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要在這世界上證明我的存在,可是我確實存在啊,起碼,招財貓可以證明吧,或者,在我頭上倒茶水的女人也可以證明啊!況且,如果我不存在,那麼眼前男人所抽的菸,是誰買的呢?我把我所想的告訴了他。

「好吧,你是真實的存在著,可是你不能否認,這世界上有沒有你的存在,完全沒有差別唷。」

「真的是這樣嗎?」我懷疑。

「真的是這樣。」男人肯定。

「如果沒有我,你剛剛可是沒機會享受香菸的味道唷。」

「好吧,也許不是這樣。」真是容易妥協的傢伙啊。

「所以呢?」

「你能再給我一根菸嗎?」男人接過了我遞給他的菸,接著說:「越來越冷了,來我家坐坐吧,我發覺我們很談得來唷。」

「不了,我還要趕路。」我不知道他所謂的「談得來」,是從哪句對話中得來的感想。

「我知道怎麼去『街上』唷,」男人笑著用力吸了一口菸,拉著我的手臂說道:「走吧。」

我就這麼被男人拉著走向黑漆一片的荒野。


【未完待續】